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真怒

神京西城,崇化坊,武威公府。

作為當世唯一的在世國公,武威公府的規制自然也是勛貴門第第一人。

除卻配屬的八百親兵外,武威公府門前,甚至還有隆正帝親屬的龍驤禁衛二員,持大秦戟立於門前。

在此門一箭之地外,文官落轎,武將下馬,以示尊崇。

伴隨著大批黃沙系將領加官晉爵,擁護在武威公周邊,從西北荒蠻之地入京的這方勢力,似大勢已成。

每日里,武威公府門前車水馬龍。

黃沙一系勛貴將門,常來此與武威公秦梁議事。

勛貴誥命,則常來與一等國公夫人張氏請安。

諸多王侯子弟更是川流不息,圍繞在國公世子秦風身邊。

武威一脈,已隱隱有當年榮國在世時的盛景。

都中勛貴圈中,隱有流言日繁:如今武勛將門真正的第一公子,便是國公世子秦風。

秦風允文允武,儒將之姿!

至於賈環……

他已經成了宮裡那位的門下走狗,且粗鄙無禮,不配為武勛集團的代表。

這種傳言,極有市場。

也是牛奔、溫博等人,近來與秦風鬧矛盾的緣由。

雙方鬧的很不愉快,有數次,幾乎動真章。

只是顧及上回賈環在寧國府的爆發,才總是堪堪收斂住。

但勛貴圈子裡,至少是衙內圈子裡,隱有妖風四起。

不過,當事人賈環,似一切未所有覺,一如往常……

今日午時,從榮慶堂辭別賈母和家中姊妹後,他就帶著二十親兵,往崇化坊打馬而來。

在距離武威公府一箭之地外下馬,然後步入正門。

今日拜訪武威公府的人依舊很多,多是黃沙舊將。

不過,這些人今天全都在門樓前住了腳,沒能入內。

秦家老管家秦忠當面相告,今日公爺和夫人設家宴,為小國公踐行,不待外客。

一干武勛大將們雖然失望,卻無人敢造次。

論規矩,秦家是出了名的森嚴,氣派極大。

不過,當他們看到賈環恍入無人之地般過門而入,路過秦忠老管家時,還揪了把老管家的鬍子時,無不瞠目結舌。

陽城子劉大能頗為不服氣道:「老管家,不是說公爺今日設的是家宴嗎?怎地這寧國侯就能進……」

秦忠淡淡一笑,看了眼劉大能,道:「國公爺和夫人今日設的是家宴,專門宴請寧侯,怎地,你劉大將軍不高興了?」

劉大能聞言乾笑了聲,道:「末將豈敢?只是……」他面色有些古怪,低聲道:「只是末將近來聽到傳言,說……說這寧國侯,成了天家的犬牙,為了邀寵,無所不用其極,行為十分下流……哎喲!老管家,您打我作甚?」

劉大能捂著臉,看著滿臉怒色的秦忠問道。

周圍一些將校,也驚訝的看著秦忠。

秦忠鬚髮皆白,面容清瘦,但此刻卻如怒目金剛,怒視劉大能道:「好你一個劉大能,真是長能耐了!

若非你劉家幾代人跟著國公府,你爹生前還囑託過我,要照看你一二,今日老頭子非砸瘸你的狗腿不可!」

秦忠本就是老武威侯身邊的家將,連秦梁都要喚一聲忠叔,秦風更是得叫一聲忠爺爺。

在黃沙一系的老將家族中,也極有威名。

劉大能之輩之所以喊他老管家,不是他們不想喊秦忠一聲忠叔,而是秦忠不許。

道理很簡單,國公爺才能喊他一聲忠叔,劉大能之輩何德何能,能以近稱喚之?

此刻見他發怒,劉大能頓時慌了,忙道:「老管家,您是長輩,要打要罵都隨您老人家,可千萬別急壞了身子。國公爺都敬著您,您若氣壞了,末將縱然死一百次,也贖不回罪過啊!」

秦忠冷笑一聲,道:「老頭子可不敢當你們的長輩!你們連這一身富貴從何而來都能忘,這般大的恩德你們都能不在乎,老頭子又有何德何能,能當你們尊長?」

這話就太重了,秦忠這般說,那豈不是秦梁也會這樣看?

忘恩負義之輩,在文官場上不少見,卻也是大忌,更何況武勛將門?

誰敢和一個忘恩負義之輩同上戰場?

誰又敢去提拔一個忘恩負義之輩?

