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主沉浮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沖陣(二)

一百五十餘騎迅速的整頓好陣型,五十匹馱著糧草清水的馬匹頂到了最前方作為屏障,一聲令下後,開始緩緩向前推進。頓飯時間後,隊伍抵達金州城北。黑壓壓的金州守軍早已排列成橫向大陣,密密麻麻的堵塞在北側山峰和城池之間數里寬的大道上。似乎是接到命令布陣倉促,許多兵馬還正在忙亂的從城池中衝出來。

「他娘的,要攔截我們,也不必如此陣勢吧。我們只有這麼點人,這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譚平罵道。

「是啊,真給咱們面子啊。大帥,這次咱們要是闖了過去,算不算是以一當百?咱們都要名垂青史了。哈哈哈。」趙青大笑道。

王源冷聲道:「闖過去了也沒什麼好驕傲的,這些都是烏合之眾,闖過去是應該的,若是折在這裡,名垂青史可別想了,貽笑大方倒是極有可能的。」

眾親衛聞言均哈哈大笑起來。玄宗在隊伍中間翻著白眼,心道:這個時候了,你們還在這裡說笑。真不知道王源和他手下的這些兵是不是腦子少根筋。這個王源也是不靠譜,身居如此高位,卻還置性命於不顧。他們不怕死倒也罷了,朕可是倒了霉了……早知如此……

「全體準備,衝鋒!」

王源的大聲喝令打斷了玄宗的思緒。身後抱著他的親衛催動馬匹,胯下戰馬往前衝出,玄宗一個搖晃,差點摔下馬來。後方的親衛如鐵箍般的手臂抱住了他,玄宗這才穩住身子,彎著腰伏下身子緊緊的抓住馬鬃。

戰馬快速加快速度,迅速的接近對方陣型前沿。對面的士兵顯然沒意識到對方居然二話不說便直接衝殺了過來。幾名將領還真商議著如何去勸對方投降,如何去圍困對手。但眨眼間,對方便已經發動了衝鋒。

「快快,弓箭手準備。弓箭手準備。」一名將領大聲吼叫道。

數千名弓箭手迅速開始拉弓搭箭,做好了射擊的準備。他們早已得到秘密的命令,即便太上皇為對方挾持,也不必因為投鼠忌器而讓對方逃脫。即便誤殺太上皇,朝廷也絕不追究罪責。正因如此,將領們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準備射殺的命令。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王源率領的親衛騎兵在即將進入箭支射程之時,一聲號令響起。所有親衛騎兵均從馬鞍後側取下懸掛的盾牌頂在身前。戰馬以一往無前之勢沖入了箭支的射程。

「射!」

對方陣中弓弦急響,嗡嗡不絕。數千隻羽箭如數千毒蜂飛竄而來。嗤嗤嗤,噗噗噗,叮叮叮,噹噹當,各種聲響不絕於耳。數千隻箭雨的威力也自不小,幾乎將整支衝鋒的騎兵隊伍籠罩其中。神策軍士兵們伏著身子,用盾牌擋住戰馬的頭頸以及自己的身子,盡量減少箭支射中的面積。無數的箭支被鐵盾格擋,叮叮噹噹在騎兵們的頭頂跳躍如驚魚。

前方五十騎戰馬因為無人駕馭,幾乎每一匹都中箭。但好在事前鋪上的草氈草席抵擋了大部分箭支的傷害,雖然插在身上像是一隻只奔跑的豪豬,但真正傷及要害的並不多。七八匹沖在最前面的戰馬只被射中胸腹和頭部要害,稀溜溜悲嘶著倒下,慣性讓它們在地上翻滾著。周圍的馬匹受到驚嚇,奔跑更快更猛,朝著敵陣瘋狂衝去。

後方騎兵戰陣中也有損傷。雖然已經對戰馬做了保護的措施,但十幾匹戰馬還是中了箭。只不過中箭的部位在馬臀馬肩這些位置,卻不至於讓戰馬倒地不起。反而因為疼痛讓這些戰馬更加瘋狂的發動衝鋒。馬背上的騎兵也有數人中箭。明光鎧的防護能力不俗,箭支射中盔甲堅硬處,雖然會穿透出小孔,但卻餘力不足。見血卻不見死,看上去頗為嚇人。

玄宗心驚膽戰的縮在盾牌後面,嚇的幾乎要吐血。耳聽到身旁有人慘叫一聲,玄宗聽的是張德全的聲音,忙從盾牌的縫隙看去,恰好看到張德全身上插著幾隻箭翻滾下馬的樣子,嚇得玄宗一邊大叫一邊流淚。

王源和公孫蘭並騎沖在玄宗的馬前,公孫蘭手中劍宛如銀屏一般閃動,不斷撥打斜射而至的箭支。她根本不用舉盾。所有落入身側丈許範圍內的箭支都被她以長劍擊落,保證了身邊的王源以及身後玄宗的安全。

短短一箭之地,騎兵衝鋒只需數息便至。對方的弓箭手只來得及射出兩輪,衝鋒的騎兵便已到了近前。

「槍陣!槍陣!」

將領們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前排士兵迅速豎起長槍,將丈許長的長槍槍頭對準猛衝而至的騎兵,形成一道長槍防線。這正是步兵對付騎兵衝鋒的經典手段。陣前長槍兵結陣,可利用騎兵的衝鋒之力讓他們自己衝上槍陣,讓他們的第一波攻擊止於陣前。一旦第一波攻擊被阻止,後面騎兵的衝擊便將減速,便可陷入被步兵圍困顫抖之局。近年來,這種戰法已經廣為人知,所以任何一名將領都知道這麼干。

