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驚呼

深庭長日靜,兩兩出嬋娟。

綠蠟春猶卷,紅妝夜未眠。

憑欄垂絳袖,倚石護清煙。

對立東風裡,主人應解憐。

這首五言,便是對怡紅院內景色的貼切描述。

此刻,庭院中芭蕉如碧玉,海棠若紅脂。

有秀麗的女兒家憑欄杆而坐於游廊上,紅艷的衣袖垂了下來。

又有人倚靠在庭院當中的山石上,笑看眾人嬉戲。

不過,與詩中意境不同處也在於此,深庭並不清靜……

「晴雯,你說東邊兒府上,好端端地怎會起火哩?」

與幾個小丫頭子瘋頑了一通後,麝月笑喘著對晴雯問道。

晴雯容貌出挑,心氣也高,此刻斜倚在一塊山石上,在月色燈火的籠罩下,顯得愈發秀美。

聽麝月的話後,她嗤笑了聲,道:「還能怎麼著?八成是小吉祥那個小蹄子玩兒瘋了,不小心燃了屋子唄。」

麝月聞言咋舌道:「那她可不慘了?老太太最怕火光了……」

「她慘什麼?有三爺護著,她就是把寧國府都點了,誰還能把她怎麼樣?

真真是……

她怎麼這麼好的運?」

一旁處的碧痕滿臉艷羨的感慨道。

晴雯聞言,覷著眼看她道:「瞧你那副浪樣兒,怎地,羨慕小吉祥子?那你就去找三爺唄,看看他老人家還缺不缺一個洗腳的丫頭!」

「呸!」

碧痕聞言又羞又惱,罵道:「就你嘴巴最毒,我多咱說羨慕小吉祥了?」

晴雯又嗤笑了聲,道:「你還嘴硬,瞧你一副思春臉,我看呀,要是三爺來找你,你還不巴巴兒的添他……哎喲!碧痕,你瘋了?哈哈哈!」

晴雯話沒說完,羞的滿臉通紅的碧痕已經沖了上來,朝她身上抓了一把後,惱道:「你這爛了嘴的小蹄子,看我不和你拼了!」

晴雯方才不過和她玩笑,而且自己也笑的身上沒了氣力,哪裡肯和她打。

只繞著麝月轉圈兒,還不住的撩撥碧痕。

逗的滿庭院納涼的小丫頭子們也跟著咋咋呼呼,熱鬧不凡……

襲人身著一身桃紅色襦裙,坐在游廊下,看著她們玩笑,嘴角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只是在聽她們提及小吉祥時,眼中亦是閃過一抹艷羨……

若她當初……

正胡亂遐想著,眼角餘光處忽然看到一人的身影,也來到了游廊下,看庭院中眾人嬉戲。

襲人心中如同被蟄了下般,刺痛。

王夫人被送去禮佛,損失最大的,大概就屬襲人了。

沒了王夫人的壓制,不用在王夫人那裡去立規矩,在這座還未有女主人的怡紅院里,誰還能壓過此人,金釧……

好在,許是心裡有疙瘩的緣故,賈寶玉對這位姨娘,並不上心。

雖不曾凌虐欺辱,但也不像「婚前」那般「恩愛」。

只是淡淡待之罷了。

也正因為如此,襲人的心裡才好受點,不曾真箇慪死……

「嗯?」

忽地,襲人秀眉微微蹙起,疑惑的看著門口處,自語道:「寶玉方才和王姑娘去了老太太那裡,這會子再不會回來。可是這麼晚了,又是誰呢?

誒,你們別只顧著瘋了,沒人去開門……」

襲人素來聲音溫柔,下面庭院里又鬧的正歡實,那些小丫頭子們哪裡聽的進耳,竟沒個人理會。

若是換個厲害點的大丫頭,定然會拉下臉來訓斥一番。

可襲人再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去得罪人,聽著外面響了好久的山門,她便起身,從抄手游廊處繞到門前,笑著將門打開……

卻不想,門剛打開,一道人影便闖了進來,抬腿踹來,踢到了襲人的肋上,將她踹倒在地。

而後更是厲聲罵道:「下流東西們!我素日擔待你們得了意,一點兒也不怕,越發拿我取笑兒了。」

襲人自然認出此人是誰,心裡又羞、又氣、又疼,便流下淚來。

卻說這邊,賈寶玉見倒在地上的竟是襲人,頓時一驚,忙上前攙扶起,賠笑道:「噯喲,怎地是你來了?踢在哪裡了?」

襲人聞言,心知賈寶玉不知是她,非故意而為,心中嘆息了聲,起身搖頭道:「沒有踢著,二爺和姑娘去坐吧。」

賈寶玉聞言,鬆了口氣,又解釋道:「我和瑜晴姐姐在門前拍了半晌,也沒個人來開門,裡面只顧著頑,才動了怒。我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兒生氣打人,不想就偏遇見了你!」

