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主沉浮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巨損

曾國忠等人撤退之際,後方前營營地之中殺聲震天,激戰正酣。曾國忠回首戰場,心中如何能放心的下。又遠遠看到中營後營有數隊火把朝著前營聚集而來,意識到那是另外兩處營地中的增援兵力將要到了,更是心中不安。終於還是忍不住跑到宋建功身邊問道:「宋將軍,咱們就這麼走了?柳大將軍他們怎麼辦?能突圍出來么?」

宋建功看了曾國忠一眼,微笑道:「曾將軍,你這話要是教柳大將軍聽到了,他會很不高興的。你這是質疑他所率騎兵的本事啊。」

曾國忠忙道:「卑職可不是這個意思,您看,中營後營的援兵都在往前營敢,我是擔心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困住柳大將軍他們。」

「你想多了,柳大將軍要是想撤的話早就衝出來了,他是在等我們安全脫離對手的攻擊。他們在營中衝殺,是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且對方也有騎兵,咱們不到城下左近便不算脫離危險。若是我方騎兵撤走,對方騎兵前來糾纏,再有大量步兵趕到的話,豈非統統難以脫身了。我們走的越遠,便越是讓柳大將軍安心。我們拖沓一刻,柳大將軍他們便多一分被合圍的危險。明白么?咱們還是快些趕路才是正經。」宋建功笑道。

宋建功的話讓曾國忠等人明白了過來,神經也緊繃了起來。倒忘了李光弼也有上萬騎兵這件事了。若是騎兵追來,那可大事不妙。同時二人也明白了為何宋建功所率的這隻兵馬除了背上背負長弓之外,手裡的武器還是十字強弩,這正是為了應付有騎兵突襲的可能的。原來他們考慮的如此周祥。

當下眾人不敢耽擱,繼續快速奔出兩里之地,距離通州城只剩下不到兩里的時候,宋建功終於下達命令。有士兵朝天發射了三枚綠色信號彈,那便是通知柳鈞,步兵已經成功脫險,你們可以安心撤離的信號。

下一刻,敵軍前營中火光大作,爆炸之聲不絕。神策軍騎兵顯然祭出了大殺器……手榴彈,這正是破開缺口突圍的利器。劇烈的爆炸聲中,騎兵隊突出東南側的缺口,衝殺而出。就像是一條出淵的蛟龍一般,擺脫周遭無數螻蟻般的步兵的追咬,衝出敵軍前營絕塵而去。

對方一隻騎兵從中營處姍姍來遲,試圖銜尾追趕留住對手。但神策軍騎兵根本不理他們,徑直脫離戰場。敵軍騎兵和密密麻麻的步兵在後方吶喊追擊,卻又如何能追的上。再加上他們也不敢追的過遠,擔心遭受埋伏,追出數里之地,便偃旗息鼓了。

宋建功曾國忠等人率步兵抵達通州東城門外時,柳鈞的騎兵便已經抵達城下。為防止敵軍追道城下,利用兵馬進城的機會衝擊城門口的兵馬,城牆上方的神策軍守軍嚴陣以待,弓弩齊備。柳鈞的騎兵也在距城裡許之外游弋保護。

大半個時辰後,所有兵馬全部進入城中,城門關閉,弔橋拉起,一切歸於平靜。

……

前方大營中的戰鬥如火如荼之時,王源一邊觀戰,一邊跟公孫蘭和阿蘿講述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昨夜曾國忠偷偷進城求見,讓我驚喜萬分。我正在想著如何在攻城之前對李光弼實施進一步的打擊,然後老天便給了我這個驚喜。敵軍內部有我的人,這事兒便變得簡單了許多。」

「本來我和曾國忠商議的計畫是讓曾國忠他們陣前倒戈,那樣會簡單許多。但我總認為這個打擊不夠大。我並不缺曾國忠他們的那點兵馬,就算陣前倒戈,突然發難殺了他們一兩萬人,也是無法改變戰局的。既然如此,要玩何不玩個大的。所以,燒糧計畫便就此出爐。」

「當然,相較於陣前倒戈殺敵,燒糧的計畫風險太大,但帶來的回報也是極為豐厚的。若能燒毀李光弼軍中軍糧,便是對李光弼毀滅性的打擊。那可是殺那麼一兩萬敵人所不能比的。但此計難就難在李光弼能否成功的進入中營的糧草和物資的堆場之中。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幸而曾國忠告訴我,有個叫王昌齡的故人在對方前營軍中負責後勤軍需之事,而他也願意倒戈,所以這個計畫便順理成章了。」

「整個計畫的目的便在於內部開花,燒毀他的軍中儲存的糧草。軍糧一斷,軍心自亂,那便是李光弼失敗的開始。但前提卻必須要等到派去炸毀山道的人手送來消息。後勤通道不能堵塞,燒毀他們的糧草其實也無濟於事,他們會快速的加以補充。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來自山裡通道上的消息。消息不來,我是絕不會動手的。我不在乎再等一等。反正有根釘子楔在敵人大軍之中,隨時都會有破壞性。我並不著急。」

