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輪調

十月十八日夜。

寧國府,寧安堂。

「啪!」

一記耳光後,一個有些瘦弱單薄的年輕人倒地,掙扎了兩下,卻站不起來了。

嘴角溢出一攤血色,有些觸目驚心。

然而,沉默的堂上,坐著一堂人,卻都沒說話。

對於上過戰場,經歷過血腥廝殺的眾人而言,那點血色真不算什麼。

他們雖皆為紈絝,但能坐在這裡的,哪個不是浴過滿身血,殺卷手中刀的。

連生死都只是尋常了,見別人流一點血又算得了什麼。

最後,還是「半個文人」的秦風實在看不下去,開口勸道:「博哥兒,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不過是被人利用了去,他又懂什麼?」

之前,正是溫博在教訓他的庶弟溫元。

雖為庶弟,其實也比他小不了幾歲。

而且不止溫博,除了秦風外,其餘勛貴子弟,方才沒一個沒動手的。

一群武勛子弟到了賈家後,關上門就開始一通教訓。

對於今天的事,各個府第的世子承爵人,無不驚怒交加。

他們願意看熱鬧,也願意看那位出醜,但絕不願將自家也捲入這場是非。

以那位的心胸,毫無疑問,一旦緩過勁來,將會是何等慘烈的報復。

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教訓完後,又都將人送回了各家。

回家後到底有何懲罰,自有他們父輩決定。

唯有溫博,卻留下了溫元,一直在打。

但誰都知道,他打的不是溫元……

「這種蠢蛋,打死了賬!

已經打死一個,還不長記性,乾脆也一併打死!

省得日後大家一起去死!」

溫博怒聲咆哮,怒到極致,眼眸泛紅,竟抬起腳,往已經人事不知的溫元身上含怒踹去。

暴怒之下,這一腳踹下去,溫元十之八九真要喪命。

幸好,一聲嘆息聲起,賈環身形閃現,攔在了溫博身前。

任憑溫博那一腳踹在他身上,也無動於衷。

溫博看到賈環後,臨了收回了八成力道,沒將賈環踹疼,反倒差點把自己憋出了內傷來。

溫博愈發氣悶,黑面漲紅,怒嘯一聲後,走到一旁高几邊,拿起一壇烈酒,仰頭灌下。

「大哥,去安排人給他看看,然後送回奮武侯府。」

賈環對一旁的韓大說道。

韓大應了聲後,帶著溫元離去。

「砰!!」

韓大剛一走,就聽一聲巨響。

卻是溫博將手中的酒罈狠狠摜在地上,發出的碎響聲。

賈環恍若未聞,對一幹將門子弟輕聲笑道:「諸位兄弟,今日事多。一會兒牛世伯他們也會到此,就不好招待大家了。」

一干衙內雖然覺得意猶未盡,還想看大戲,可一聽牛繼宗等人一會兒要來,哪裡還敢多待。

一個個陪著笑臉,拱手告辭。

當然,牛奔秦風等人自然不會離去。

他們是最頂尖的圈子,如今又都入軍中,已經有資格參與議事了。

帶著艷羨,數十名將門子弟,紛紛告辭離去。

說起來,他們才是最幸福的。

只要武勛之勢不敗,他們就可以在大樹底下乘涼。

尋日里,章台走馬,吃喝玩樂的受用,誰也欺負不到他們。

等到有大戰起,便跟著賈環牛奔等人,出去殺伐一番。

只要不怕死,不是太廢物,就能收穫功勛,日後自能繼承爵位,延續家族富貴。

還不用理會那些勾心鬥角而又驚心奪魄的鬥爭算計……

相比於他們,牛奔、溫博等人雖身為頂級衙內,卻遠不如他們自在。

因為在年幼之時,他們就知道他們不能只為自己活,還有整整一個家族,甚至一個利益集團的利益,需要他們承擔。

溫博為何會這般憤怒,會這般恨不得隆正帝今日就完蛋?

不只是因為隆正帝算計了奮武侯府,隆正帝還打了整個黑遼軍團一脈的臉。

這一巴掌如果不打回去,整個奮武侯府,整個黑遼軍團,在武勛一脈和八大軍團中,怕是都抬不起頭來。

正因為如此,別說溫博,就連溫嚴正都極其憤怒賈環的出手。

如今日這般好的機會,哪裡還會有第二次?

錯過了今日,奮武侯府的顏面,又該從哪裡去找?