襲人聞言強笑道:「二爺別說了,不當什麼事的,快和姑娘進去坐吧。」

賈寶玉聞言,轉頭看向王瑜晴,王瑜晴卻搖頭道:「今兒夜了,我也不好坐了。原本也只想坐坐就去的……寶玉,你真的不能找你三弟說說么?」

王瑜晴臨走時,最後一次希冀的看著賈寶玉道。

賈寶玉聞言,面色一滯,臉色漸漸漲紅,垂頭不語。

王瑜晴見狀,輕嘆了聲,拉了拉他的手,道:「你也別難過,我知你同我是一樣的……」

賈寶玉聞言,大感知心,感動不已,腦子一熱,一咬牙道:「好!瑜晴姐姐,等三弟回來後,我就去找他說……不,明兒我就去央磨老祖宗去!」

王瑜晴聞言,面色大喜,感激道:「寶玉,你真是太好了!」

賈寶玉聽到讚揚,頓時滿面紅光,正想謙虛兩句,卻見一個頭梳婦人妝的女子悄悄上前一步,輕聲道:「二爺,三爺不許家裡插手外面的事……」

賈寶玉看到此人近前心中已有些不自在,再聽聞此言,心中更是又羞又惱,怒聲道:「混賬東西,你是他什麼人,偏你知道?」

金釧聞言怔在了那裡,一張消瘦的臉,瞬間煞白,兩行清淚落下……

……

皇城,龍首宮,密室。

太上皇贏玄緩緩的睜開了眼,眼中精光閃過。

在他正對面的牆壁上,懸著一副寒山折梅圖。

他觀想此圖,已逾半載,收穫良多。

「聖上……」

梁九功比半年前看起來愈發蒼老了些,眼中也多了幾分疲憊。

他一直守在贏玄身邊,見他睜眼,立刻上前等候吩咐。

贏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道:「還差一籌,最後一籌……」

梁九功笑著寬慰道:「以聖上絕頂的資質和悟性,突破武宗本該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聖上為了蒼生社稷,耗費了太多精力。不過如今有了這幅圖,突破武宗也不過是早晚的事,聖上不必心急。」

然而,贏玄卻並未因此話而感到多少寬慰,一雙細眸目光淡淡的看著對面的寒山折梅圖,道:「朕不只是因為蒼生社稷耗費了太多精力,更是為了壓制心底的心魔而耗費太多精力,才困頓在武宗之前久久不能突破。

但朕自信,一定能戰勝心魔,從正面擊敗他……

到那一日,朕所能達到的境界,就不是區區武宗了……」

梁九功聞言,面色一變,腰彎的更低了,卻不敢再接話。

贏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外面可有大事發生?」

梁九功聞言,忙勸道:「萬歲爺,萬不可再分心啊……」

贏玄搖頭道:「雖只差一層契機,也不是一夕一朝之事。只當換換腦吧……把近來的密折拿來。」

梁九功聞言,不敢再多言,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拿回來高高一摞奏摺。

贏玄見之笑罵道:「老貨,朕又沒說事事俱看,你拿這些來做甚?」

梁九功聞言,苦笑道:「聖上,最近可著實發生了不少事哩……」

贏玄聞言,眉尖輕挑,道:「那就拿來吧。」

梁九功忙將奏摺送上,面色微微有些擔憂。

贏玄看了他一眼後,便翻開奏摺,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尋常之事,比如天下哪裡出了災害,死了多少百姓,出了多少貪官,他都粗粗略過。

到了他這個地位,經歷了那麼些事,這種事對他而言,連一絲漣漪都盪不起……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看到最後,竟已是一片鐵青,眼中也滿是失望之色……

冷哼一聲,隨手將奏摺扔開,贏玄沉聲道:「梁九功,備旨!」

……

寧國府,寧安堂後宅。

「嗯……」

「嗯……」

「不要殺我……」

「不要喝我血……」

「嗚嗚,三爺……」

賈家姊妹們離去後,小吉祥沒有像往常那般,還和香菱、烏仁哈沁玩到很晚,洗漱了番後,早早的就上了床睡覺了。

起初還好,可沒過多久,就開始夢囈起來。

一陣哭一陣叫,而且還面色潮紅……

白荷坐在榻邊,輕輕的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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