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風涼話

「奴婢見過三爺。」

一個中年婦人做福行禮道。

賈環笑的很燦爛,道:「嬤嬤請起,不知嬤嬤是……」

婦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番賈環後,賠笑道:「回三爺的話,奴婢姓周,是保齡侯府跟著大小姐的奴婢。」

賈環點點頭,笑道:「原來是周嬤嬤,不知雲姐姐可還好?前幾遭回府,恰恰都和雲姐姐岔開了,甚是遺憾。」

周嬤嬤聞言亦笑道:「誰說不是呢?雲姐兒去了府上兩遭,好像是聽府上的哥兒和姐兒唱了什麼小曲兒,回來後整天念叨。這不,聽說三爺手下的人來給我們府上的莊子做事,就特地讓奴婢跟著來見三爺,說是約定一起去貴府的時間,再不好走岔了。」

賈環聞言大笑起來,道:「雲姐姐有心了,這樣,勞煩嬤嬤轉告,就說我年三十中午會回府,下午祭完祖後要在城門關閉前出城。初一早晨要去給老祖宗磕頭請安,之後給大老爺、老爺和東府珍大哥兒拜完年後,我們兄弟姊妹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唔,沒有意外的話,我大概可以在府里待兩天。我想,這回再沒有錯過雲姐姐的道理了。」

周嬤嬤聞言笑道:「是呢,雲姐兒向來都是初一就去給本家姑奶奶去拜年。既然話帶到了,三爺的話我也記下了,那奴婢現在就回去了。」

賈環眉尖一挑,道:「這麼急?在莊子上用一頓晚膳再回吧?不然見了雲姐姐不好交代。」

周嬤嬤笑的愈發柔和了,道:「不了,三爺是不知我家雲姐兒的性兒,急的不得了呢。奴婢要早點回去,不然她在家等消息,定然等不及了。」

賈環聞言哂然,然後對一旁一直垂頭不言的李萬機道:「萬機,既然嬤嬤趕著回去,那你就帶她去王管家那裡,封一份銀子,給嬤嬤在路上喝茶使。」

李萬機聞言,低頭恭聲應「是」,而後不動聲色間朝書桌後賈環的手看去,賈環的手在那裡比划了個三十的手勢。

而下方周嬤嬤聞言頓時站不住了,連連擺手道:「三爺哪裡話,不過是帶個話,哪裡還用……唉,使不得,這萬萬使不得啊。」

賈環對周嬤嬤擺了擺手,然後對李萬機道:「再讓廚房準備一些咱們莊子的特產,帶給我雲姐姐嘗嘗鮮。另備一包,讓嬤嬤在路上墊墊飢。」

說罷,又對周嬤嬤笑道:「嬤嬤,我們莊子上出產一些醬驢肉,雖然上不了什麼大檯面,不過味道卻著實不錯。我們府上的姊妹兄弟們都很喜歡吃,連老太太和老爺、太太都樂意嘗幾口。勞煩嬤嬤帶回去給雲姐姐嘗嘗,若是想吃,就隨時派人來取就是。就算是,我這個當弟弟的給姐姐的一點孝敬。」

「哎喲!這真是……這傳出去,都算是一段姐弟相得的佳話了。三爺,奴婢替我家雲姐兒謝謝三爺了!」

說罷,周嬤嬤笑的滿臉菊花,跪下就給賈環磕了三個頭。

賈環見狀,嘴角抽了抽,然後笑道:「那就這樣吧,嬤嬤和李管事下去吧。」

李萬機聞言,身體猛然一頓,隨即眼中綻放出兩道興奮的光澤,李管事……好在他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能丟了賈環的顏面,便很規矩的陪同周嬤嬤出去了。

……

「李管事,老婆子可是說錯了話,惹的三爺不高興?」

出了門後,周嬤嬤有些不安的對李萬機道。

李萬機聞言一笑,道:「嬤嬤不用多心,不是嬤嬤的錯。」

周嬤嬤還是不安,道:「可是我見……」

李萬機低聲解釋道:「嬤嬤不知,我家三爺最是心善,見不得嬤嬤這樣的人給人下跪磕頭,平日在莊子里,他就一再要求上了年紀的老人不得對他下跪磕頭,對於這樣的老人,三爺從來都是禮遇有加,敬著呢。所以剛才看到嬤嬤跪下後,三爺心裡不落忍。嬤嬤萬萬莫怪才是……」

周嬤嬤聞言大為感動,道:「真真是貴門世家公子出身,就是不凡。李管事說哪裡的話,遇到三爺這般懂禮的公子,老婆子我心裡喜歡還來不及呢,哪裡會責怪?回去後,我定會好好給那些沒見識的人說說,讓她們聽了也開開眼界,知道知道書香公子是怎樣尊貴的。」

