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主沉浮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機遇

「你們遲了。」城下那士兵的叫喊聲傳來:「在我喊出一之前,你們投降才成。可惜,我喊出了一之後,你們才答應了投降。二十息的時間卻已經過了。你們已經失去了投降的機會。」

「什麼?」城頭一片驚愕。

秦三山大聲叫道:「只是一息時間,犯得著這樣么?」

「對你們而言,一息時間不算什麼。但在我神策軍而言,一息前後,便是關乎軍令的大事。我家柳大將軍的命令我已經傳達的很清楚了,二十息時間給你們考慮,而你們過了二十息時間,對不住了。」那士兵高聲說罷,撥馬而回。

城頭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傻了眼,事情怎麼變成了這般樣子,神策軍也太古板了。但很快,他們便將矛頭對準了秦三山。

「若不是你廢話連篇,裝逼裝孫子裝好漢,怎麼會變成這樣?」

「草你娘的,強行裝孫子,害的老子們都要沒命了。你本就是個懦夫,根本不敢打仗,裝你娘的逼。」

「狗日的,你第一個去殺敵,與城共存亡去吧。」

罵聲一片,有人恨不得便要動手宰了秦三山了。

秦三山哭喪著臉叫道:「現在埋怨我有什麼用?咱們快些準備守城吧,我的天,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

「守你娘,你自己去守吧。」士兵們大罵道。

神策軍騎兵的攻勢瞬息便至,而坊州也沒有撐過一頓飯的時間便告陷落。這種情形下誰會去傻到死守城池?神策軍騎兵的攻城剛剛開始,城頭的士兵便大批逃走,只剩下少量的兵馬抵抗。那又如何能抵擋海潮般的進攻。

神策軍騎兵只付出了八人輕傷的代價便攻入坊州城。城中守軍剢突狼奔四散而逃,守將秦三山和太守張元雙雙被殺,另有數百士兵昏了頭妄圖抵抗,自然也無情被砍殺。很短時間內,坊州便告陷落。

這三萬騎兵正是從東路直奔長安的柳鈞率領的神策軍騎兵。為了縮短路程早一日抵達長安,柳鈞選擇的路線極為冒險。從豐州發兵之後,他沒有選擇從東路勝州至銀州的安全線路行軍。這條路線是沿著沙漠和戈壁的邊緣官道而行,固然是安全可靠。但那條路線會耽擱起碼一天半的時間。柳鈞選擇的是直接從豐州往南,穿越方圓近百里的庫布齊沙漠,再穿越七十多里的大戈壁灘,然後再穿越兩百多里的毛烏素沙漠腹地,直接殺到關內道道口的夏州城下。

雖然從豐州到夏州,直線距離不過四百多里,若是騎兵正常行軍,不過兩天的路程。但所經之處黃沙漫漫砂礫縱橫,這樣的道路在兩天時間內走完,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但柳鈞的兵馬做到了這一點。

當三萬騎兵裹挾著砂礫出現夏州城下時,夏州的兩千守軍甚至都毫無知覺。被柳鈞趁著夜色席捲而至,瞬間佔領了夏州城。這之後,一天一夜時間,神策軍騎兵席捲了夏州以南的雲中、寧朔、定襄、渾州、延州等七八座城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抵達了長安以北三百餘里的坊州。因為時間緊迫,柳鈞甚至來不及讓這些城池中的對手多考慮考慮,所以,他定下了二十息受降時間的限制,超過了二十息時間不投降,便是猛攻城池毫不留情。坊州守將秦三山便是超過了一息時間沒有投降,便後悔莫及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坊州攻克,下一個目標便是蒲州了。蒲州是長安城北的最後一道門戶,也是比前面所有的城池都堅固巨大的城池。當初神策軍大軍出動平叛,採取清掃長安周邊城池的策略,最後攻克的便是蒲州城,並且大軍還駐紮在蒲州數月之久。所以柳鈞知道蒲州城的城防和規模,也知道蒲州城中的守軍一定不少。

鑒於此,即便時間寶貴,柳鈞很想儘快趕到長安城下,對長安城造成威懾,並且截斷李光弼大軍的兩道緩解蜀地的壓力。但他也不得不讓疲憊的士兵們好好的休息一天。因為要拿下蒲州城,可不必路上的這些城池,可以輕鬆的攻克。人馬都要恢複體力補充體力,否則很可能被拖在蒲州。

大軍在坊州整整休整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士兵戰馬吃喝的飽飽的,然後開始倒頭大睡。直到夕陽西下時分,莽莽的號角聲響起,士兵們紛紛起身來,他們知道出發的時間又到了。吃了乾糧後,兵馬整頓再發。行了四十里後天便黑了。但好在兩個時辰後,下弦月升上了天空。雖然已經是下旬,但其實也只是七月十八,月亮還不弱,所以兵馬倒也可以順利的前行。黎明時分,在距離蒲州城五十里的荒野上,兵馬做了最後一次休整。填飽了肚子,喝足了水,馬兒也吃飽了草料時,大軍加快速度。朝陽初升時,三萬騎兵已經精神抖擻的抵達了蒲州城下。