不止陽城子劉大能,東昌子、沙城男等一眾黃沙舊將,全都急道:「老管家,我們都是當晚輩的,哪裡做差了您只管打罵就是,哪怕看在先父先祖的面上,還請指點晚輩們錯在哪兒了,我們改正還不成嗎?」

秦忠冷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卻沒有解釋的意思,道:「一個個都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真當你們這身爵服是靠你們的能為掙下來的?

我看你們不是不知道,是裝著不知道。

你們是因為心裡不服,對不對?

呵呵,你們只管不服吧,日後也少往國公府來。

什麼時候你們憑著真能為,能讓人喊你們一聲爵爺,再來這個門兒,老頭子給你們磕頭請安!」

說罷,留下一門口滿臉羞臊的武勛大將,轉身進門,又讓門子把門關上。

……

「爹,我不明白,為何您不給外面那些叔伯們說明白,還不讓我警告身邊那些臭小子們?

環哥兒說您是為了讓宮裡那位安心,可縱然如此,也不必鬧成這個局面吧?」

秦家丘威堂內,聽完秦忠的話後,秦風有些不解的對秦梁問道。

秦梁丹鳳目微眯,淡淡的瞥了秦風一眼,秦風臉上的不忿之色頓時無影無蹤。

一旁,賈環夾起一塊張氏挑給他的肉鋪,放進嘴裡美美的嚼著,看著秦風倒霉的樣子,不厚道的嘿嘿樂了起來。

秦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秦梁哼了聲,對賈環道:「環兒,你給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講講。」

賈環忙擺手道:「義父,孩兒比風哥差遠了!風哥,那是能文能武,上馬可殺四方,下馬可……哎喲!放手!風哥,我錯了!」

賈環還沒說完,就被秦風從一旁擠過來掐住脖子,搖晃了起來,立馬投降道。

他說的這些話,正是近來衙內圈子裡刮的妖風。

秦風此刻聽他打趣,一張臉臊的紅到耳根,豈肯輕饒他,羞怒:「好你個臭小子,別人笑話倒罷,你也這般笑話我?為了這些放屁話,牛奔那幾個見到我就冷嘲熱諷,你不替我解釋一番,還好意思在家裡說?」

賈環笑的喘不過氣,咳嗽起來,唬的張氏忙讓秦風鬆手。

見賈環漲紅了臉,張氏惱道:「風哥兒,你怎地這般莽撞?沒看到環兒連氣都上不來了,你還掐?

要是掐出個好歹來,看老爺和我怎麼收拾你!」

秦風見賈環被張氏摟著脖頸撫背順氣,那副心疼模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生生氣死過去。

賈環堂堂武宗,別說這一會兒功夫不呼吸,就是再閉氣一炷香功夫,睜開眼照樣活蹦亂跳。

賈環讓張氏照顧了會兒,見秦風嘴都快氣歪了,秦梁也好笑的看著他,忙從張氏懷裡坐起,謝過後,又「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過見秦風真的快炸了,趕緊斂了笑容,正色道:「風哥,很簡單!不是只有咱們是聰明人,明白人,外面那些話,只是為了迎合一些人的心思罷了。

你真當他們是心思淳樸,才被人哄了去?

你只是心地太善良,不願去承認那些真實的醜惡罷了。

呵呵。」

秦風聞言,頓時不出聲了,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賈環當真秦梁和張氏的面,直言道:「風哥,你就這點不好,讀書讀迂了。

滿心的仁義道德,總把人想的太好,也總想不負每一個身邊人。

可你要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與我們一起走到最後。

不是我們要放棄他們,是他們自己墮落了,自己將自己的前路斬斷。

大浪淘沙,烈火焚金。

只有能堅持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精華!

你現在是黃沙集團的少主,就要幫義父做好去蕪存真的事,更要看出身邊哪些人是真正的成事之人。

而不是婦人之仁的想提攜每一個自己人。

這就是你不如奔哥之處。」

秦風面色愈發難看道:「環哥兒,你也說了,他們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他們走錯了道,我們為何不能拉他們一把?」

賈環眉尖一挑,道:「你能拉的了一回,還能拉的了一輩子?

他們多大,你多大?

再說,你也叫不醒一個沉睡的人。

他們能昧著良心傳播那些話,就說明他們骨子裡不是正直的人。

風哥,你是我兄長,我不會哄你,所以說的直白……

你若想日後靠這些人穩住黃沙一脈的盤子,縱然你成功了,黃沙系也差不多要腐朽落敗到根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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