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賈環聽到身後肝腸寸斷的哀呼聲後,住了手,轉過身,對薛姨媽道:「姨媽,這……這如何能使得?再沒有這個道理。」

薛姨媽一手抱著扶著她的薛寶釵,薛寶釵此刻雙眼無神,怔怔的站在薛姨媽身邊……

薛姨媽泣道:「這都是命,這都是命啊!」

是啊!是命……

算盡心機,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笑話。

可是,薛姨媽卻不敢只顧著哭,她強打起精神來對賈環道:「環哥兒,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不然的話,你寶姐姐就要去扎薩克圖。

那麼遠的地,來回一趟就要半年多功夫。

而且,陪嫁侍女,又哪裡有自專回來的機會?

怕是這一別,就要生死永別了。

還有你蟠大哥那個孽障,都怨他當初啊……

姨媽的命太苦!

若是你寶姐姐被指去外蒙吃沙子,你薛大哥再被關進大牢,姨媽我就是現下死了,也死不瞑目啊!

環哥兒,姨媽求你了……」

賈環還是作難,道:「可是,這也太不……」

「環哥兒,這個時候,你還婆媽什麼?」

郭氏看不慣賈環的扭捏,喝了一聲後,道:「這件事,問題多出在你們這邊。

做事大意,拖拖拉拉不幹凈不說,怎麼還沾染有人命官司?

聽起來,又是沒理在這一邊?

你也是,這等不清白的人家,怎能隨意結為正親?原就該納為偏房。

如今既然如此,那也怨不得什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

不過,你若真看不上這個薛家女,就給人明說,別拉扯什麼合適不合適。

照我說,你若真不願意也就罷了。

那些相爺的人情,何等寶貴,用在一個紈絝浪蕩子身上,也是浪費,隨他被抓進去打殺了算了。

至於這個丫頭,都說有福祉,我看也虛的很。

若真有那般大的福祉,想來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所以,你若不願意我們也明白。

只是,願不願意,到底給人一句明話,別再拖扯了。」

郭氏說罷,張氏和劉氏齊齊點頭稱是。

當薛家身上那一層有關福祉福運的光環被捅破後,郭氏等人又怎麼還會真的與一個商戶之女交好……

所以說這番話根本不在乎薛家母女是否在場,犀利狠辣的直言不諱道。

這一番話,說的不僅讓薛家母女二人面色慘淡,連王夫人和王熙鳳兩人,臉色都難看的緊,卻也不敢造次的說什麼,只是將目光看向賈環……

賈環苦笑一聲,道:「嬸嬸,您這是在激將侄兒呢。您放心,這點子擔當我還是有的……姨媽……」

說著,賈環又轉頭對向薛姨媽,道:「這樣,我也乾脆些。

為了應付那邊的那群混賬,不讓寶姐姐去蒙古吃沙子,咱們就暫且定下這名分……

但我當著老祖宗和諸位嬸嬸的面,給姨媽和寶姐姐一句承諾。

即使只是如夫人的名頭,但我絕不會因此而輕賤於寶姐姐。

實際上,原本我也是準備在訂親之後,與寶姐姐好好談一談。

在我府上,進了我的門兒,無論什麼身份地位,包括我在內,彼此交往的基礎,都是相互尊重,這是底線。

在這一點上,沒有誰比誰高貴。

從小吉祥起,都是如此。

不能遵守這一基本點的人,基本上也不會進我的府。

就算進了,少不得也是別府另居的結果。

如今雖然名分變了,但要求也是一樣的。

寶姐姐進了我那門兒,不能瞧不起別個,但別人肯定也不會瞧不起寶姐姐。

另外,因為我還在孝中,身體又多有不便,所以寶姐姐這幾年還是跟著姨媽住,原來是怎樣,這幾年還是怎樣。

不然姨媽一個人也太清冷了,這樣對身子不好。

姨媽,您看呢?」

「阿彌陀佛!環哥兒……環哥兒啊,不枉姨媽疼你一場,不枉姨媽疼你一場……

只是,你寶姐姐若不去服侍你,再讓那些人知道了去,他們能罷休嗎?」

薛姨媽聞言當真是感激涕零,但又擔憂道。

賈環淡淡一笑,道:「姨媽,您聽我郭嬸嬸方才之言,她說的再對不過。

只要咱們不理虧,那麼誰都不能將咱們怎麼樣,包括皇家。

否則,我牛伯伯、溫叔叔還有秦叔叔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大秦,是講規矩的大秦。誰若先不講規矩,那就別怪我們用拳頭和刀槍來說話。

