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怒濤狂瀾 第九百四十六章 共乘

王源笑道:「陳太守做的很對,本人責怪你作甚?但不知現在疏散撤離之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稟相國,清江縣的百姓已經在天黑前撤離完畢,山陽縣的百姓正在撤離之中。下官估計一夜時間能夠盡數撤離。但這些百姓的安置可是大問題,現在只能讓他們連夜往南去,離開叛軍越遠越好。但這天氣,晚間百姓們恐是煎熬,這十幾萬百姓如何安置還要請相國示下。」陳邦彥道。

王源道:「盡數撤入江寧城中。唯有江寧城可容納十幾萬百姓。速速派人去通知江寧城官員,江南道的主官們恐還不知情形危機,需得抓緊時間將消息傳遞下去。」

陳邦彥皺眉道:「撤入江寧城么?那可需要很多的船隻協助百姓們渡河呢。今日清江縣撤離之時,下官已經調集了一百多艘民船幫他們渡過淮水。但那些船渡江可不成。」

馬縣令插話道:「何不求助崔家和其他江南幾族大家。他們手頭有大船。只需調動幾十艘,很快便可將百姓們全數運過大江去。聽說崔道遠新被任命為江南道監察使兼杭州刺史。這件事他理由出面解決。」

陳邦彥皺眉道:「此事恐需要相國出面,崔家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說話的餘地。我楚州也非江南道所屬。我和江南的幾大豪族也無交往。」

王源點頭道:「罷了,此事我來出面。崔家人還是明理的,今日若非崔家大小姐深明大義獻出了崔家糧船,我那沉船堵塞之策便無法實施,那麼情形便糟糕的多。從這一點來看,崔家人也不是那麼難說話。況且崔道遠如今被朝廷新授官職,他豈能不為大局著想。這樣吧,咱們都抓緊時間。陳太守,趙別駕,馬縣令,還有諸位同僚。你們也不要呆在清江了,連夜回山陽縣,帶著所有的百姓們去往長江邊上的江寧渡口。務必保證百姓們的安全。我會請崔家調集船隻幫助百姓們渡江。我們分頭行動,今夜我便要趕到揚州。叛軍下一步一定要攻揚州,揚州城百姓近三十萬,那是沒有時間撤離的。所以我必須趕到揚州,準備守城事宜。你們抵達江寧後便協助當地官員準備守城事宜,一旦揚州守不住,下一個要守的便是江寧了。」

「遵相國之命,下官等這便去辦。下官等協助百姓抵達江寧後,便帶楚州三千兵馬去揚州協助相國守城。」陳邦彥拱手道。

王源點頭道:「也好,若是能將叛軍擋在揚州,不讓他們抵達江南,那便更好了。最好能拖到我神策軍抵達,將他們殲滅在長江以北,便可讓江南免於塗炭。」

眾人齊聲稱是,王源拱手和他們道別,轉身往碼頭邊走去,忽然間只見江面上一團大火熊熊燃燒起來,正是來時乘坐的那艘樓船。王源迎著火光走去,只見崔若瑂主僕站在岸邊,周圍數十名船工護院正在打點從船上搬下來的行裝準備搬上另一艘船。

王源牽著馬走來,笑道:「若瑂小姐真是說到做到,這便一把火燒了。」

崔若瑂笑道:「留著作甚?王校尉乘我們的船一起走么?」

王源道:「我倒是想早日抵達揚州,但夜間騎馬還不如坐船,只能再次叨擾小姐了。」

崔若瑂微笑道:「談何叨擾。請上船吧。」

王源點頭答應了,忽然回身從一名護院手中取過一隻火把,快步行到碼頭上的那堆糧包處,用火把點了數處火頭。不久後,糧食開始噼里啪啦的燃燒起來,王源這才將火把擲入火中,轉身牽馬上船。

這艘船本是隨著糧船一起來的裝載著補給物品的小船,幾十人擠在上面顯得甚是狹小。但此刻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王源和黑馬在船尾的小艙中尋了一席之地。崔若瑂主僕自然是在稍微寬敞一點的中倉中休息。王源靠在艙壁坐下,舒展著酸痛的腰腿,腦海中想著接下來的打斷。但聞耳邊水聲湍急,船工們揮槳擊水之聲急促嘈雜,更增心中的焦灼之感。不知過了多久,王源撐不住眼皮,沉沉的睡了過去。

船行不止,一夜疾行。當王源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王源揉著眼睛爬起身來,從船艙上方探出頭來。但見東方破曉,彩霞如帶,正是清晨時分。船上的船工們依舊在不知疲倦的划槳。雖然他們是分為三班輪流划槳,但這一夜下來,他們也都面無人色,精疲力竭。