……

待周嬤嬤離去後,賈環這個「書香公子」又臨摹了一副字,雖然依舊如同鳥爬的一樣,可總算能寫全了,不像剛開始那般,總是缺一筆少一畫的。

簡體字寫慣了,再學繁體字,真不是一件輕巧的事。

一副字寫罷,王貴敲門求見。

「三爺!」

王貴如今愈發有管家的派頭了,頭上的裹頭也不是從前那塊破破爛爛臭烘烘的裹頭了,而是極為氣派的管家帽。

賈家莊子這幾個月賺了那麼多銀子,賈環也順勢將規矩給立了下來。

所謂規矩,除了一些賈府老禮數老規矩外,就是工錢的發放。

王貴這位管家級別的人物,如今算是徹底擺脫了「底層人民」的階級,成了有頭臉的人物。

穿著打扮也講究起來了,用他的話說,他不能給三爺丟臉……

看了眼王貴身上穿著的藍青色的袍子,再瞅他那一張老菊花臉,賈環扯了扯嘴角,道:「什麼事?」

王貴賠笑道:「三爺,最近請我吃席面的人,都排到明年開春兒了。他們都想托我跟三爺打聽打聽,咱們莊子上出產的水泥,能不能賣給他們一些。」

賈環不置可否道:「他們要鋪路?可以找我們的工程隊,去李萬機那裡報名排隊就好。要蓋房子的話更沒問題,我們連傢具都可以承包,用過的都說不賴。」

王貴聞言愈發賠笑道:「三爺,看他們的意思……一千兩實在是掏不起。而且他們的莊子也沒鎮國公府的莊子大,路也沒那麼長。」

賈環一邊洗毛筆,一邊道:「那可以酌情減價,鎮國公府修的路加起來大概是三百多米,不到四百米。我吃點虧,就算四百米吧。折算下來,一米就是二兩五分銀子。這個價錢已經夠公道了吧?」

王貴笑的臉都要酸了,心裡無語道:這還公道?公道個鬼啊,水泥的原料就是那一座灰石頭山,頂多廢點人力。可這個世道,人力又值幾個大錢?

鋪路的另一主要原料沙石是直接從灃水河邊挖的,八水繞神京,灃水在神京城南,有條小支流更好流過賈家莊子邊,就是嘎子河了……

所以說,鋪路的原料幾乎都不花什麼本錢,除了人力。

只是,這話王貴哪裡敢跟賈環說,只是在那裡吭哧吭哧的欲言又止。

賈環見狀心情大壞,沉聲作色道:「老王,你是不是收人家財禮,跑我這裡來給他們當說客來了?」

王貴見狀,駭的要命,正要跪下請罪,卻見賈環眼中的厲色更甚,彎下去的膝蓋又直了起來,躬身作揖賠罪道:「三爺,小老兒我又沒吃錯藥,患了失心瘋,去收他們的禮做什麼?萬萬沒有,萬萬沒有啊。」

賈環哼了聲,道:「那你在這裡磨嘰個什麼?」

王貴苦苦解釋道:「三爺,我不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三爺您啊。順著城南這條官路往下走,除了靠近城郊的幾個大莊子外,還有不少中小型莊子,尤其是小莊子,打死他們也拿不出一千兩銀子來鋪路。

可是,這一路走來我們幾家靠著官路的一段路面著實好看,哪怕是下雪了,只要路面清掃乾淨後還是亮亮堂堂的,相比之下他們的就難看多了。

這些人府上的主子也是要面子的,這一對比,他們的臉上就不好看了。可又拿不出或者捨不得拿出一千兩來鋪路,所以好多人明裡不敢說,暗裡卻開始說起風涼話了。」

賈環聞言冷笑了聲,道:「他們說什麼風涼話?」

王貴猶豫了下,見賈環眼神不善後,一咬牙,道:「我聽說,有人暗地裡傳,三爺手裡的水泥方子,其實不是咱們莊子上自己弄出來的,而是府上二老爺從工部弄出來的。還有人說,這不是從工部弄出來的,而是從那些被賣到咱們莊子上的匠戶們手裡弄到的,但那些匠戶以前都是官籍,所以說起來,這水泥方子還是朝廷的。

三爺,我打聽了下,好多人都相信這個說法,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三爺我區區一個七歲稚齡的黃毛頑童,哪有這個本事,弄出水泥這種東西,是吧?」

賈環冷笑道。

王貴一臉的尷尬,道:「三爺,這都是那些混賬東西混說的,我問過李萬機他們了,他們都拿祖宗發誓哩,說絕對不是他們帶來的方子。」

賈環沒好氣的瞪了王貴一眼,王貴自知失言,他也去問,不說明他以前也這般懷疑過嗎?

看著王貴臉上的訕訕之意,賈環嘆了口氣,道:「我們是要做些準備了,吃獨食,果然是最犯忌諱的事。我們要在這股風浪沒有起來前,趕緊將它滅下去。」

王貴聞言,一臉的不舍,道:「三爺,真要將方子交出去啊?」

賈環嗤笑了聲,道:「怎麼可能?從來都是三爺我惦記別人的東西,哪裡會讓別人從我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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