起兵造反嗎?顯然不可能。

這,才是溫博悲憤欲狂的緣故。

「博哥,你先別忙著發火。」

賈環看了眼猶自暴怒的溫博,又瞥了眼面色凝重的牛奔、秦風、諸葛道等人,捏了捏眉心,道:「一會兒長輩們到了,再一起說吧。省得說二遍……」

「環哥兒,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糊塗了嗎?」

沒了外人在,溫博徹底壓抑不住心中怒火,哪裡還忍耐的住,他衝到賈環面前咆哮道:「那位是如何對咱們的,你看不到?

他都派黑冰台圍到你家門口了,他是要殺功臣啊!

這個時候,你還幫他?!」

「環哥兒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讓你等等就等等。」

牛奔瓮聲道。

其實他也很鬱悶。

隆正帝現在將秦梁和黃沙系捧的那麼高,這讓近二十年來,一直都是武勛之首的鎮國公府如何自處?

更不用說,秦梁還晉了太尉。

原本執掌軍機閣的牛繼宗,都不得不低他一頭。

對於隆正帝的心思,眾人心知肚明。

可明白又能如何?

該不舒服的還是不舒服。

越是這般,大家對隆正帝的意見也就越大。

繼而,對賈環今日出手意見也都不小。

只是出於對他的一貫信任,才讓他們沒有在外人面前鬧起來。

賈環看著近在咫尺的溫博,平靜道:「博哥,不要意氣用事,更不要被眼前的仇恨遮住了你的心眼。」

「我意氣用事?」

溫博差點都氣笑了,一張黑臉猙獰著,看起來有些讓人心驚,他怒聲道:「到底誰意氣用事?我就不明白,你死命巴結那位昏君做什麼?

等他緩過勁來,再派黑冰台的狗番子來包圍你賈家,算計我們嗎?」

「博哥兒!」

「溫博!」

聽他說的那般不堪,牛奔、秦風和諸葛道三人都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的喝道。

「博哥,你也覺得我媚上欺下嗎?」

賈環輕聲問道。

「我……」

被眾人一喝,再聽賈環之言,溫博清醒了些,眼中有些愧色,雖然依舊憤怒,卻冷靜了下來,他長吐一口氣,道:「環哥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臉色依舊難看,語氣倒是緩和了些。

賈環笑了下,沒有在意,正要說話,就聽到門口有動靜,轉頭看去,卻是方才被帶到裡面,由公孫羽處理傷勢的賈蘭。

正候在門口處,由韓讓陪著。

「三叔……」

賈蘭眼中有些畏色,看著滿地狼藉,和正對賈環怒目相視,如同要翻臉拚命的溫博,他喚了聲。

不過,再看向溫博時,賈蘭拳頭緊握,似大有與其一戰的衝動。

「嘿!」

溫博見狀,忽然氣笑出聲,罵道:「臭小子,今兒你們一群酸秀才,惹出多大是非,還準備打我怎麼著?」

他終究不可能和賈環翻臉,自然就不能在晚輩面前失了體面。

因此,主動找了個台階下。

賈蘭聞言,面色卻登時煞白,想起自己闖下的滔天大禍,身子都有些顫慄。

賈環有些嫌棄的看了溫博一眼,秦風也埋怨道:「你嚇唬孩子做什麼?」

「蘭哥兒進來。」

賈環招手對賈蘭道。

賈蘭似走不動,被韓讓扶著進來。

賈環對韓讓笑了笑後,拍了拍賈蘭的肩頭,道:「你怕什麼?」

賈蘭聞言,豆大的淚往下落,慚愧難過之極,哽咽道:「三叔,都是侄兒的過錯,惹下了大禍……」

賈環笑道:「今天的事,你雖然有錯,但不是你認為的錯。你的錯在於,輕信了別人,上了別人的當。也僅此而已。

快擦了眼淚,賈家男兒頂天立地,可以落淚,但不值當為這種小事落淚。」

「三叔,真……真的?」

賈蘭眼神希冀的看著賈環,道:「真不是侄兒惹的禍?」

賈環搖搖頭,一旁的牛奔插口道:「蘭哥兒,是誰鼓動的你們,讓你和牛雲、溫元他們站在那裡的?」

賈蘭愧然道:「是大宗師。他尋我們說,讓我們隨國子監、太學士子,並都中所有的秀才、舉人一起,在祭天大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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