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主沉浮 第一千零五十章 黑騎

果然,只聽鄭秋山爆發出一陣大笑道:「你們是來投降認罪的?這可奇了,大營在城南,你們卻從城北離開,這可是南轅北轍,越走越遠啊。儀王爺,我看上去很蠢么?會被你這種謊言所欺騙?」

李璲忙擺手道:「不是不是,豈敢欺騙鄭家主。之所以從北門出城,是因為……是因為……是了,是因為南城不好出城,豐王李珙他若知道我們有投降之心,我二人便命喪他手了。所以我們從北門離開,便是不想被他知曉。出了城後,我們自然會繞城往南,去往朝廷大營去。現在在這裡遇到了鄭家主,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也不必提心弔膽的擔心李珙會派人來截殺我們了。」

好容易圓了謊,李璲長舒了一口氣,對自己的機智還是頗為得意的。這個理由怕是可以糊弄過去了。

鄭秋山再次大笑,臉色變冷:「儀王爺,事到如今,你還說出這些話來欺瞞,可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此處距離城已經快十里,鄭某的兵馬若非在此攔住你們,你們便要穿越山谷而走,永遠的消失了。卻還來說些不著調的理由來搪塞。當年你們便對我鄭某倨傲,今日你們還是如此,可見本性難移。」

李璲變色道:「不不不,鄭家主你誤會了,我們確實是……」

「十二哥,莫說了。事到如今,何必還要搪塞?」李璬冷聲打斷李璲的辯解。

「鄭家主,真人不說假話。我兄弟二人是連夜逃出邠州的,因為我們知道邠州守不住,我們不想死在邠州,所以我們偷偷的逃出來了,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想到被你們埋伏了,那也沒什麼。落於你們手裡,要殺要剮輕便便是,倒也不用多說什麼。」

「這才對嘛,還是穎王爺快人快語,敢作敢當,這才不辱沒二位身上流淌著的皇族之血。二位也真是糊塗,居然跟著李珙起兵反叛,哎,這樣的大罪,實在是難以饒恕啊。我鄭秋山雖有心相救,但可惜也是有心無力啊。二位這罪過太大了。」鄭秋山嘆道。

「鄭家主,不不……鄭元帥,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兄弟二人永世感你的恩德。您只消擺擺手,放我們離開,這份恩情我們兄弟一輩子都記在心裡……求鄭元帥你……網開一面。」李璲滾鞍下馬,匍匐於地忽然磕起頭來。

李璬大聲喝道:「十二哥,你幹什麼?我等皇室貴胄,豈能給他下跪求饒?不過是一死罷了。你我起兵之日,不就已經知道會有可能是這個結果了么?」

「可是……十三弟,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李璲轉過頭來,臉上已經涕淚橫流。

「十二哥,事已至此,咱們便認命吧。怕死也是要死,不怕死也是要死,那又何必做出卑躬屈膝之態?我們是什麼人?他鄭秋山是什麼人?卻要向他低頭?我們即便是死了,也是大唐皇族,他不過是我李家的狗罷了。即便不是在我們面前搖尾乞憐,那也是給十八弟搖尾乞憐。也還是我李家的狗,你怎能自降身份。」李璬嘆道。

李璲涕淚橫流,卻也知道李璬所言是實。鄭秋山是不會放行的,他也沒那個權利和膽量。自己也實在是怕的狠了,已經失去了皇族的體統和威嚴,居然給這個人磕起頭來。嗚嗚咽咽之中,李璲緩緩站起身來。

鄭秋山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他其實已經意興索然了。剛才李璲朝自己磕頭求肯時,他還心中快意。但聽了李璬的話,他心中既惱怒又沮喪。是啊,充其量自己不過是李家的一條狗而已,這話雖粗俗,但卻是真相。

「來人,拿了他們。若有反抗,格殺勿論。」鄭秋山沉聲下令道。

手下兵馬湧上前來,兩百親衛沒有任何反抗便被繳械俘虜,十幾輛馬車裡的李璲和李璬的家眷也被迅速控制住。

李璲和李璬並肩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任憑几名士兵上前來捆了手腳,扛著丟上一輛大車之上。

一名年輕的將領湊在策馬而立的鄭秋山身旁,他是鄭秋山的二兒子鄭沖之。鄭沖之低聲道:「爹爹,如何處置這兩人?李光弼不是說了,但凡捕獲造反的逆首,便就地正法梟首么?您怎麼留了他們的性命?」

鄭秋山冷冷的掃視了鄭沖之一眼道:「蠢材,殺了他們?將來有朝一日,弒殺皇族之罪便是我鄭家覆滅的罪名之一。李光弼用心陰險,他應該是算準了今晚他們必有內亂,王爺當中必會有人動搖逃出城外,所以才讓我來此攔截,便是要讓我背負上這個弒殺的罪名,老子豈會如他的意?」