「兩側合圍。」命令再次下達。令旗揮動之際,兩側左右兩翼的金州步兵開始吶喊著飛奔。像兩隻巨大的手臂擁抱了過來。此時的局面倒像是王源的一百多騎兵如一葉扁舟,正投降黑壓壓的人海之中,將要被數萬人海所圍困吞沒。任誰也知道在,這種局面已經是陷入絕境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會讓所有人眼珠子滾落,下巴脫落。僅存的二十餘匹無人騎乘的戰馬沖入了長槍陣中,抵擋了第一波的傷害。瞬息之間,後方騎兵衝鋒而至,面對前方密密麻麻的士兵,神策軍騎兵們揚手而起,一隻只冒著青煙的手榴彈飛到了人群之中。

「轟,轟,轟。」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泥浪飛掀,血肉橫飛。密密麻麻的敵軍正面陣型在瞬間被十幾枚手榴彈炸開了一道豁口。嗆人的煙塵之中,譚平趙青雙騎當先沖入豁口之中。

地面上已經沒有一個站立的人,那些舉著長槍結成槍陣的步兵已經被炸的東倒西歪。槍陣早已被瓦解。整支親衛騎兵隊伍像是一隻尖刀插入了敵方陣中。

陌刀閃閃,血肉飛濺。譚平趙青以及數十名騎兵以一往無前之勢在前方開闢著道路。後方兩側的神策軍騎兵用手榴彈朝旁邊和後方湧來的敵軍投擲,將他們炸的筋斷骨折慘叫連天。中間的蠻兵們開始用弓弩和吹箭射殺對手。

這一百餘騎,就像是一柄渾身帶著刀刃的絞肉機,滾滾的趟入血肉之中。在他們所經之地,滿地是殘肢斷臂,滿地是血肉流淌。這種殲敵的手段,這種雷霆擊殺的能力,豈是這些大部分是新兵所組成的士兵所能阻擋的。

前方的幾十柄陌刀切瓜砍菜擋者披靡,兩側的幾十柄陌刀足以讓敢於接近的對手像是被割麥子一般的割倒。手榴彈在周圍幾十步遠處亂轟亂炸,不時的清空著逼近的敵軍。隊伍中間的亂射弩箭又不斷的收割著生命。整支騎兵隊伍就像是一頭沖入羊群的獅子,尖牙利爪,橫行無忌。

在接敵之後的短短盞茶時間,神策軍騎兵隊便沖入敵陣百餘步。連續突破長槍陣和刀兵陣,直插後方的步兵和弓箭手的混合陣。短短的片刻的時間,他們便瘋狂的收割了上千敵軍的性命。

面對如此兇悍的對手,誰還敢上前攔阻,誰還敢接近他們。往前沖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因為根本沒有活命的可能。只要往前踏前一步,便會成為地上的一具死屍。特別是這當中的那些新近被迫參軍的士兵,更是魂飛天外,褲襠里屎尿失禁。

面對這種情形,金州的領軍將領雖然也膽戰心驚,但他們卻不能容忍就這麼任對手穿越本陣。金州領軍大將胡朋在旁邊指揮高台上聲嘶力竭的大罵著。他新近被提拔鎮守金州,正自躊躇滿志,憧憬未來之時。本擬今日可立大功,但沒料到敵軍這一小股兵馬強悍若此。他怎能容忍這種局面,四萬大軍被這一百多人真的逃了,那自己也活到頭了。

「攔住他們,沖啊,殺啊。他娘的,你們想死么?怯戰者統統要被斬首。給老子沖。錢中鼎、李彥良,你們他娘的想掉腦袋么?帶著人給我攔住他們。不然老子砍了你們。」胡朋大聲叫罵著。

錢中鼎和李彥良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催促士兵去堵截對手。兩人連續砍殺了十幾名膽怯不前的士兵,這才逼得士兵們一窩蜂的衝上前去。

王源和公孫蘭沖在隊伍左側,此刻已經無需保護在隊伍中間的玄宗,所以兩人並騎在左側衝殺。見本已退卻不前的敵軍又蜂擁而至,兩人揮舞兵器連殺十幾人卻不見對方退卻,王源不免眉頭緊皺。

目的只是衝出敵陣而已,可不是要殺光對方的兵馬。四萬敵軍,便是站著讓自己這一百多人殺也要把人累死的。再說王源其實也不想亂殺這些士兵。這些人一個個面帶驚恐之色,有的還是面孔稚嫩的少年,實在是下不了手。這些都是被逼著參軍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王源絕不願去殺害他們。

「表姐,助我殺了那幾名將領。他們不死,怕是還要費一番功夫。」王源沉聲喝道。

「好!」公孫蘭乾淨利落的答應了一聲,身子忽然從馬背上躍起,腳尖點著馬鞍飛撲到半空之中。

王源叫道:「倒是等等我啊。」

「不用你幫我。」公孫蘭話音傳來,身子已經在數丈之外,身形落地,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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