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居正門前,韓大等人將隊伍整齊後,靜候賈環訓話。
樓前兩側,滿滿當當都是人。
看向賈環的目光,也如同樓內眾人一般,多是怒目相視,偶爾也有些崇拜的……
但不管何種眼神,都沒人敢出聲討伐無道匪軍!
連那些頂了天的大人物們都一言不發,他們又如何敢強出頭呢……
縱然有幾個不諳世事的愣頭青富家子,想為他們心儀的偶像出口氣,卻都被身邊的長隨死死按住,不讓他們作死招禍……
賈環站在逸雲居正門前的石階高台上,他身後站著烏遠,身旁站著賈蘭和賈菌哥倆兒。
在韓大等人整隊時,賈蘭數次欲言又止的看著賈環,想說什麼,可也許是因為顧忌到時間地點不對,所以一直沒敢開口。
賈環發現了後,便問道:「蘭哥兒,有甚話說,趕緊說。都學會逛窯子了,還忸怩作態?」
賈蘭聞言,面色陡然漲紅。
周圍人群里,不知何處,響起一陣鬨笑聲。
賈環清冷的目光掃過去,頓時安靜下來。
他說的賈蘭笑的賈蘭,卻不會允許其他人去說笑……
眾人也發現了這點,便一起無聲的看著這個飛揚跋扈的少年權貴,想看看他還能如何無法無天!
也許是被那一陣鬨笑刺激了,賈蘭鼓足勇氣,看著賈環問道:「三叔,咱家裡缺銀子嗎?」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笑道:「咱家的銀子都快沒地兒放了,缺什麼銀子?
怎地,你想問三叔借銀子,替剛才你身邊那位小娘贖身嗎?」
「噗嗤!」
外人不敢笑,賈菌卻忍不住噴笑出聲。
賈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後羞紅臉,搖搖頭,道:「不是,三叔,侄兒就想問,如果咱家裡不缺銀子,那三叔為何……為何……」
在賈環淡淡的目光下,賈蘭終究沒有勇氣將話問完。
賈環呵呵一笑,道:「你是想問,三叔為何會行此手段,搜刮銀子嗎?」
賈蘭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忽然一變,垂下腦袋瓮聲道:「侄兒不敢。」
賈環皺眉,淡淡道:「抬起頭說話。」
賈蘭忙抬起頭,一張臉上滿是羞愧。
賈環見之又是一愣,好笑道:「你怎麼這幅表情?不應該正氣凜然的替民請願,伸張正義嗎?」
賈蘭卻似乎自感罪責深孽,沉聲道:「侄兒不該懷疑三叔……」
賈環眉尖一挑,道:「為什麼說,為何叫懷疑?你說的是事實啊!」
賈蘭也不知怎地就忽然想通了,他堅定的搖搖頭,道:「剛才是侄兒豬油蒙了心了,被旁邊的人一鼓噪,就想差了。
侄兒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三叔那般大的家業,區區八萬兩銀子,對普通人是大數字,對三叔而言,卻並不算什麼。
三叔又豈會為了這點銀子,費這般力氣!」
賈環聞言,眼神柔和了許多,笑道:「你說的不錯,區區八萬兩銀子,也值得三叔這般費力?
三叔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些銀錢,三叔不會私自動用一分一毫,三叔自己的銀子都花不完,如何會用這些銀子?
這些銀子,是給那些日夜守候著這座百萬人口的神京都中,那些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們使用的!
蘭哥兒,你站在這高台上,放眼看去,看看這平康坊,有何感想?」
賈蘭聞言,看向外面燈火通明,人流擁擠,車水馬龍的街道巷市,想了想,道:「歌舞昇平,繁華盛世!」
賈環笑道:「不錯,那你可還知道,在這一派歌舞昇平,繁華盛世的表面下,在許多沒有燈火照耀的地方,還有偷盜,還有欺詐,還有鬥毆,還有火災,還有殺人?」
賈蘭聞言面色微微有些發白,他又想了想,才沉穩道:「先生說過,這世間有光明的一面,就一定有黑暗的一面。
不可看到光明時,就以為世人皆在光明中。
也不可在看到黑暗時,就以為世道黑暗,天無明日。
侄兒以為先生說的很對,所以,一定會有三叔說的這些。」
賈環聞言惱道:「老子怎麼發現你還是個兩面派呢?你到底聽誰的?」
賈蘭聞言,忙賠笑的看向賈環,道:「在這兒聽三叔的,聽三叔的!」
賈環懶得理會他的小聰明,哼了聲,繼續道:「既然有這些黑暗,所以,就要五城兵馬司的人去處理,他們要緝拿盜賊,要捉拿詐騙犯,要嚴懲鬥毆者,要救火險,還要抓捕殺人兇手!