鄭沖之一愣,這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不禁對自己的爹爹投上敬佩的一眼。

「原來李光弼竟包涵如此禍心,這人可真歹毒。」

「哼,那還用說?他不就是擔心我鄭家會壞了他專權的局面么?我鄭家如今是皇親國戚,你妹子又當了貴妃,我遲早也會進京。將來朝廷上能和他李光弼抗衡的便是我鄭家了,他當然不快。你沒瞧見他的臉色么?那日陛下接見我時,他在旁面色不悅,憂心忡忡。呵呵,這等人的心思我可一清二楚。」

「爹爹高瞻遠矚,洞若觀火,他想跟我鄭家作對可是休想了。將來爹爹必能將他整的灰頭土臉,教他知道這朝堂是誰的天下。」鄭沖之賠笑道。

「不要亂說話,他有從龍之功,陛下對他還是信任的,起碼目前,我鄭家拿他無可奈何。但他想使陰招叫我上當,卻也休想。想讓我殺了這兩位皇族王爺,他是把我想的太簡單了。」

「就是,爹爹,兒子有個妙計。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咱們將這兩個傢伙送回南城大營交給李光弼去,讓他去殺了他們便是,將來這個屎盆子便扣到他的頭上了。」鄭沖之得意的道。

「蠢材,你就是不長進。咱們抓的人,倒送給李光弼去?他怎會動手殺了這兩人?必是要將兩位王爺送往京城請功了。咱們豈非替他忙活了?」鄭秋山不滿的啐道。

鄭沖之撓撓頭甚是尷尬,自己還以為獻上了一個妙計,結果卻又是得了個蠢材的評語。

「沖之,你即刻率五百兵馬,押解這兩人和他們的家眷去長安,將他們獻給陛下。這是我鄭家之功,豈能讓他人得了好處。」鄭秋山沉聲再道。

「可是李光弼那裡,爹爹不該徵求他的同意?」

「當然要告訴他,但卻不是徵求他的同意,他同不同意我都會這麼做,諒他也不敢怎樣。莫說了,快整裝出發,抓緊時間。一會兒消息傳到南營,李光弼怕是要插手了。」

「遵命,孩兒這便動身。」

……

豐州城南,激烈的戰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神策軍的數百象騎兵出場之後,戰場上的慘烈程度再一次升級。象騎兵吼叫著沖入了密集的回紇人的騎兵陣中,帶來的是難以描述的血腥的踐踏和屠殺。

象騎兵是真正的武裝到了牙齒,除了身上披著的甲胄之外,它們的經過特殊處理過的皮膚更是堅韌到尋常刀劍箭支難以穿透。象牙尖端綁著鋒利的利刃,腹部兩側的象甲上安裝著薄薄的向兩側伸展的尖刺利刃。再加上最可怕的象座上的十幾名手持連弩的射手。這所有的一切,將每一頭象騎兵都武裝成了一個移動的箭塔和殺戮的機器。

特別是當它們沖入敵陣之中後,每一頭象騎兵都像是到了一處狹小的瓷器店中一般。每一個動作之後,周圍都是一片如瓷器碎裂般的血肉殘肢。象座上的射手無情的射殺著左近的兵馬,每一頭大象的周邊,回紇騎兵便如一茬茬的牧草一般被切割,一片一片的倒下。

兩道通道各一百多騎大象的這一次衝鋒踐踏,留下了一條條的血肉通道,逼得回紇騎兵不得不駭然後撤。因為他們對象騎兵居然沒有任何的辦法來應對。或者說他們暫時沒有想到辦法。

但很快,在回紇兵馬中橫衝直闖,盡情屠殺的象騎兵便遭受到了回紇人的反擊。而這一次的反擊對象騎兵而言正是他們的弱點之處。回紇騎兵在刀砍箭射無果之後,他們本能的想起了他們在草原上對付暴烈的牲口的辦法,那便是繩索勾套拉拽之法。這些手段對烈馬狂牛都有效,那麼顯然對這些龐然大物也應該是有效的,因為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這些象騎雖然兇狠,但它們一旦倒下,便再也爬不起來了。於是乎,在簡單的商議之後,數十名回紇騎兵取下了馬鞍上永遠都備著的繩索,開始對一頭象騎進行驗證性的攻擊。

繩索呼呼反而飛舞著,一根根的繩索飛出,有的掛在了象牙上,有的掛在了象鞍上,有的套住了象座上突出的部分。幾十匹戰馬一起飛馳用力,象騎朝著一個方向踉蹌而行。終於,因為數十匹馬的橫向拉拽的力道太過強勁,那象騎雖然掙脫了幾根繩索,但還是不免被拉的踉蹌悲鳴。

象座中的弓弩手一輪齊射,射殺了那些馬背上的騎士,這才解除了危機。但這麼一來,回紇人卻看出了這個辦法是有效的,只是出動的人馬太少,沒能一鼓作氣將其拉翻。接下來,上百騎兵沖向了象騎,上百根繩索套上了大象,上百匹馬一起唿哨用力。震驚的一幕終於發生,震天的嘶鳴聲中,一頭象騎兵如山崩地裂一般被硬生生拉扯的翻倒在地。漫天的塵土之中,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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