蒲州城中的兵馬確實不少。從洛陽太原等地東調的朝廷兵馬已經在幾日前陸續抵達長安。長安城中已經有近四萬兵馬的鎮守。而長安周邊的一些城池也增派了兵力。蒲州城中便有一隻七千人的兵馬。領軍的守將不是別人,正是當初長安李瑁率唐軍和回紇聯軍攻擊長安的時候,在史思明死後率軍開城投降的田承嗣。

當初史朝義和田承嗣獻出長安投誠之後,朝廷兌現了承諾,給史朝義加了王爵,並且讓他回到幽州城去。但史朝義其實只是得了個空頭的王爵,幽州等地的兵馬朝廷是根本不可能再交給他來掌管了。所以雖然掛了個范陽平盧兩道節度使的名號,但其實史朝義便只是個閑人而已。兵馬財政之權全部被李瑁派去的專人執掌。對此史朝義雖然心中惱怒,但也不敢多言。

而相交史朝義的情形,田承嗣的情況要好的多。

投誠之後,史朝義對田承嗣親手將自己父親史思明推下城牆的行為耿耿於懷。所以田承嗣和史朝義之間在投誠之後便再無交集。史朝義回去范陽,田承嗣卻沒有跟著去。而是留在了長安。

因為田承嗣確實是長安獻城投降的主導,並且也是個有名的戰將,所以李瑁和李光弼君臣對他還是有所看重的。但畢竟他是個降將,又是個曾經參與安祿山叛亂的主要將領,所以李瑁和李光弼對他也防著一手的。京城主力禁軍將領的位置他是不要想的,這樣的人放在身邊也不太放心。但也不能讓他單獨去某處領軍,指不定這傢伙又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於是乎,在既防又用的心理下,李光弼將田承嗣安了個蒲州太守的職位,給了他四千老弱兵馬,讓他去蒲州駐守。這蒲州在長安北邊,實際上位置並不重要。而且距離長安又不遠,有什麼風水草動可以隨時察覺,所以實際上讓田承嗣在蒲州呆著,正是朝廷既防又想用的矛盾心理的體現。

田承嗣自己其實也知道自己處境的尷尬。雖然李瑁和李光弼對自己和藹可親,但田承嗣知道那是表象。他們對自己的不信任其實根本不用說出來,從氣場便能感覺的到。但田承嗣從來就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人,就像當初毅然背叛史思明一樣,當他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一個積極的改變者。在這件事上,田承嗣知道,自己必須要有一個契機能夠向朝廷證明自己的忠心和自己的能力。積極行動打消朝廷的顧慮才是正道,而非是自暴自棄抱怨連天。

所以,在抵達蒲州之後,帶著那四千老弱殘兵的田承嗣老老實實的做起了他的蒲州太守的本分。他改變了以往的那些貪杯暴躁好色的毛病,每天清晨聞雞便起,來到衙門辦理公務。然後積極的訓練兵馬,安頓百姓,修繕城池。甚至親自帶頭將蒲州境內的幾條河流疏浚通暢,帶領百姓補種糧食,開墾田地等等。總之,他表現的像是一個全心全力為朝廷為百姓辦事的好官。

田承嗣當然知道,自己在蒲州的一舉一動都在李瑁李光弼的眼裡,他所做的這一切也都會事無巨細的進入李瑁李光弼的耳朵里,所以他必須要利用這一點完成對局面的破局。果然,田承嗣的舉動全部落入朝廷眼中,對於田承嗣的表現,李瑁和李光弼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有意無意之間,李瑁和李光弼都對田承嗣在蒲州的舉動表達了欣慰之意。

但田承嗣明白,這其實只能緩慢的改觀自己在李瑁君臣眼中的形象,他需要有更大的作為來扭轉邊緣化的局面。所以,當這數月以來,朝廷局勢發生巨變。王源起兵攻打回紇人,豐王儀王等人起兵攻打長安時,田承嗣認為,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若是能在這時候立下戰功,將徹底改變朝廷對自己的印象。

所以,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田承嗣上了三次奏疏,請求率軍和反叛的並阿媽作戰。但李瑁和李光弼顯然並沒有答應他的打算。從南方徵集來的兵馬曾經在崔氏兄弟的率領下短暫駐紮於蒲州。但這崔氏兄弟又在長安遇襲時很快的便將數萬大軍帶走增援。連兩個商賈都可以領軍,而自己一個專門領軍打仗的將領卻沒有這個機會,這多少有些讓田承嗣遭受打擊。

田承嗣很受傷,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獲得朝廷信任的可能,他有些意興闌珊了。或許自己不要再想著能有將來了,安安穩穩的混日子罷了。什麼權勢作為,什麼未來前途,或許從自己跟著安祿山造反的那一刻,便和自己無關了。

當然,崔氏兄弟的兵馬途徑此處後,留下了三千多因為遠道而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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