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傻子

皇太后宮,壽萱春永殿。

「當真?」

皇太后坐在鳳榻上,凜冽的面色上,閃過一抹疑惑。

劉昭容連連點頭道:「太后,當真!

您是沒瞧見,賈環小賊那副模樣,真跟死了爹媽一樣,比那還慘……」

劉昭容是太后身邊信得過的老人,在宮裡地位極高,皇后見了她說話都是笑著說。

昨日卻被賈環一巴掌打飛,她豈能不忌恨在心。

此刻,卻極為解氣地說道。

皇太后聞言,眉頭微皺,道:「這是為何?」

劉昭容聞言一怔,搖頭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只要看他這幅慘樣,奴婢心裡就說不出的痛快,巴不得他更慘一萬倍!」

忠順王贏遈穿著一身月白綉龍王袍,坐在下頭,啜飲著香茗,忽然一笑,道出原委:「母后,您怕是不知道賈環小兒的性情。

此人在外面粗鄙無禮,暴虐放肆,但對家人,卻極其看重愛護,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

朗兒當初……不就是和他那二姐開了小小的玩笑,才被他給廢了,哼!

因為有父皇護著,兒臣才沒報得這個仇,可恨……

卻不想,還是母后了得。

略施小計,就讓他痛不欲生。

若是能多來幾次,哼哼!」

「皇兒,不要沉迷於小道。母后的本意,並非是想藉此事,對賈環如何。

只是想救傑哥兒和朗哥兒罷了。

母后為天下國母,一國太后。

真想懲戒賈環,也不會用這等陰私的手法。

你切記,你父皇最反感的,就是這等魑魅魍魎的鬼祟手法,上不得檯面。

你若真想懲戒賈家子,待你重掌大權後,自可光明正大的懲戒於他。」

皇太后面色肅然說道。

忠順王聞言,苦澀一笑,道:「只盼父皇能儘快出關,不然……」

「太后!」

忠順王正在傾訴苦衷,忽地,從殿外走進一黃門侍中,躬身道:「太后,陛下請禮部尚書宋怡前來探問太后和王爺,寧國侯賈環,可曾欺凌太后,威壓忠順王。」

此言一出,皇太后和忠順王的面色頓變。

皇太后面沉如水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黃門道:「今日早朝,禮部尚書宋怡以為,鐵網山之變,乃是陛下設以陰謀,引誘姦邪,非皇者之道。因此,不可輕賞名爵。

還彈劾,寧國侯賈環,不敬太后,毆打皇親,凌逼親王,犯有大不敬之罪。

因此,上奏陛下,請廢黜寧國侯,並圈禁之。

寧國侯一言不發,業已掛冠脫袍而去。

陛下大怒,現讓宋禮部前來請問太后和陛下,可有此事?」

皇太后聞言面色頓時鐵青,忠順王更是暴跳如雷,連聲罵道:「好歹毒的手段,好歹毒的手段!母后,那黑面,他是在逼咱們母子啊!他這是一分臉面都不給咱們留!」

「閉嘴!」

皇太后狠狠的吐出兩個字,喝住了忠順王的暴怒後,對黃門侍中道:「去告訴外面,傳本宮懿旨:榮國太夫人教誨子孫有方,忠毅誠孝,賜福壽祿金錦十匹,銀綾宮花十朵。」

「母后!不能啊,否則,宋怡就完了!」

忠順王急得跳腳,掌控禮部的宋怡,是他骨幹力量之一,著實缺失不得。

「住口!」

再度喝止忠順王后,皇太后對那黃門侍中道:「去宣旨吧。」

「奴婢遵旨!」

黃門跪下一禮後,出門而去。

……

榮國府,榮慶堂。

賈環樂呵呵的看著邢夫人,道:「大太太,抱歉的很,我聽不懂。」

邢夫人也不恥笑賈環,只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賈母道:「老太太,我先回去了,晚上還有晚課要做。」

賈母笑著點點頭,道:「去吧。」

邢夫人起身,離去,沒有一絲煙火氣。

待她離去後,賈環倒吸了口冷氣,看著賈母道:「老祖宗,您現在把大太太放出來,這豈不是要把二嫂子嚇死?她怎麼成這樣了?」

賈母聞言,嗔怪了賈環一眼,道:「盡胡說!大太太這兩年日夜誦經,悔悟前生,如今業已大徹大悟。她已經去看過你鳳姐姐了,兩人詳談甚歡。哪有你說的那樣?」

賈環心裡一分也不信,想也想到王熙鳳心裡怕是要慪死……

他呵呵笑道:「孫兒倒不是怕她會翻浪,只是……這前後差別也太大了些,看的孫兒心裡瘮得慌。」

賈母懶得理他,反而看著他的臉色,斂了斂笑意,皺眉道:「你別管那些,倒是你,這副青面獠鬼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環乾笑了兩聲,小聲道:「為了讓別人相信嘛,做了些小手腳。效果很不賴,就是把爹給蒙進去了。」