「王校尉,你醒啦?我家小姐吩咐我打水來給您洗漱。」婢女憐兒端著一盆熱騰騰的熱水來到王源的倉口,居高臨下笑吟吟的道。

王源忙笑道:「豈敢勞動。」

「洗漱吧,要不要我替您結髮髻?」憐兒眼神閃爍的問道。

王源擺手道:「不敢不敢,擦一把臉就好。」

熱水洗漱之後,王源清醒了許多,也精神了許多。站在船尾,放眼望去。河岸兩旁青山如黛,綿延起伏。景色甚是讓人神清氣爽。忽然間王源嗅到了食物的香味,頓時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此時,婢女憐兒適時的從中艙中探出頭叫道:「王校尉,我家小姐請您來用早飯呢。」

王源顧不上客氣,三步兩步進了中艙,只見崔若瑂早已打扮的齊齊整整,坐在一張小几旁。小几上擺著幾碗冒著熱氣的米粥,還有幾碟香噴噴的蒸好的熱餅。

「餓了么?請王校尉用早飯。」崔若瑂起身行禮道。

王源拱了拱手,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小几旁,伸手抓了一隻熱餅便狼吞虎咽起來。崔若瑂托著腮坐在一旁,看著王源狼吞虎咽的樣子,眼中露出迷茫沉思的神色來。

吃飽喝足,王源身心舒泰。去後艙餵了馬,回到船頭時崔若瑂也已經披著披風站在船頭。王源走到她身旁,手扶船欄望著四周的景物道:「若瑂小姐,揚州還有多遠。我們行了一夜的船,怎地前方還未見揚州城的影子。」

崔若瑂輕聲道:「揚州距楚州三百八十里,哪有這麼容易便到了。雖然順風順水,但恐也要兩日兩夜才能抵達。此刻行了不過百里之途,還早著呢。」

王源大皺眉頭道:「還要行兩日么?那可來不及了。這樣吧,可否尋覓一處靠岸,我上岸騎馬而行,兩天時間,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耽擱這麼久的。」

崔若瑂詫異道:「你要上岸騎馬而行么?那能快得了多少?」

王源道:「我的坐騎甚是神駿,一日可行兩百里。快馬加鞭的話,我估計今天夜裡便可抵達揚州。此刻時間緊迫,能省下一天一夜的時間,便又多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準備。」

崔若瑂蹙眉想了想道:「王校尉說的對,那我便命船靠岸,咱們從陸上騎馬而行。」

王源愕然道:「咱們?若瑂小姐是何意?」

崔若瑂道:「我必須和你一起抵達揚州,否則恐怕你的話無人會信。你不是需要我崔家的船隻去往江浦碼頭運送百姓過江么?我崔家人未必會如你所願。但我若同往,不但可為你證明叛軍將至的消息,也可親自為你調集船隻。另外,你要集結兵力守揚州城,也需要得到我崔家的幫助。」

王源皺眉道:「據我所知,你們崔家不是在錢塘一帶居住么?」

崔若瑂道:「我崔家確實家業均在錢塘,然揚州乃十里煙花之地,繁盛不遜江南。近十餘年,我崔家於揚州置業甚多,在揚州也經營了大宗的生意產業。我父兄皆在揚州為官,即便是我的爺爺,雖然被朝廷任命為江南道監察使以及杭州刺史的職務,但他老人家也長居揚州呢。也許此刻他老人家便在揚州城中也未可知。我非貶低王校尉,以王校尉的身份,抵達揚州後若得不到我崔家的支持,恐也難以調動兵馬,難以讓揚州官員信服。你要節省時間,便只能和我一起抵達揚州,我為你證明,他們才會信。」

王源微微點頭,崔若瑂的意思是說,自己一個小小的神策軍校尉,單騎跑到揚州要調集船隻調兵遣將,那是肯定沒人搭理的。王源有心告訴崔若瑂的身份,但一想,即便自己去揚州表明自己是相國和神策軍大元帥的身份,那崔家也未必會搭理自己。崔家勢力之大從江南影響到楚州之地,強龍難降地頭蛇,自己的話或許沒有這位崔家的大小姐的話管用。在這個爭分奪秒的時刻,讓崔若瑂幫助自己,或許是個最佳的選擇。

「若瑂小姐所言甚是,但若瑂小姐如何跟我同往?我沒看見你的坐騎呢。莫非這岸上某處有你崔家產業,可以取得馬匹?即便是有馬代步,若是一般的馬匹,跟不上我神駿的步伐,那還不如坐船呢。」王源道。

崔若瑂搖頭道:「我並無坐騎,荒山野地里哪有我崔家的產業,要買馬也要到八十里外的高郵縣方可,而且市集所買皆為劣馬,如何能日行數百里?再說,我其實並不會騎馬,就算有寶馬坐騎,我也難以駕馭。」

王源攤手道:「那怎麼辦?」

崔若瑂面色微紅,咬著下唇道:「沒辦法,只能……只能和你騎一匹馬了。我身量很輕,你的馬兒應該能經受的住。」

王源愕然半晌,看著崔若瑂獃獃不語。崔若瑂皺眉嗔道:「你莫要想歪了,我並非不知男女之防,只是事急從權罷了。我一個女子都不怕,你怕什麼?」

王源哈哈笑道:「是啊,我怕什麼?我也並沒有想歪,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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