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呸!

「慢著!」

阿爾斯楞還沒有來得及應答,宗室諸位當首之人站了出來,看著李光地道:「李相爺怕是不知,明珠郡主與寧國侯的婚事,已經取消了。」

「嘩!」

這是今天第三次群臣大驚了,連御座上的隆正帝都陡然睜大的眼。

眼中既驚且喜,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忠順王贏遈。

他不是不相信贏遈的話,而是不相信,這麼多年來,他居然被這樣一個人壓著……

「忠順王,此言何意?」

沒等秦梁牛繼宗等臉色極為陰沉之人發問,李光地開口問道。

他是知道太上皇贏玄的苦心的,也知道若無驚天之故,贏玄是萬萬不會改變這紙婚約的。

所以,他面色不大好看的問道,心裡著實希望忠順王不要太過,辜負了太上皇的一片苦心。

都說皇帝是人間至尊,太上皇更是如此,能隨心所欲,唯我獨尊。

這種鬼話能哄騙別人還成,又如何能哄騙的住李光地?

隆正帝其實還好,他雖然不順,可他再不順,也只是苦惱手中無權,位置不穩而已。

但他這些所謂的苦惱,在李光地看來都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因為隆正若只是太子,他有這些苦惱尚且情有可原。

可他已經是太上皇立下的皇帝了,難不成還能被廢掉?

廢太子和廢天子完全是兩種概念。

一種只是可能動搖國本,另一種,則一定會動搖國本。

天子隨意被廢,對皇位的威嚴,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打擊,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願看到的,即使是太上皇。

所以隆正的苦,在李光地看來,並非真苦,都是作的。

他竟看不透太上皇這般壓制他的真實用意……

而太上皇的苦,才是真的苦。

縱觀太上皇這一生,都是從無盡的苦難中煎熬出來的。

縱然煎熬出了豐功偉業,卻也忍受了太多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折磨。

在太上皇的一路偉業中,李光地一直都伴隨左右,所以他很清楚那些磨難是何等的痛苦。

有時,他僅僅只是幻想著代入到那個位置,都會被驚出一身的冷汗。

以他的心性,都會忍不住的心悸。

可想而知,太上皇在做出那些決定時,心中該是何等的煎熬……

所以,很多時候,太上皇也是身不由己。

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大秦萬年,哪怕是錐心之痛,也要咬著牙去做……

因此,李光地著實不希望已經到了晚年遲暮的太上皇,再遭受一次錐心之痛。

然而,面對李光地的質問,忠順王卻沒有一絲往日的不自在,他笑道:「李相爺莫惱,此非本王之意……不,此並非僅是本王之意,還有聖母皇太后的旨意。」

李光地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道:「太后為何如此?她不知……」

忠順王呵呵一笑,道:「這就要問問咱們這位勇武英敏的寧國侯了,問問他都幹了什麼好事!」

說著,他看著賈環,冷冷一笑,笑聲中滿是譏諷之意。

李光地聞言,心知必有緣故,他不顧在御前,就沉聲問道:「賈環,你到底哪裡行了差事,怎就惡了太后?」

賈環聞言,心中一沉,知道八成就是平妻之事爆發了。

不過,即使是皇太后,說的也不算吧?

見賈環沉默不語,忠順王不屑一笑,道:「李相爺,想來他是沒臉說,就由本王告訴你吧。就是你眼前這位榮國子孫、寧國傳人,我大秦新晉國朝一等侯,著配紫金鬥牛公服的寧國侯,在成親前納妾不說,居然還定好了兩位平妻。呵呵,他倒是好膽,卻不知,將本王愛女置於何地?又將我皇家威嚴置於何地?

太后娘娘知道後,豈有不震怒之理?