您放心,既然寶姐姐已經入了我的門,那她就一定去不了扎薩克圖。

這一點,不會再出任何問題。」

「那……那你薛蟠大哥呢?」

薛姨媽顫聲問道,其實,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若只是讓薛寶釵去陪嫁……她雖然也會心碎難過,卻也未必就一定不能接受。

但若真箇讓薛蟠去坐幾十年大牢,或者被抓去砍頭,那她就萬萬不能接受了。

那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親命算了。

賈環聞言,沉默了下,道:「將當初動手打死人的那個豪奴交出來,杖斃了,丟給大理寺衙門,也算是一個交代,以絕後患。」

薛姨媽聞言,心裡一顫,不過還是不放心地問道:「環哥兒,就這樣,就行了嗎?」

賈環點點頭,嘆息一聲,道:「就行了,只是,日後薛大哥若再做出此等事來,怕是連我都難辦了……」

「不會不會不會,再不會。

我回去就跟他說,他若再去打殺哪個,就先打殺了我,這個孽障,這個孽障啊!」

薛姨媽泣不成聲道。

賈環聞聲,嘆息了聲寬慰道:「姨媽,您也別太難過,還是那句話,以前是怎樣的,以後還是怎樣,您放心吧。」

薛姨媽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難過的一塌糊塗,話也說不出,只是流淚……

「寧侯,寧侯……」

蘇培盛不知何時自己爬了起來,在賈環身後喚了幾聲。

賈環皺眉,回過身,道:「蘇公公,剛才是我不對。不過你以後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那些話是好話嗎?」

蘇培盛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道:「是是是,是奴婢的錯。不過寧侯,剛才只傳了一道口諭,還有一道……」

「那你就說啊!」

賈環道。

蘇培盛卻又乾笑了聲,道:「寧侯見諒,這道口諭,乃是陛下密旨,不能在這裡傳……」

賈環聞言,道:「那就……去我爹書房說吧,那裡清凈。」

說罷,賈環回頭跟賈母並郭氏、張氏和劉氏三人招呼道:「老祖宗、三位嬸嬸,侄兒先去接旨,回頭再來伺候您幾位。」

「呸!」

賈母似乎這會子才回過神來,臉上又重新浮現了笑容,啐了口道:「也不知是我們伺候你,還是你伺候我們,正經的接你的旨去吧。

不過你仔細了,不許再與人家公公起沖。雖說公公寬容大量不與你這孩子一般見識,可你也知好歹,多尊重著些。

一會兒公公走的時候,你也好生送些像樣的禮給人家。公公大老遠的跑一趟,萬沒有空著手回去的道理,說出去咱們賈家太不像!」

賈環點點頭,道:「孫兒記下了。」

郭氏三人卻互相看了看,站起身來,郭氏道:「行了,既然沒甚大事了,我們也就先回去了。

還要把事情給你牛伯伯他們說一聲,也好提前做個準備,以防那起子作死的再起什麼幺蛾子。

你自去接你的旨意吧。」

說罷,郭氏、張氏並劉氏三位誥命,與賈母招呼了聲後,在賈母客氣的挽留聲中告辭了。

賈環也與蘇培盛進了賈政的書房,夢坡齋。

將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後,賈環坐在椅子上,長呼一口氣,笑了笑,對蘇培盛道:「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你剛才配合的倒挺默契的,我腳還沒碰到你,你就倒下去了,還真像那麼回事。

還有我郭嬸嬸,以她的功力,定然也看出了這一腳的虛實,瞧出了咱倆的戲碼,才在後面故意那樣說的……

我先前還納悶,牛伯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原來在這……

我說他怎麼從來沒反對過我娶一皇商之女,牛伯伯從來都最重門第的,這次卻……

呵呵!原來如此。」

蘇培盛轉頭打量了番,再次確定無人後,才低聲笑道:「不瞞寧侯說,這是明珠郡主的意思。」

賈環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他輕輕的點點頭,道:「與我想的差不多。」

蘇培盛「嘿」了聲,道:「寧侯啊,這薛家母女造的一番好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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