他們很忙,很辛苦,也很危險,但他們卻賺不到養家的銀子。
你看看他們,他們連身上的軍服都不夠穿,還有救火險的水龍車也已經很荒廢了。
他們的兵器也都不好用。
可是朝廷雖然家大業大,但開銷也大,沒有多餘的預算撥給五城兵馬司了。
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養活自己。
往常,五城兵馬司的銀財來源,是在坊市裡,搜刮小商小販的銀財,幾個大錢,十幾個大錢,一天天的去收。
收起來,也沒多少,最後還都被當官的小頭目們給瓜分了,底下的兵卒們,背負著罵名,卻落不到好處。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也就成了人人鄙賤的兵油子。
被那些大老爺們,當成豬狗一般呵斥鄙棄。
然而,他們難道就想做狗,不想做人嗎?
不是!
他們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想以後告訴他們的子女,他們是堂堂關中鐵卒,老秦銳士!
可是他們沒有辦法啊,他們也有妻兒老小要養活,逼得他們不得不去欺壓良善,敲詐勒索……
如果能保證給他們足夠養家的兵餉,他們難道就不知道堂堂正正的做人?」
賈蘭聞言,看了眼下方聚集的,呼吸都急促起來的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們。
當然,他看不出什麼來,相比於賈環的親兵,這些兵卒實在太孬了……
賈蘭動腦筋道:「所以三叔,您到這裡來劫富濟貧嗎?」
賈環哈哈一笑,道:「不,不是劫富濟貧。
三叔是朝廷官員,國朝勛貴,又怎麼會幹江湖大盜所做的事?
三叔只是讓他們,為這神京城的安定,貢獻出一份他們該貢獻的銀財。」
賈蘭迷惑道:「可是,他們已經納過稅了啊……」
賈環哈哈一笑,道:「傻小子,這些高門貴府們開的門麵店鋪,不管賣什麼的,等衙門的稅官去收稅時,他們不管經營的如何,賬簿上的記賬,一定都是虧損的。
就比如咱們身後這座逸雲居,他們每個月的流水不知道有多少,可你去長安縣查查他們收的稅,一個月有十兩銀子沒有?
這七大家加起來,還沒有外面那些小商小販們,不得不交出的稅多!
長安縣收不到他們的稅,所以三叔替他們補收一次!」
賈蘭聞言,面色漲紅,又是激動,又是興奮,但最終卻化為不平,氣憤道:「可是三叔,那些不明情況的人都在狠狠罵你,他們以為三叔你在刮地皮,斂私財!」
賈環不屑的嗤笑了聲,道:「罵就罵,你三叔被人罵的還少了?
隨他們去罵就是,那些奸佞臣子可以欺瞞百姓,可以用他們的一支春秋筆顛倒是非黑白,卻顛倒不了聖心。
有太上皇和陛下為三叔做主,三叔不怕!
他們都想當宋末蔡元長,想當明末錢謙益,想以黨爭把持朝綱,蠱惑君王。
可惜,他們卻打錯了算盤,因為咱們的聖天子,不是宋徽宗和明崇禎!
哼!
好了,你還有疑問嗎?」
賈蘭搖搖頭,道:「沒有了,侄兒相信三叔一定能贏!」
賈環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因為三叔行的是忠孝大道!」
說罷,賈環看著底下氣勢再次隱隱不同的五城兵馬司軍卒們,道:「五城兵馬司監製五千人,本侯從五千人中,選出你們一千人,想要委以重任,成立一支快速反應特別行動營,以應對神京城各處發生的緊急危險事件。
你們將受到特殊的訓練,很嚴格,也很殘酷。
因為你們面對賊人、惡人時,必要要捨身向前。
沒有一身過硬的本領,你們無法面對這些強人!
而本侯,要對你們的安危和你們的家人負責。
當然,有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穫。
每個特別行動隊的兵卒,拿雙餉!
這只是底薪,除此之外,每一次行動表現英勇果敢出色者,另有賞銀,那,才是大頭!
韓楚、侯燁、魏鎖三人上前聽令!」
「小的在!」
三人皆激動的滿臉通紅,一輩子都沒出過什麼彩,今日卻長了這麼大的臉面,三人上前數步,單膝跪下,高聲應道。
賈環道:「念於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