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審君!!

「蛇娘,我理解你的心思,但是,不要遷怒於孩子。

你冷靜下來想想,如果蒼兒沒有逃出來,你會怎樣做?

你還會帶著芝兒來京尋我嗎?

你不會,你要死守著那個寨子,就像你苗疆歷代蛇娘那樣。

寧肯只活二十來歲,也要代代相傳,保衛苗寨。

但是即使那樣,你能擋得住十萬大軍的清繳嗎?

到頭來,改變不了任何事,只能帶著兩個孩子一起沒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難道不想報仇?

蒼兒跑出來了,你才跑出來了。

才能尋我來,替你查明真相,報仇雪恨!

所以,不要仇恨責怪孩子,蒼兒是好樣的!」

賈環見小賈蒼哭的凄厲,死活不肯放手,壓下心裡的惱火,緩緩分析道。

只是蛇娘正值極悲痛時,未必能聽得進去,只是木著一張臉,到底不理賈蒼。

蛇娘自出生起,被灌輸的教誨,便是守衛苗寨,澤陂苗裔。

可是如今……全毀了。

兩行清淚,從蛇娘眼中落下。

賈芝見之,也跟著落下淚來,聲聲喚娘。

賈環聽著兩個孩子的聲音簡直心碎,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嘆息一聲,回頭招手,對董明月道:「將賈蘭叫出來。」

董明月雖然奇怪,不過也沒多問什麼。

她的經歷,與蛇娘極像。

但是,她沒有蛇娘那種肩負的使命感。

所以知道蛇娘心裡一定極痛。

不一會兒,賈蘭和賈菌哥倆兒面色發白的走了出來,走到賈環近前,喚了聲「三叔」。

賈環笑罵道:「真是沒用,連你們弟弟都看不住。」

賈蘭兩人臉色漲紅,羞愧不已。

緩解了下氣氛後,賈環先將賈芝交給了董明月,又彎腰將哭的快喘不上氣的賈蒼抱起,道:「先和哥哥去洗澡,換身衣裳。

都是小男子漢了,還光屁股跑嗎?

