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期待

歡騰的晚宴一直持續到子時,沒有長輩在跟前,幾個嬤嬤也被賈環「請」到了別處。

因此無論是家裡的姊妹們,還是她們的丫鬟們,都盡興的瘋了一夜。

吃著草原大餐,喝著從家裡帶來的黃酒和果子酒。

到了最後,一個個面紅眼暈,醉意熏然。

這時,賈環才派人喊來各自的嬤嬤,送她們進客房休息。

而後,牧場上的婦人們將篝火用水澆滅,又用土掩埋住,收拾了草地上的殘渣。

才躬身離去……

最後,只留下了烏仁哈沁和賈環二人。

其實,家裡姊妹們,有的是真喝醉了,有的只是上了頭。

但不管是否真的喝醉,卻都有意識的將今夜的空間留給了烏仁哈沁。

連林黛玉都一樣……

她們雖然都很喜歡今天的遊玩,但她們不是愚人,以為喜歡一天就會喜歡一輩子。

連賈府大觀園那樣的人間盛景,世間珍奇無所不有的富貴鄉、繁華地,她們住了些日子,滋味也都淡了。

更何況這空曠的草原……

讓她們偶爾嘗鮮可以,久住卻不能。

然而,烏仁哈沁卻從此便要一個人在這裡長住了。

對於烏仁哈沁,家裡的姊妹們當真沒什麼妒意。

賈環說的很明白,如果不是烏仁哈沁,他沒有可能從西域活著回來。

而烏仁哈沁拿著鋼叉,擋在賈環身前替他趕狼的故事,更不知讓多少人流過眼淚。

只是因為彼此的生活成長經歷太過迥異,因此平日里沒什麼共同話說。

除了薛寶釵時常來陪烏仁哈沁聊天外,其她姊妹們也不好輕易找她。

找來沒話說,豈不更尷尬?

但其實大家心裡,對她都抱有善意的。

因此,才默契的將這「最後一夜」,留給了她。

林黛玉她們喝多了沒有,賈環不清楚。

反正臨回房時,林黛玉一雙妙眼似笑非笑的看了賈環好幾眼……

但烏仁哈沁似乎是真的喝高了……

她極嫩的俏臉上浮著兩抹紅暈,大眼睛水汪汪的,雙臂攀在賈環的脖頸處,整個人掛在了賈環身上,然後嘿嘿笑道:「烏斯哈拉,我真的……真的好高興!」

說罷,竟又喜滋滋的哼起了草原小調!

「額敏河水喲,長又長,

岸邊的駿馬喲,拖著韁,

美麗的姑娘喲,諾恩吉雅,

出嫁到遙遠的地方。

……」

只是,哼著哼著,烏仁哈沁的眼中卻滾落了大滴的眼淚。

賈環見之大驚,忙問道:「烏仁哈沁姐姐,你怎麼了?」

烏仁哈沁將臉埋在賈環懷裡蹭了蹭後,抹盡淚水,忽然抬頭,看著賈環吃吃笑道:「烏斯哈拉,我要跟你生兒子。說不定,下次你再來,兒子已經可以放牧打獵了哩!」

說著,還挺了挺胸膛。

賈環聞言,感受著那處觸膩,心頭火熱,卻又憐愛的看著烏仁哈沁道:「傻不傻?我每個月都要來個一兩回,還要陪你放牧呢!」

烏仁哈沁聞言抿了抿嘴,月夜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賈環,道:「你是做大事的大人物,比草原上的頭人和汗王還了得。

他們都那般忙碌,一年在家待不了幾日,我又如何能讓你常來見我?

只要,只要你還記得這裡有我,一年……半年,半年來看我一回就好。

我會一邊放牧,一邊等著你回來……」

賈環聞言,心裡感動不已,低頭在烏仁哈沁的唇角處親了親,笑道:「傻姐姐,再大的事,也沒有家人重要。

那些頭人和汗王們一年到頭不回家,可還不是被我打的屁滾尿流……

你放心吧,外面的事,我自會處置妥當,家裡的事,卻更重要。

只要我在京中,保管每月都來看你!

