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7章 弦斷有誰聽

梁辰仰天長嘆,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跟劉莎莎做鄰居呢?有心想不開,可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看樣子如果他不開門的話恐怕劉莎莎會在外面敲一晚上,梁辰實在被她打敗了,只好再次起身去開門。

「你不是很有性格么?有本事一輩子別開門呀?」劉莎莎端著那盤西瓜得意地仰起精緻得無以復加的臉蛋向他笑,讓梁辰一陣無語。

「你到底要幹什麼?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我可報警告你擾民了。」梁辰揉著眉心,半是嘆息半是無奈地說道。

「請你吃西瓜。」劉莎莎將西瓜端到了梁辰的面前。

梁辰二話不說抓起了一塊西瓜在兩秒鐘之內啃盡了瓜瓤,將瓜皮往屋子裡一丟,抬頭直視著劉莎莎,眼裡的神色不言而喻,意思是「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怕西瓜里下毒了么?」劉莎莎似笑非笑地盯著梁辰問道,就是不走。

「毒死總比被煩死好。」梁辰哼了一聲,就要關門,卻被劉莎莎一步搶過來擋在了門口。

「你還有什麼事?」梁辰真的無奈了。

「我已經請你吃了西瓜,你難道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劉莎莎倚在門框上向梁辰挑了挑細細的眉毛道,她今天好像存心跟梁辰杠上了。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惹人非議,你送西瓜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道歉我接受了,還是請回吧,以免外面傳閑話。」梁辰深吸了口氣,力爭讓自己能夠平靜地說話。

「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又怕什麼?況且對於學表演的女孩兒非議還少么?我早就習慣了。還有人說我大一的時候就被包養了住豪宅開瑪沙拉蒂呢,現在不也一樣住在這間破筒子樓里跟你做鄰居么?」劉莎莎撇了下嘴道,可眼圈兒卻是一紅,不過說完之後連她自己也有些驚訝,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這上面來了?

「那跟我沒關係。」梁辰冷著臉說道,不過心裏面沒來由地就是輕輕一顫,並不是劉莎莎的話和眼淚打動了他,讓他心顫的原因是,以劉莎莎的條件和專業,如果真想開好車住豪宅,恐怕還真不是什麼問題,她為什麼住在這個破爛得不像樣子的筒子樓里?不過對於別人的私事他也不想做過多的了解,他並不是那麼好奇的人。

「是啊,是跟你沒關係。其實今天的一切都應該跟你沒關係,可我卻把你當成了出氣筒來發泄我的憤怒,對不起,你是無辜的。」劉莎莎靠在門框上喃喃自語道,幾粒淚珠兒早已經撲落落地掉下來,砸在地上,濺起了幾點細小的塵埃。

「我……」梁辰有心還想關門請她走人,可這種情形下卻不好再這麼絕情了,嘆了口氣,不再趕他,而是返身走進了屋子裡,坐在了床上,從口袋裡翻出了包煙來,抽出一根打火點上,吐出了道淡白的煙霧。

「給我一根煙好嗎?」劉莎莎將西瓜盤放在了門口一個塑料凳上,虛掩上門走進了屋子,向梁辰伸手道。

梁辰冷冷看了她一眼,「自己拿」,他甩下句話,走到窗邊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空,不再說話。

劉莎莎沒說什麼,只是咬了咬嘴唇伸手拿了只煙,不是很熟練地叼在嘴裡,打著火深吸了一口,卻被嗆得直咳嗽,眼淚淌得更急更洶湧了。

「什麼破煙,連你都欺負我,混蛋,混蛋,混蛋!」劉莎莎將剛剛點燃的香煙狠狠摔在地上,使勁地用腳捻著,捻成了一片碎煙絲。隨後,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淚水瞬間便打濕了梁辰的被子。

梁辰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不發一言,任憑劉莎莎在那裡不停地折騰。

「喂,你是死人啊?我這樣的大美女在這裡哭得稀里嘩啦的,你不上來安慰安慰我,卻在那裡看熱鬧裝深沉?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等到梁辰點燃第二根煙的時候,劉莎莎終於不哭了,從床上坐起來,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罵道,梁辰再一次悲慘地成為了出氣筒。

梁辰無從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你真是塊木頭,死人!」劉莎莎憤怒了,指著梁辰罵道。

梁辰只是無聲地望著她,半晌,才緩緩地搖頭嘆了口氣,「看在那塊西瓜的份兒,如果你覺得這樣能讓你好過一些,那就罵吧!」

這句話在瞬間擊中了劉莎莎內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她的眼圈兒瞬間又紅了,儘管這並不是安慰,並且梁辰的語氣多少有些硬梆梆的,但對現在有些脆弱且神經質的她來說,無疑還是有著巨大的撫慰作用。