今天正好外命婦入公朝覲,想來太后已經將此事與賈家人說清楚了。

所以,本王愛女,大秦的明珠郡主,如今與此人毫不相關。」

隆正帝、李光地、張伯行等人,用很莫名的眼神看了看忠順王,又看了看肅穆不語的賈環。

文官那邊,倒是喧囂起了一陣對賈環如此失禮放肆,蔑視皇家的討伐聲。

不過奇怪的是,武勛親貴隊列里,卻出奇的沉默。

儘管他們臉上都有惱意,可似乎並不是很氣憤。

相反,居然還都有一些釋然。

似乎,他們也不大樂意賈環與贏杏兒的結合……

連牛繼宗、秦梁等人都是如此,他們與李光地一般,看向忠順王的眼神,莫名,古怪……

「陛下,不知阿爾斯楞可還有機會?」

其他人面色微妙,扎薩克圖親王世子阿爾斯楞的面色卻有些激動,向隆正帝問道。

儘管隆正帝心中此刻有一萬個願意,想立下點頭,就此割斷軍方與忠順王府的那一絲瓜葛。

可他不能。

因為這樁婚事,是太上皇的旨意。

就算皇太后開了口,也不行。

太上皇自登基始,就最忌諱後宮和太監干政。

太祖亦曾立下鐵律,太監敢言政事者,文武斬殺無罪。

後宮敢言政事者,廢之。

儘管,論理來說,贏杏兒的婚事其實乃是後宮之事,皇太后當然能管得。

可是既然太上皇插手了此事,就說明這件事不只是簡單的後宮之事。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所以,即使心中遺憾萬分,隆正帝還是面帶遺憾道:「阿爾斯楞,明珠郡主下嫁寧國侯,乃太上皇所定。太上皇沒有開口前,朕卻是不能答應……」

「陛下……」

隆正帝話未說盡,內閣大佬陳夢雷站出一步,道:「陛下,此事當應再議。扎薩克圖部族,願舉族血戰,為國效力,朝廷不該寒了他們的心。」

隆正帝聞言,細眸打量了番陳夢雷,這個忠順王麾下走狗,心中冷笑一聲,他想了想後,對滿朝文武道:「此事事關二聖,干係重大,今日乃開年大典,非大朝會,暫且留議。兩閣閣臣並忠順親王、寧國侯賈環留下,退朝。」

……

「陛下,臣認為,此事當允!厄羅斯大軍壓境,朝廷正需要扎薩克圖部為朝廷效力。難得他們有這等為國死戰之忠心,朝廷不可寒其心。」

大明宮紫宸書房內,陳夢雷一臉正氣說道。

「笑話!不下嫁郡主,他們就要寒心,就不作戰了嗎?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這次若是讓他們得逞,那下次他們再強求公主,是不是還得答應?」

張伯行最看不慣陳夢雷這種觀點,譏聲反駁道。

「張相,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扎薩克圖世子明明說過,他早就愛慕於明珠郡主,這才在誓死決戰前請求朝廷恩典。何談要挾不要挾?

陛下,陳相說的有理。朝廷正需要扎薩克圖部的八萬精騎,以抵擋即將南下的厄羅斯鐵騎。

這個時候,安撫拉攏最為重要,不可寒了將要立功之人的心啊。」

葛禮語重心長道。

張伯行冷笑一聲,道:「不可寒了即將立功之人的心,那寧國侯呢?他剛剛為國立下大功,這個時候,你們居然想要奪人婚妻,你們就不怕寒了已經立下大功之人的心嗎?」

葛禮聞言,面帶悲憫之色,語氣悲壯道:「我豈有不知此事之理?只是,如今不是國將有難嗎?兒女情長之事,只能暫且壓後,先委屈寧國侯了。你放心,待朝廷擊退厄羅斯鐵騎後,我葛禮親自給寧國侯端茶倒水,磕頭賠禮,我……」

「呸!」

一直沉默的賈環,一口吐沫吐到喋喋不休的葛禮的臉上,止住了他的話。

「你……」

葛禮身為大秦最有權勢的數人之一,何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

老臉漲的通紅,怒髮衝冠,一邊忙不迭的掏出帕子擦臉,噁心個半死,一邊指著賈環,顫顫巍巍的,卻氣的不知該如何大罵。

賈環冷笑一聲,側著的臉上滿是不屑,譏聲道:「你咬我?」

「陛……下……」

葛禮自忖擰不過這個愣頭青,莽三郎。

而之前敢對賈環動過手的方南天,到現在還面色慘白,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不時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見此,其他人哪裡還敢動手?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武將,動手那麼粗魯的事,他們如何會做?

於是,葛禮只能悲戚的求向隆正帝。

然而,隆正帝此刻看到葛禮受此羞辱,心裡卻笑開了花,也愈發覺得賈環這個莽三郎可愛……

不過,他面上卻臉色難看的看著賈環,斥責道:「放肆!再敢撒野,廷仗伺候。」

賈環躬身,老實領罪。

葛禮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一口血腥湧上喉頭,險些就噴了出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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