「山道被堵塞的消息來得有些晚,我一度以為今晚是動不了手的。因為太遲了,便無法布置所有的行動了。但好在天黑前便得到了炸毀山道的消息,計畫便也得以順利實施。兩個時辰前的我讓你們來瞧烽火戲諸侯的好戲,那可不僅僅是逗敵軍玩玩而已,那可是向曾國忠他們傳遞可以動手的信號。當然,我也確實想讓你們開心一下。」

「當然,這三顆信號彈也可能給曾國忠他們帶來麻煩。畢竟驚動了營中的兵馬。要等他們重新睡下之後才能繼續進行計畫。但我想這恐怕無傷大雅。畢竟不能十全十美,怪只怪敵軍風聲鶴唳,如驚弓之鳥。」

「行動的細節我雖沒看到,但根據我跟曾國忠商量的結果,我想我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王昌齡每天半夜要去糧草物資堆場領取糧草菜蔬以供前營兵馬一天之用。曾國忠和錢高志會挑選一些精幹的兵馬裝作後勤兵馬跟隨王昌齡混入堆場縱火。火起之前,部分倒戈兵馬會偷偷將曾國忠和錢高志負責的營地西南角外的拒馬移除。而陷馬坑是沒有的,因為曾國忠和錢高志根本就沒挖陷馬坑,他們只是做做樣子罷了。至於如何不讓消息敗露,那是曾國忠他們的事情。我想這也很簡單,只需讓他們信任的士兵佯作挖掘罷了。這件事一定要在火氣之前完成,因為火一起,其餘的兵馬便都被驚動了,那便辦不成了。」

「火起之後,敵軍營中肯定是亂做一團的,柳鈞率一萬兵馬前去救援他們出來,走得便是那條暢通無阻的通道。宋建功率弓弩手去接應他們。只要不出意外,趁著對方營中大火的混亂,是肯定能救出他們的。當然也不排除更大的意外。這一點我跟曾國忠也談了,他願意冒這個險,不怕死在今晚,那麼便沒什麼問題了。」

「當然,整個計畫最大的危險之處不在於行動中的風險,而在於一個基本的出發點。那便是,曾國忠他們可不可信的問題。如果曾國忠他們是利用我和他曾經在揚州並肩戰鬥過這一點,博得我的信任,給我設下個陷阱的話,那麼今晚可能對我神策軍而言是個遭受重創的夜晚。這件事昨晚曾國忠離開之後,我也和柳鈞趙青譚平宋建功他們做了分析。大伙兒其實也沒十足的把握,因為畢竟相互之間了解的不多。」

「我之所以願意冒險一試,不僅是因為此舉會帶來巨大的回報,也是基於昨晚我和曾國忠的談話。當我從曾國忠口中得知,原來若瑂之所以能從揚州逃離是曾國忠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結果。而且曾國忠能準確的說出若瑂躲在萃芳樓姜巧巧姑娘那裡的情形,這讓我對他基本上打消了疑慮。雖然宋建功提醒我,或許他正是以此來博得我的信任,但我認為他在揚州時沒必要那麼做,畢竟那是他們立功的機會。他們之所以那麼做,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因為他們有義氣,因為他們重視我在揚州時和他們的交情。所以我願意相信他們。事實證明,這完全是我們自己的疑神疑鬼,他們幾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絕對靠得住。」

「我之所以沒有將事情告訴你們,一來此事需要保密,二來也是不希望你們煩心。我知道自從敵軍大軍壓境之後,你們都甚為擔憂。以至於阿蘿身懷有孕都還要跑來通州,說什麼同生共死。我今晚讓你們來看戲,便是告訴你們,城下這三十萬兵馬根本就不在我王源眼裡。我只把李光弼當做笑話看而已。」

王源笑眯眯的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公孫蘭和阿蘿也恍然大悟。二人心情大好,連聲讚嘆不已。挨了一晚上的凍,吹了一晚上的風,終於看到了這場大戲,得到了這樣完美的解釋,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阿蘿撐著城垛朝著殺聲震天火光衝天的敵營中眺望著,欣喜道:「二郎,那是不是說,咱們燒了他們的糧草,李光弼便要退兵了呢?他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吧。」

王源搖了搖頭笑道:「那倒是不太可能。」

「怎麼?他還敢攻城?」阿蘿吃驚道。

王源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絕對不肯撤兵的,畢竟他手頭還有這麼多兵馬,他怎也要拚死一搏的。別的不說,他一直以為他比我強,此戰敗退,他便再無機會證明自己了,所以他一定會拚死一搏。再說了,這場大火也未必能將他們的糧草全數燒光,那麼想是不切實際的,我只希望能燒掉六七成,便是最好的結果了。所以,李光弼還有最後的幾天掙扎,這將是他最後的瘋狂。」

……

李光弼靜靜的站在清晨的微光之中。他的臉上沾著幾道黑色的灰塵,頭盔稍微有些歪斜,露出幾縷散亂的花白的長髮來,整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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