她再次撲倒在床上,倒勁地捶著床大哭,「那個該死的導演,他居然向我提出了那麼不要臉的要求,要我陪他過夜,否則就不讓我當女一號,我不答應,他竟然,竟然真的把屬於我的角色換掉了,換成了另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我為了這個角色辛苦了半年的時間,經過了十幾輪海選,為了背台詞甚至晚上都不睡覺,就是為了有個一夜成名的機會,他卻說換就換了,將我的心血盡數化為泡影。更可恨的是,那個狐狸精還造我的謠,說我是因為作風不好才被踢齣劇組的,嗚嗚,她才作風不好,她才是個用身體換角色的大破鞋。」

劉莎莎嚎啕大哭,邊哭邊不停地說著,咒罵著,彷彿要在這一刻將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全都發泄出來。

這一哭真可謂是驚天動地,足足哭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漸漸地收聲。

梁辰搖了搖頭,伸手到窗檯邊的晾衣桿上摘下了自己的毛巾遞了過去,劉莎莎伸手接過擦著臉,邊擦邊抽抽搭搭的,好半天才終於完全停止了哭聲。

哭完了,劉莎莎明顯感覺好多了,她就是屬於那種脾氣急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只要把心底的情緒發泄出去就會好起來,性格爽利得就像是北方的天氣,四季分明。

「謝謝你啊,聽我又哭又罵的這麼長時間,沒有打擾到你吧?」劉莎莎用毛巾擦凈了臉上的淚水,不好意思地向梁辰一笑說道。

「我說沒有打擾到你會信嗎?」梁辰搖頭嘆息了一聲,這位祖宗總算折騰到尾聲了。

「切,你以為我會跟誰都去說這件事情嗎?能聆聽本小姐說一說傷心往事是你的榮幸,你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劉莎莎瞪了他一眼,嬌嗔薄怒且梨花帶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美麗。

「你總是這樣自我感覺良好嗎?」梁辰有些無奈。再怎樣的美女折騰了他幾乎一天,他也審美疲勞了。

「這不是自我感覺好,而是事實。如果我真需要聽眾的話,一召手就有大把的臭男人搬個小板凳比幼兒園的小寶寶還乖地坐在我面前聽。」劉莎莎哼了一聲道,不過隨後臉色又黯淡了下來,「不過,他們都不是真心的聽,只是有所圖謀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又是真心地聽你說什麼呢?」梁辰有些好笑,這個女孩多少有些先入為主,太武斷了些。

「無論你是不是在真心地聽我講,起碼,你對我並沒有什麼企圖,我能感覺得到。」劉莎莎盯著他的眼睛,自信地笑了笑道。

「是這樣么?那我真要感覺到榮幸,同時也為天底下的臭男人們汗顏一下。」梁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他不得不承認,劉莎莎看男人的眼光其實很准。

「很多男人一見到我的時候,都是兩眼放光,恨不得把我吃掉,可你不同,你的眼睛裡自始至終沒有半點其他的猥褻的神色,像個嬰兒般純凈。」劉莎莎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用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

「謝謝你的誇獎,不過既然你這樣認為的話,為什麼這麼晚了卻特意換了身便於行動的運動裝,還把門虛掩著,並且始終不忘記做好逃跑的準備,手還一直放在口袋裡的那瓶防狼辣椒水上呢?你別告訴我這只是你的習慣動作。你從來都是這樣跟人談心事的嗎?」梁辰指了指她一直捂著口袋的手,很是認真地問道。

劉莎莎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咬了咬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家終究是女孩子,就算講訴心事也要預防不測的。」

「其實我覺得你跟你的朋友或是家人講一講或許會更好些,對我講,我既無法給你幫助,也無法真正的安慰你,或許在你面前,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做一個出氣筒。」梁辰嘆口氣道。

提到「朋友」兩個字,劉莎莎的臉色再次黯淡了下來,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我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已經離婚了,我一直跟著姥姥長大。從小到大,我一直很孤僻,從來沒有什麼朋友,到了大學考更是這樣,大家都是學表演的,個個心高氣傲,面和心不和,而且還分幫分派,我融入不到她們當中去,如果她們聽到我的事情,非但不會安慰我,反而還會幸災樂禍地看我的笑話。或許,只有在你這樣一個陌生人面前,我才能真正地放開,把我所有的痛苦與憤懣發泄出來。」劉莎莎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地呢喃著、嘆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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