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狗東西!

如果說,若是在神京一百單八坊中,選出一座大秦男人最愛之所在,那麼平康坊,將會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因是一街輻輳,遂傾兩市,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

平康坊是神京都中一個坊,位於東城第三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相鄰,南鄰宣陽坊,都是「要鬧坊曲」。

而由於尚書省官署位於皇城東,因此附近諸坊就成為舉子、選人和外省駐京官吏以及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

平康坊,則為其中最甚。

據前唐《開元天寶遺事》卷二載:「長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俠少,萃集於此。時人謂此坊為風流藪澤。」

孟郊的《登科後》云:「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寫的便是一朝青雲直上,成為天子門生的得意之情。

這位老兄乃是雅人,中了進士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騎上快馬去賞花。

若有人問這位老兄賞的是牡丹花還是牽牛花,估計會遭白眼。

因為孟郊進士及第後,第一件事是跑到平康坊!

幹什麼去?

去青樓找漂亮妹紙聊人生。

所以說,這平康坊就是長安城特意開闢的紅燈區。

據不完全統計,平康坊內,有妓家四十九,其中最頂級的,有七家。

所謂最頂級的,就是說這七家青樓里,除了硬體設施頂級外,還一定要各有一名有資格爭奪花魁的頭牌!

一定要琴棋書畫皆通,談吐風姿雅慧。

這種頂級青樓,絕不是哪個地主老財收了莊稼,兜里有幾百兩銀子就能進去玩兒姑娘的。

她們更看重的,是身份。

三品以下的小官兒就不要進了,萬一碰到閣輔,還得大禮參拜。

二甲以下的進士,再沒當上三品官前,也不要進了,學歷太低……

當然,各省的會元倒是有資格進。

再有就是,名氣甚大的當朝名士也可以進。

除此之外,她們還不得不接待另一種人,勛貴。

但也有個前提,伯府以下的門第出身,就不要過來了……

因此有人戲謔,平康坊的這七家,是女兒國的金鑾殿!

比大明宮中的金鑾殿還要尊貴!

因為大明宮裡的金鑾殿,三品之下的官,和伯府以下出身的勛貴還是能進去的……

玩笑雖然如此,但能立有這樣的規矩,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這七家青樓的幕後老闆,背景通天!

所以,從來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到這七家來惹事。

無論是官員,還是名士,還是士子,還是勛貴……

哪怕是醉酒後耍酒瘋,也要出了這七家的大門後,在街道上去耍。

至於尋常官差,就更不用提了。

他們從來都沒資格進這七家的門。

而五城兵馬司的人,甚至沒資格進平康坊。

但今日入夜時分,一群灰頭土臉的,身著五城兵馬司破舊兵服的兵卒們,竟然大搖大擺的進了平康坊!

無數士子、官員以及一些勛貴們,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們。

只是卻沒人敢上前呵斥,因為他們驚訝的發現,在這群土狗們的前頭,有了一個霸王虎帶路。

眾人不動聲色的墜在後面,圍觀著……

想看看這群來者不善的人,到底想去何方,想要作甚!

而後他們更加驚奇的發現,這群人的目的地,竟然是逸雲居!

逸雲居,有詩一般雅意的名字,卻是平康坊七大家之一!

這不是讓人激動的關鍵,關鍵是,今夜,乃是七大家每年輪流做東,齊開盛會的日子。

而今年做東的妓家,正是逸雲居。

七大精通詩詞歌賦和經義文章的花紅頭牌,人間絕色,今夜盡聚逸雲居,點評今年來,風頭最盛的十名士子。

此會名曰:月旦評!

這個月旦評可了不得,堪稱文人雅士的盛會。

最著名的一次,是她們請來了文壇宗師,亦是官場聖賢,大秦宰輔李光地,李老相爺。

僅此一次,月旦評便名動天下。

無數名士士子,都想藉此一評,從此成名世間。

甚至,此評對秋闈科舉都有一定的影響!

月旦評評出的十大花魁進士,基本上很少有秋闈落地的。

如此一來,眾士子名士們,對此等盛會的追逐,就愈發瘋狂了!

