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主沉浮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通州

數日之後,分別來自於兩個朝廷兩個皇帝發布的昭書紛紛抵達大唐各地的州府縣域之中。兩個不同的朝廷,兩個不同的立場,相互都不憚以最惡毒最兇狠的辭彙和罪名攻擊對方。都表達出必置對方於死地的決心。

大街小巷上,貼滿了這些謄寫的詔書。甚至成都府的大街上,也有李瑁一方的細作連夜貼上的討伐王源的檄文和李瑁的詔書,並有懸賞王源首級的公告以及號召軍民投誠陞官的公告。同樣,在長安街頭,成都來的詔書也貼的到處都是,雙方的細作和探子都為這場輿論戰貢獻了最大的力量。

東南和西南以及荊湖等地,這樣的詔書和公告也貼的滿街都是。甚至於在一道牆上,相隔數尺便是兩份來自不同朝廷的公告打擂台。百姓們可以逐字逐句的相互映照著來讀,甚是有趣。

在經歷了幾天時間的混亂和迷惑之後,很多百姓們做出了自己的立場的選擇。大江南北,秦嶺東西的大小城池的街道中,你會看到很多這樣的場景。兩撥百姓在街上相互指責謾罵,甚至於相互鬥毆打架,便是為了各自的立場而起了爭執。

支持王源的一方明顯佔據多數。這不僅是因為王源在大唐的名望高於李瑁,也是成都朝廷的昭告更加的有證據。譬如那封和回紇人簽訂的以城池土地換取兵馬的協議的謄印副本,上面還有李瑁和回紇首領骨力裴羅的親筆簽名,這顯然更有說服力。而且從功績上而言,王源和玄宗的組合明顯要強過李瑁和李光弼的組合。王源是大唐百戰百勝的名帥,對南詔、吐蕃、回紇、安祿山的四次征戰,都是對外,而非對內。早已名滿天下,成為天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而李瑁的形象本就不佳,在加上最近他在東南的強征壯丁之舉更是激起了百姓的痛恨。那李光弼雖也是名將,但他的功績和王源相比簡直便是螢燭之光和日月爭輝了。

但也有很多百姓選擇了沉默和中立,他們從兩個朝廷的詔書之中看到了很多觸目驚心的內幕,他們對兩個朝廷其實都很失望。誰是誰非,其實在他們心目中並不重要,他們只是為自己的命運擔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如此局面,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好容易安定下來的日子或許又要陷入顛沛流離和生死無著之中了。

……

十月十二日,李瑁一方的五十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二十萬人,由李瑁御駕親征,以鄭秋山為輔佐,攻向慶寧二州直取隴右道。一路三十萬大軍作為主力,由李光弼統帥,直接從金州出兵攻向通州,直取蜀地核心。

實際上,李瑁鄭秋山這一路的兵馬起的是佯攻牽扯分散對方兵力的作用。真正的進攻兵馬便是李光弼的三十萬大軍。這才是直搗黃龍的主力大軍。從通州到成都之間僅有兩城相隔,距離更短。所以,兩軍交戰的重點必是在李光弼這一路,而非李瑁這一路,這也是為何李瑁要走上路的原因,因為相對而言,上路軍更加的安全。御駕親征自然是要以安全為先。

十月十四日,李光弼的三十萬大軍暢通無阻抵達通州城下。而通州城中,王源率十萬神策軍大軍已經在城頭嚴陣以待。

王源對此戰的部署也是兵分兩路相抗。十五萬神策軍分為兩路,一路五萬人馬由高仙芝率領,於慶寧二州迎敵,剩下的十萬大軍則由王源率領迎擊於通州。兩路兵馬面對都是超過自身兵力數倍之敵,可謂壓力巨大。

在出兵之前,王源和高仙芝有過交流,王源告訴高仙芝,北路的五萬兵馬不宜死守,而只能拖延時間進行滋擾。萬不得已,隴右道可以放棄,高仙芝需退守成都。堅守成都這是高仙芝的終極任務。而王源是決不能退守的,他必須在通州擊潰李光弼,一旦通州失守,王源的兵馬也只能退守成都,那麼五十萬大軍會師於成都城下,成都必失。成都是一切的核心,所有的糧草軍備物資皆屯於成都,成都一失,再無勝算。

所以,為了貫徹這一戰略,隴右道的慶寧二州,隴州、鳳州、歧州、興州等州府的百姓已經開始朝成都撤離。糧食和錢物也將堅壁清野,絕不留下半點。高仙芝的五萬大軍說白了便是掩護百姓們的撤離行動。一旦所有的百姓撤到成都,高仙芝的兵馬也將回到成都駐守。