爹帶娘去尋仇人,回來後,娘一定會給你說話的。

你在家保護好妹妹,不讓壞人欺負了去,好不好?」

賈蒼聞言,緩過勁兒來,愈發親近的看著賈環,抽噎道:「爹,真……真的?」

賈環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你能保護好妹妹么?」

賈蒼昂起頭,大聲道:「能!」

賈環笑著點點頭,道:「好,那先去和哥哥洗澡,換身新衣裳。哪有光屁股保護妹妹的?」

賈蒼羞紅了臉,又看向蛇娘。

蛇娘不解的看著賈環。

「環郎……」

賈環身後,董明月面色發白的看著賈環,不安的喚了聲。

賈環看著她笑了笑,道:「你放心,今時不比往日……

最重要的,在這方面,我對那位有信心。

明月,你在家裡看好蒼兒和芝兒。

你也是他們的娘呢。」

董明月聞言,俏臉登時一紅。

這個詞,實在太讓人心顫。

「走吧。」

賈環沒好氣的對蛇娘道。

蛇娘木然:「去哪裡?」

賈環笑了笑,道:「進宮。」

……

「西南苗疆生亂,有妖女攜兵伏擊官軍,造成了三千六百八十二人喪命。」

「天府軍團四大都指揮使之一杜東殞命,偏將裨將游擊死傷無數。」

「大研府知府李游、同知劉昌、通判趙亞被刺斃命,另外,滇省提刑按察使何靖,被刺斃命。」

「妖女潛逃無蹤,苗疆七十二寨死灰復燃,十萬苗民威逼永昌府。」

「滇黔總督周煦,滇省巡撫薛城上書請罪。」

大明宮光明殿,內閣首輔張廷玉面沉如水誦讀著一份奏摺。

在太平年間,一場涉及百人的事件便要捅破天了。

如今造成了數千人的傷亡,更有數名高官重將連連喪命,已是近年來最大的損失。

再加上,苗民暴亂……

損失不可計數,朝廷再次多事。

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啊……

念罷,張廷玉目光淡漠的看了眼次輔何爾泰。

改土歸流之策,便是此人首倡。

改變西南大部苗疆,以世襲土司首領治政,不遵王化的局面。

改土司為朝廷派認的流官統治,將西南各地真正收入大秦版圖。

這不能說是錯的,相反,這是極好的政策。

因為滇黔兩省的土司們,大多殘暴不仁,視麾下族人為牲畜,打殺隨心。

這不是朝廷自己找的借口,這是經過嚴實考證的。

朝廷廢黜土司們的權利,以朝廷認命的流官管轄。

雖然會收一些稅賦,但是苗族百姓們,至少不會成為牲畜般被隨意打殺……

只要他們不造反,命就是他們自己的。

朝野上下,無不為何爾泰這一「仁政」稱讚。

張廷玉也贊成,但也考慮到,苗疆的土司們,一定會拚命反對。

他們是既得利益者,千百年來世襲的貴族,怎麼會甘心放手手中的權力?

即使朝廷保證會優先從他們中選命官員,但總有人想做草頭王。

對於這種情況,張廷玉也認可派兵震懾。

只是,他以為最好多運用些政治手段進行斡旋解決。

敢暴力抗衡王命者可殺之,但殺雞儆猴後,最好不要多造殺孽。

否則,在百姓心中種下了仇恨,日後早晚必亂。

可惜,何爾泰在滇黔執行時,偏就行事酷烈,缺少懷柔手段。

只是一味的高壓平鎮。

稍有異議,動輒屠寨。

這讓張廷玉十分不喜。

他之前也曾提點過何爾泰,只是何爾泰答應的好好的,回過頭來,照干不誤。

並傳出話來,不如此,不能震懾異族。

三年過後,大半苗疆已平。

千百苗寨存留下來的,已然不多。

湯不能讓何爾泰一人喝乾吃盡,他就被積功調入中樞,換了更需要政績的人去。

作為補償,何爾泰的兒子,從江南四品官,一躍提為正三品的提刑按察使,調入滇省。

何家與人分潤這塊美味肥肉。

何靖頗有乃父之風,甚至更甚一籌。

原本都贊虎父無犬子,然而,誰也不想……

如今,不僅闖出禍事來,還累及何家最出眾子弟喪命。

何靖,乃何爾泰長子。

年不過四旬,就已經位居滇省提刑按察使之職。

雖在惡省,卻也是正三品衣紫大員。

從來被何爾泰視為何家千里駒,未來宰輔般的人物。

如今卻……

被一妖女刺殺。

看著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的何爾泰,張廷玉暗自搖頭。

早知今日,當初何不松泛些……

「陛下……」

何爾泰步履顫巍的出列,聲音悲壯,躬身道:「陛下,臣以為,此樁禍事,乃臣當日在滇行事不力之罪。

臣懇請陛下治罪!」

說罷,撩起官袍前擺,緩緩跪下。

隆正帝細眉皺起,沉默不語。

內閣閣臣楊順出列道:「陛下,臣以為何大人所言差矣。

當日其已在西南行雷霆手段,震懾殘暴土司,頗有功勛。

至於今日之禍,臣以為,乃是苗裔之罪!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改土歸流之策,乃朝廷為苗民之利益而設。

卻沒想到,他們竟恩將仇報,屠殺我大秦官員百姓。

此罪,萬萬不可赦。」

陳壁隆亦附和道:「朝廷之前行霹靂手段,卻心懷菩薩心腸。

可惜,苗民不讀聖賢書,不知聖人大道。

拒我王師,殺我官員。

若不施加雷霆一擊,覆滅土司餘孽反抗。

朝廷威嚴不存。」

之後,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及六部尚書、侍郎,紛紛開口附議。

然而讓眾人奇怪的是,損失最慘重的軍方,卻始終沒人出聲。

軍機閣五大臣,一個都沒說話。

除此之外,內閣首輔張廷玉,閣臣胡煒,也都沒有開言,面色凝重。

朝堂上,氣氛漸漸詭異起來。

就在這時,忽地,殿外執金吾入殿稟報:「寧國侯賈環,苗疆聖女蛇娘,在殿外求見。」

「嘩!」

滿殿文武登時喧嘩一片。

那蛇娘,不正是連連刺殺無數高官大將的苗疆妖女嗎?

她正要被全天下通緝捉拿,居然敢來這金鑾殿?!

然而能站在此地的,沒有傻子,都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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