哪怕沒有資格入內的士子們,今夜也多聚集在逸雲居下,靜候花榜公布,以睹今朝風流。

若是有幸能目睹那七朵仙花,沾沾仙氣,就更值得了!

因此,近半個京城的風流名士,或是自詡為風流名士的人,以及無數的官員,勛貴,此刻都彙集在了逸雲居。

滿樓紅彩絲帶飄舞,各色玻璃風燈齊掛。

真是月明燈彩,人氣香煙,晶艷氤氳,不可形狀。

然而,就在無數風流名士在恭候月旦點評佳音時,不和諧且礙眼的人出現了……

六名鼻青臉腫,滿身灰土,身著五城兵馬司軍服的粗莽大漢,看起來有些……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

他們竟想……竟想進逸雲居?!

樓外眾人幾乎都忘記了呵斥,怔怔的看著往大門處移動的六人。

他們忘記了呵斥,可守在門口的門子,卻不敢忘記。

「幹什麼的?也不睜開眼睛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是你們能進的?」

雖然沒有口出粗言,但言語中那股傲氣和鄙夷之意,淋漓盡致。

眼神更是居高臨下的覷視著愈發心驚膽戰的六人。

為首一個大漢,鼻樑紅腫,面上都是灰,身上更滿是灰燼。

他這輩子和人講過數,耍狠敲詐過人,放話勒索過人,在小商販兒面前,也口出過「老子就是王法」的狂言。

他也想過,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被抓了去砍頭,尤其是之前幾次清洗時。

每一天,都好像是最後一天。

當熬過最後一輪清洗後,他曾以為,這輩子再沒有什麼能讓他害怕的事了。

然而,此時他發現他錯了。

當被無數青衫青巾的大名士和勛貴、官員們,靜靜的盯著他時,他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如千斤之重。

甚至都有些不會走路了……

看看他們一個個恍若神仙中人一般,風流,富貴。

再看看他,灰頭土臉,衣著破敗,他更是連腰都直不起,腦子裡滿是亂嗡嗡的聲音。

直到聽到守門門子的呵斥聲,那軍漢才勉強清醒了些,賠笑道:「這位小哥兒,我們是五城兵馬司的,前來檢查火險……」

「什麼東西?」

那門子彷彿以為耳朵出了問題,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點頭哈腰的大漢,問道:「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大漢頭上冷汗都出來了,可是想到後面之人……他還是鼓足最後一丁點兒勇氣,道:「這位小爺,我們是五城兵馬司的軍丁,前來檢查火險,我們負責坊市防火的差事……」

那門子臉色那叫一個精彩,他沒有再看軍丁,而是看向外面候著的眾人,語氣古怪道:「他說,他要進逸雲居檢查火險!」

「噗!」

靜靜的人群,不知哪個忍俊不禁的失聲噴笑了聲。

而後,便是雷聲涌動的鬨笑聲。

彷彿,那門子說的是這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一個個名士、士子、官員、勛貴們,不顧及形象的笑的前仰後合。

對那六個土狗一般的軍丁,指指點點,搖頭想說什麼,可笑聲又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只是可笑,可笑……

那六名軍丁,若是換個地方,在哪個坊市裡被普通百姓這般笑,早拿出南霸天的氣勢,鎮壓四方了。

可是對於這些清貴的人們,他們發自內心的自慚形穢,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沒臉見人。

他們愈是這般,就讓那些人笑的愈開心。

好像這六人是專門來表演笑劇,搏眾人一笑的。

倒是那幾個門子不笑了,為首的那個,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冷笑,道:「瞎了眼的狗東西,別說你們這幾個臭丘八,就是你們那狗屁指揮使來了給小爺我下跪喊爺爺,都沒資格進這個門兒!

還不快滾!不開眼的玩意兒!

呸!」

最後,更是一口唾沫吐到了對面軍丁的臉上。

滿滿的鄙夷。

那軍丁,卻是臉擦掉的勇氣都沒有,就想退走……

「噠噠……」

「噠噠……」

「噠噠……」

而就在這時,從人群的最後面,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這股安靜如同瘟疫一般,瞬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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