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這就完了?

坤寧宮殿門前,一身著大紅蟒衣的太監正指揮著流水般的宮人,不斷將食盒捧入。

又調配各式金銀器具的擺放。

皇后殿內何等重要之處?

若非陛下親臨並舉行家宴,縱然是皇后本人,平日里也不會在坤寧宮正殿用膳。

因此,連桌椅高几等家俬都要現成準備。

調度這一切的內侍,正是後宮六宮都太監,夏守忠。

當初為了照顧宮裡的賈元春,賈環沒少和他打交道。

印象還算不錯,是個頗為謹慎穩重的內侍。

夏守忠似也願意和賈環這個簡在帝心的權貴國侯處好關係,所以雙方交情漸深。

正在殿門口指揮內侍搬著數面梨木小几入內的夏守忠,一轉頭,正巧看到賈環與蘇培盛有說有笑的走來。

他目光微凝,便迎了上去,與賈環請了禮後,笑道:「寧侯怎地和蘇公公一起來了?」

若在往日,賈環自然會與他說笑一番。

可是今天,賈環卻目光清冷的看著夏守忠,看的夏守忠面色一滯,不清楚怎地。

正要發問,卻見賈環冷哼一聲,徑自進了坤寧宮。

蘇培盛適時的搖頭嘆息了聲,也要入內。

這幅模樣更讓夏守忠心中一緊,忙拉住蘇培盛,低聲道:「老蘇,到底發生了何事?咱家不曾得罪過寧侯啊……」

蘇培盛抽了抽嘴角,似不知該怎麼說。

夏守忠見之愈發緊張,忙道:「老蘇,咱們是這麼多年的老相好,兄弟犯了什麼迷糊,你可不能不言語一聲!」

蘇培盛無奈道:「老夏,就是看在多年舊交的份上,咱家當初才提醒你,別太縱著夏存義那猴崽子,你只是不聽。

讓他一日比一日狂,在宮裡飛揚跋扈……」

夏守忠聽的面色不大自在,辯解道:「那孩子還是極會辦事的,娘娘也贊過兩回。」

蘇培盛聞言,面色一變,道:「既然如此,老夏你只當咱家什麼都沒說。」

說罷,作勢要走。

卻又被夏守忠一把拉住,道:「老蘇,有甚事你只說就是,若是那混賬瞎了眼,對你老蘇有不敬之處,咱家也絕不饒他!

他雖會說話做人,對咱家也孝敬,可比起咱們多年的老交情,他算個屁!」

蘇培盛聽這話,臉色才好轉過來,語重心長道:「老夏,咱家也不知那猴崽子到底是怎麼想的,領了旨去請寧侯來赴陛下家宴,卻偏生衝撞了寧侯,寧侯本要罰他,可他說是你老夏的兒子,寧侯看在你的面上,才饒過了他,不然,以那位爺的性子,嘿!

這倒也罷了,這些年,你和寧侯相處的也不賴,他記得你的好,給你份面子也是應該的。

可誰知……

那夏存義竟沒告訴寧侯,陛下是在坤寧宮裡設宴,害得寧侯巴巴的跑去了上書房!

若非咱家舍下老臉來好說歹說才勸著他來這邊,寧侯一怒之下就要折返回府哪。

老夏啊!你疼孩子是好的,可你也得睜開眼看看,他是什麼樣的心!

寧侯今日若當真一怒之下走了人,陛下追問下去……老夏,你怕是要沒臉了!

連帶著娘娘都要在陛下面前沒臉……

咱們這樣的人,主子的臉面重於一切!

害得主子沒了臉,咱們也就全完了!

唉……」

說罷,又連連搖頭嘆息,卻不再多言,往裡走去。

留在原地的夏守忠,真真是又驚又怒,駭的身子都顫慄起來。

在宮裡活了一輩子,什麼樣的算計沒見過?

又有什麼樣的事背後沒有算計?

給他一萬次選擇,他都會篤定這件事背後一定有陰謀。

他那義子夏存義,必定是想要害他!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在背後做耗!

「乾爹!」

夏守忠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讓他「刻骨銘心」的聲音。

夏守忠驀然轉頭看去,不是他那乾兒子夏存義,又是何人?

夏存義本是宮裡一不起眼的小黃門兒,原名也不叫夏存義,是後來機緣巧合下,討了他的歡心,拜他為義父,改了名叫夏存義。

因為嘴甜手巧有眼力,又會來事,夏守忠也就待他多了幾分不同。

宮人內監的晚年多半凄涼,能養幾個義子防老也是好的。

不止夏守忠如此,蘇培盛何嘗沒幾個義子?