「噗!」

一旁鴛鴦樂出聲來。

賈母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道:「那你為何不告訴你爹真相?害他白白擔心?」

賈環咂摸了下嘴,道:「老祖宗,爹為人太實誠。他若是知道了,再看孫兒在外面騙人,臉上就會露出不自在。朝堂上那些人哪個不是老奸巨猾的?萬一看出破綻來,孫兒就遭殃了!所以……

咦!沒想到,爹還挺疼我!」

看著賈環嘚瑟的樣子,賈母「呸」的啐了聲,道:「哼!還不是你那娘會哄你老子?當年你那樣淘的時候,要不是有你爹護著,會有你們娘倆的好?

太太這點就不行,木頭人一樣,不得你老子的喜歡。

害的寶玉也跟著受累,每次見到都大罵一頓。」

賈環哈哈笑道:「老祖宗,要是二太太也跟大太太一般,這樣大徹大悟。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別跟孫兒找麻煩,孫兒隨時請她出來。」

賈母聞言,卻嘆了口氣,道:「二太太與大太太不一樣,她的心氣高著呢。那王家丫頭也是不省心的,偏去跟她說,王家和李家都無事,李家還立了大功。如今,二太太心裡不定怎麼想呢。」

賈環好笑道:「那就讓她再念一段日子佛吧,待孫兒和西域談完後,自有她想通的日子。」

賈母聞言一變,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深深嘆息一聲。

賈環安慰道:「老太太儘管放心就是,在庵堂里,不缺吃不缺喝,只是念經而已。

待外面風平浪靜後,自有她出來的時候。

現在外面風雲詭盪,若是現下就請太太出來,是禍非福也。」

看著賈環那張枯槁的臉,賈母心裡一軟,點點頭笑道:「我省得,你放心吧。」

祖孫二人正說話著,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

不一會兒,賈家姊妹們魚貫而入。

身上,都穿著素色的裳裙,面上也都沒什麼笑容。

甚至,林黛玉面上還有些悲痛……

「嘿嘿!」

賈環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咱都是演技派啊……

眾人看到賈環那副鬼樣子,先是紛紛一驚,可看到熟悉的輕鬆笑容後,除了賈迎春外,頓時都明白過來,又是他的「鬼把戲」。

這也罷了,他還反過來笑她們,分明就是他要求,不能露陷的。

最配合的林黛玉,此刻最惱,一雙妙目嗔惱的盯著賈環。

賈環忍不住想笑,不過卻不能多耽擱了。

他連連擺手道:「回來再說回來再說……你們再堅持一天,明兒就將秦氏葬了,大夥就可以隨意了。」

「明日?那麼急?」

眾人大驚。

賈環嘴角抽了抽,沒跟她們說是皇太后的意思,只是道:「幼娘的手段只能維持到明日,早點解決早利落……好了,我先和姐姐去鎮國將軍府,回來再與你們細說。」

說罷,他起身,與賈母簡單告了個別後,就步伐怪異的走到賈迎春身邊。

眾人看他的模樣,著實彆扭,尤其是……不像作假……

賈環解釋道:「蛇娘用絕世秘法做的手段,沒事,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眾女聞言,想起那個玩蛇的少女,也就瞭然了。

只有林黛玉眼睛滴溜溜的轉,打量著賈環不知在想什麼。

賈母忽然又道:「四丫頭呢?」

賈環忙道:「哦,孫兒送她和小吉祥再去城南莊子了,她們本來還不敢去,孫兒就跟她們說,不能讓人給嚇住,失了我的顏面。她們這才可憐巴巴的去了,嘿嘿!都比雲兒強!」

「呸!」

史湘雲瞪向賈環,道:「誰不敢了?我不過是不想連累別人罷了……」

說著,素來大大咧咧,豪氣干雲的史湘雲,面色黯淡了下去。

一直以來,史家都流傳著一個說法。

史湘雲是不祥之人,克父克母克祖。

到了賈家以後,賈環更是三天兩頭三劫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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