而在成都被攻克之前,通州之戰必須取勝,才能逼迫敵軍撤離成都。

通州城,同樣的城池,不一樣的局面,但和之前在此地爆發的一場大戰一樣,這座城池同樣成為了戰事的關鍵。誰在此處獲勝,誰便會取得戰役的主動權。

為了保證通州之戰的勝利,幾乎所有的精銳裝備和精銳兵力都歸於王源統轄,高仙芝手下的兵馬只有一萬騎兵和四萬被挑剩下來的兵馬。這也是高仙芝主動要求的。高仙芝明白,他可據成都而守,可有成都城中百萬百姓相助,可有成都堅固的城牆憑藉。而王源所在的通州,城防不甚堅固,除了十萬神策軍幾乎無所助力,所以必須要將所有的精銳裝備交於王源手中,讓勝利的機會增加幾成。

十四日午後,李光弼的三十萬大軍從崇山峻岭之中走出來,抵達了通州城下,並開始在城下紮營。夕陽西下時,王源率眾將登上了城樓。眼前敵軍的營寨已經安置完畢,三十往大軍的營寨綿延十幾里,囊括了城外的幾座山頭上下。營寨中旌旗招展,人馬來往雜沓。幾座山崗上,高高的瞭望塔也已經搭建起來,人流如螻蟻一般的啃食著山崗上的樹木,一大片一大片的樹木被砍伐殆盡,用做營中柴薪或打造攻城器械之用。遠處山坳之中,大車如長龍一般的從山谷中出來,逐一駛進大營後方。車上都是滿滿的糧草物資。總而言之,眼前的這座大營的規模和氣勢足以讓人震懾。

「我滴個娘。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三十萬大軍聚集在一起的樣子。他娘的,這恐是一場硬仗了。大帥,咱們該怎麼打?」站在王源身旁的譚平咂舌不已。

王源尚未答話,趙青在旁揶揄道:「怎麼?譚老弟害怕了?人多了不起么?當年史思明的人也多,還不是大敗而歸?」

譚平啐道:「你才害怕了呢。我可不怕。只是乍看到這麼多兵馬,覺得吃驚罷了。有大帥在,我們怕什麼?」

王源微笑道:「你們莫要輕敵。如今的情勢和當初史思明來進攻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當初能勝是因為高副帥率兵攻下邠州逼近長安。史思明無奈只能撤兵。其實當初只殲滅他五六萬兵馬,他還有進攻之力,只是迫於情勢罷了。現如今可不同,北路二十萬敵軍進攻,這裡三十萬大軍進攻,兩路兵馬皆為優勢,再想玩圍魏救趙那一套怕是不成了。」

「大帥說的很是,要慎重對待。軍中不少將領都太過輕敵,末將認為要警告他們不要輕敵的好。這一戰關乎生死大局,可不能嘻嘻哈哈。」宋建功肅容說道。

王源點頭道:「宋大將軍說的是,但也不必渲染太甚。士氣宜鼓不宜泄,分寸要把握好。」

宋建功點頭稱是。

劉德海在旁問道:「大帥,你說怎麼打?咱們就這麼守城么?」

王源搖頭道:「守城?如何守得住?三十萬大軍一旦發動攻城,必是四面合圍。我十萬兵馬分散四城,豈非更為捉襟見肘?一處被破,便大事糟糕,所以被動防守是不可能的。」

身旁眾將都默不作聲,雖然嘴上說不怕,但嚴峻的形勢擺在面前,由不得人不擔心。

「我們要主動出擊。你們瞧,他們正在打造攻城器械,顯然他們也很倉促。這便是我們可利用之處。攻城器械沒造好之前,他們是不會攻城的。李光弼在慶寧兩州吃了虧,這一次他學乖了,要步步為營了。但這兩天便是我們可資利用的時間。」王源指著敵軍大營中忙碌伐木拖拽的兵馬道。

「大帥,您吩咐吧,咱們怎麼做。」眾人紛紛叫道。

王源指著大營後方從山坳之中如長龍般行駛的大車道:「先斷其糧道,咱們修的通向金州的山道倒是給了他們便利。他們的糧車物資源源不斷,咱們這兩天的首要任務便是斷了那條通道。當然,這並不能讓他們潰敗,他的大軍之中必然攜帶有起碼可供十餘日可食之糧,但長遠來看,這會大亂他們的節奏。一旦他們攻城受阻,再受到糧道斷絕的壓力,便會自亂陣腳。」

「大帥,卑職願率兵馬斷其糧道。」譚平大聲道。

王源道:「你告訴我,你打算如何斷其糧道?需要多少兵力?」

譚平想了想道:「三千足矣。越山繞後,斷其糧車。」

王源微笑道:「對方三十萬兵馬的糧草,必有數萬兵馬隨行護衛,因為這對他們太重要了。你以三千兵馬便想斷他們的糧道?未免太自信了吧。」

譚平拍著胸口道:「大帥,我若不能做到,你軍法處置我便是。我譚平何時胡吹大氣了?」

王源哈哈大笑道:「和你開個玩笑罷了。我自然是信你的能力的。但即便三千兵馬,我也是不能給的。我們只有十萬兵馬,三千人可是個不小的數目。我要給只能給三百人。而且我還要要求這三百人不斷的讓糧道斷絕,而非只是做些騷擾。」

「這……如何能做到?」譚平傻眼了。

王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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