他們在位時,庇佑著這些小黃門兒成長,等他們老了,退下去了,也就該由昔日的小黃門兒們,看顧著他們了。

這是內侍間的潛規則,當然,忘恩負義者不知凡幾。

可即使如此,這些年老的大太監們,也沒其他的選擇,只能擦亮眼睛,好生挑選。

只是,夏守忠萬萬沒想到,他千挑百選出來的,竟是這樣一個東西!

「乾爹,您是不知道,孩兒今日受了大委屈了。那賈環好生無禮,孩兒與他送信,他不表示表示也倒罷了,還……咦,乾爹,您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夏存義告了幾句狀後,就看到素來氣度沉穩的夏守忠竟面容猙獰起來,忙關心問道。

夏守忠聞言,陰森森的獰笑兩聲,而後霍然出手,一耳光抽在夏存義臉上。

「啪」的一聲巨響,根本沒有防備的夏存義就被打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響間,聽夏守忠恨聲道:「豬狗不如的小雜種,咱家這般待你,你竟還想害咱家,喂不熟的狼崽子!來人,將這混賬給咱家拿下,送去凈身房!」

旁邊聽命上來的一身材壯碩的太監聞言一怔,瓮聲道:「老祖宗,他本就是去了根兒的,還送去凈身房作甚?」

夏守忠冷哼一聲,道:「告訴富觀,這個狼子野心的小野種凡根沒去盡,再給他去一回。」

那壯碩太監聞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再不敢多言,與另一個太監一起,抓住拚命掙扎求饒的夏存義往外拖。

夏守忠見夏存義大聲哭喊求饒,心中更加厭惡,厲聲道:「都是廢物啊,就看著他這般亂嚷嚷?」

頓時又上來一人,出手如電,將夏存義的下巴卸掉,夏存義便只能嗚嗚不清的哭求了。

內侍被第二次送入凈身房,唯一的下場就是死,最痛苦的死法。

不只是身體上的痛,更痛的,還有精神。

有一種說法,內侍在臨死前,可以從宮裡得到當年留存下來的「寶貝」,一起合葬後,來生就能還陽。

可若二次進凈身房的人,連蛋蛋也割掉了,那就生生世世都只能是閹庶。

對太監而言,這才是最殘忍的……

夏守忠厭棄的看了眼後,一揮手,道:「帶走!」

一群內侍便拖著夏存義離開了……

夏守忠也沒有多耽擱,匆匆往殿內走去。

其實他倒不是特別害怕得罪賈環,他與蘇培盛不同,他是侍奉在內宮,服侍皇后的內監。

賈環想要對付他,不說不可能,但沒什麼必要,而且會花費不小的氣力。

在夏守忠看來,是得不償失的。

可夏守忠卻怕賈環向隆正帝告狀……

隆正帝當年還是雍親王時,夏守忠便已經在王府了。

幾十年來,他太清楚這位主子的心性。

太上皇批語他刻薄寡恩,並非沒有道理。

至少,對太監奴婢來說,這絕對沒錯。

真要惹怒了他,當場命人打殺都是有的。

隆正帝本就極中意這個賈環,他又剛立下大功,萬一……

念及此,夏守忠一邊加快了腳步,一邊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心中祈禱賈環不是一個愛告狀的人……

……

夏守忠忐忑不安的走進內殿,還未進門,就聽到殿內隆正帝怒聲咆哮的聲音,心中不由一沉,面色慘白。

戰戰兢兢的踏入內殿後,入目處,卻見賈環垂頭喪氣的站在那兒,高頭鳳榻上端坐的隆正帝正怒視著他,教訓個不停。

賈環身前,是一個呈「大」字型倒地的內侍。

夏守忠認得此人,乃是宮內供奉局的一名奇人。

所謂奇人,指的是有一技之長的宮人。

有人擅長武道,有人擅長醫道,有人擅長毒術……

因為都選自宮中內侍加以培養,或許算不得頂尖,但也好用。

在宮裡地位不俗。

倒地的那個內侍,名叫黃興,擅長口技。

最能模仿他人聲音語氣……

今日,他被打發出宮,去看寧侯在西市如何處置,然後回宮稟報。

也算是一種現場再現,卻不知此刻為何會趴在地上起不來。

正疑惑,就聽賈環沒精打采道:「陛下,臣哪裡知道他是什麼供奉局的供奉……

臣只當他是哪個賊子鬼怪化成臣的模樣,在冒充臣,這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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