再說,我雖然了得,生兒子也不一定一次就成,得常來不是?」

感受著懷裡愈發軟綿綿的身子,賈環壞笑道。

烏仁哈沁卻不羞,仰著臉看著賈環,抿嘴笑著,再次要求道:「烏斯哈拉,我要給你生兒子!」

夜空上,一朵雲兒忽然擋住了月牙。

天色愈發黑暗,賈環的面色上閃過一抹「羞赧」之色,道:「既然如此,那今夜,我就從了姐姐吧……」

烏仁哈沁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的緊張感頓去。

掛在賈環脖頸上的胳膊卻摟的更緊了,身子,也緊緊的貼著賈環。

賈環哈哈一笑,彎腰輕輕一抱,就將烏仁哈沁抱了起來,大步走進了宅子中。

……

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

芙蓉陵霜榮,秋容故尚好。

碧玉破瓜時,相為情顛倒。

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這本是賈環在薛寶釵閨閣里學的詩,乃是晉初孫綽所寫的樂府調《情人碧玉歌》。

全詩是以女子的口吻描寫處子破瓜、雲收雨覆後歡悅「顛倒」的感覺。

當初薛寶釵奉賈母命教賈環讀書,因為賈環對《四書》《五經》頗為厭惡,因此她便想教賈環多讀點詩書,總也能進益一些……

然而也許是天意,賈環當日拿起詩書隨意翻了翻,就翻到了這首頂級好詩。

當他大聲誦讀出來時,差點沒把薛寶釵臊死。

薛寶釵至今都不明白,好好的閨閣版樂府詩,本都已將這些女孩子不能看的詩都剔除了,不知怎麼又會出現這麼一首……

還偏巧,讓賈環隨手一翻就翻到了。

在賈環再三求問下,薛寶釵盡最大的努力,用學術語氣講述完這首詩後,整整三天都躲著賈環走……

見此,賈環便知道此事不是薛寶釵的手尾,但八成和薛姨媽脫不開關係……

只是不曾想到,這首詩沒來得及在薛寶釵身上用過,卻先用在了烏仁哈沁身上……

在清晨回京的路上,賈環坐在馬上,神情有些悵然。

昨日一夜魚龍舞,讓他識盡此滋味,流連忘返間,幾乎樂不思蜀。

只是今早起來時,卻發現烏仁哈沁已經不在房間內。

服侍他起床的彩霞說,烏仁哈沁已經去放牧了。

到底不忍傷離別。

卻是不知烏仁哈沁姐姐此刻是不是在流淚……

嘆息了聲,賈環斂了斂心思,車隊要駛進神京西城門了。

進了城門後,隊伍徑直駛向了榮國府。

和姊妹們一起去榮慶堂跟賈母請完安,稍稍說了會兒昨夜的熱鬧後,賈環就起身與眾人告辭。

今天是他當值的第一天,不知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想來,他的表現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

皇城西門安福門外輔興坊,五城兵馬司衙門口。

這是中央皇城所在要緊地,往日里,都是靜悄悄的,沒人敢聲張。

唯恐聲音大一點,惹得哪個過路的大佬來,一頓訓斥不說,扒皮打一頓都是極有可能的。

雖然頂著京城內三大駐軍之一的名頭,可五城兵馬司的地位著實讓人尷尬。

但是今日一早,卻不知這裡的人患了失心瘋了還是怎地,竟然聚集了千把人在門口。

雖說到底沒敢堵住街道,都順著牆檐兒一溜的站著,卻也是站沒站相,並且三三五五的交頭接耳,亂嗡嗡的嘈雜的跟集市似的。

若是擱在往日,有過路的巡城御史經過,一定會劈頭蓋臉的訓斥一番,甚至還會將衙門裡的主事喊出來,教誡幾句。

抖一抖蘭台寺的威風。

但是今日,也不知怎地,不止有巡城御史經過,甚至還有幾抬八人抬的大轎經過,唬的一干穿著破舊秦兵軍服的五城兵馬司兵卒們,不斷的給大老爺們磕頭……

又一八抬大轎經過,呼啦啦的一群兵卒們不得不再次跪地磕頭。

兵卒們心中腹誹不已,轎子里的大官同樣也有些驚訝。

「梅二。」

寬容舒適的大轎中,一身著朱紫,面容清雋的大員開口道。

轎子外一路緊跟的一個青衣中年管家聞聲,忙應道:「奴才在,老爺有何吩咐?」

那大員皺眉道:「這些兵卒,身上的軍服怎地這般破舊?竟衣不蔽體!

五城兵馬司,已經困頓到這個地步了嗎?」

那名喚梅二的管家聞問,忙賠笑道:「老爺,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不過是這些人弄鬼罷了。」

「哦?怎麼說?」

大員問道。

梅二笑道:「老爺是清貴之人,整日里忙著國朝大事,因此對這些勾當不知。

五城兵馬司雖然都是些下三濫之流,上不得檯面。

可卻也是油水豐厚之地,尤其是東西二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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