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怒濤狂瀾 第八百六十二章 重逢

王源顏真卿等人簡單的在聚義廳前的空地上埋鍋造飯吃了些東西。眾人都有些疲倦,畢竟清晨出發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加上自南下以來經曆數場惡戰幾乎就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所以大伙兒吃了飯後都選擇在林地草地上打盹休息。王源雖然也疲倦的很,但是他並沒有休息,而是帶著公孫蘭和阿蘿兩人走下瓦崗寨聚義廳所在的小山包沿著蘆葦盪和沙土小山之間的雜草路徑緩緩漫步。

時近八月末,雖然天上依舊艷陽高照,照在身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灼熱,但此時的陽光已經不像夏日的陽光那般的灼熱。嚴格來說,此時已經快入仲秋之季了。

雜草叢生的阡陌小道上盛開著黃色的野菊花,空氣中香味濃郁,甚是怡人。放眼四周,滿目綠色,雖然已經是那種瀕臨枯黃的深綠之色,但依舊讓人心曠神怡。三人站在一處小草坡上看著臨河一側茂密的蘆葦盪像是一道綠色的地毯鋪開眼前,聽著在風吹過時發出的蘆葦葉摩擦的切切之聲,看著葦盪之中不時飛起的白鷺和水鳥,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和安詳。

「驚風掃蘆荻,翻浪連天白。正是揚帆時,偏逢客自來。」王源輕聲吟道。

「二郎詩興大發了啊,雖我不懂作詩,但也覺得二郎這首詩甚是應景。」阿蘿柔聲道。

公孫蘭輕嘆道:「偏逢客自來。是啊,這不速之客不好對付啊,揚帆遠行也未必能如意。二郎,我知道你心中焦灼,你心中有什麼煩惱儘管跟我們說便是,說出來心裡便好受些了。」

王源轉頭微笑道:「只是有感而發罷了,不必在意。現在我心中最擔心的反而不是渡河和敵兵,我最擔心的是欣兒她們。現在我們已經和她們斷絕了聯繫了,不知她們在何處,這是最讓我擔心的。可是我又無法去找尋她們。她們若是也趕往白馬渡口的話,也應該快到了。若今日不到,那便糟糕了。到了明日,她們便再也無法和我們匯合了,因為那兩萬敵軍將會堵住她們前來同我們匯合的道路。」

公孫蘭微微點頭道:「是啊,此事也是我的心病。我想咱們不能這麼等著她們到來了,也許該去找找她們了。」

王源點頭道:「若今夜她們還不出現的話,我和表姐一起出發去找他們。」

阿蘿道:「我也去。」

王源搖頭道:「你不能去,你留在這裡我安心些。若去尋找不知會遭遇什麼,我可不想再把你給丟了。」

公孫蘭道:「二郎也不能去,正是要渡河之時,很多事需要你來安排,你若離開,這裡豈非大亂?數萬百姓的性命攥在你手裡呢。再說,我一人尋找反而更加的方便些。」

王源苦笑道:「我承認我是你的累贅,但你也不必這麼直接吧。」

公孫蘭笑道:「我可不會拐彎抹角的說話,你不愛聽我也沒法子。」

王源翻翻白眼無語,阿蘿在旁捂嘴嬌笑,王源轉身張開手臂作勢欲撲向阿蘿,阿蘿嚇得連忙逃開。笑鬧片刻,王源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眉宇間的愁容也舒展了不少。

「二郎,你剛才說你並不擔心渡河之事,難道你斷定蔡虎帶回來的會是好消息么?這一段的河水確實湍急,渡河恐怕不易呢。」公孫蘭輕聲道。

王源點頭道:「我當然不敢打包票,此事我考慮再三,認為只要這段河道之中沒有暗礁淺灘阻隔,渡河應該是有可能的。我曾見過比這更為湍急的流水,但依舊有船隻穿梭自如。只要帶回來的是河中暗礁淺灘的話,我相信渡河是可以的。」

「此話怎講?沒有暗礁淺灘,河水還是這般湍急啊。我卻不懂了。」公孫蘭皺眉道。

「但凡船隻翻覆,若非撞擊暗礁淺灘而沉沒,那便是因為浪大水急之故。如果沒有暗礁淺灘這些無法解決的難題,光是浪大水急那卻是有辦法應對的。」

「那該如何應對?」公孫蘭不解。

王源走下草坡來到蘆葦盪旁邊,伸手摺了一片蘆葦葉子丟在水面上,沉聲道:「這片蘆葉好比是一條小船,平靜的水面上自然是無礙的,但如果水急浪高,這小船便無法航行了。」

王源丟了一塊石頭在旁邊的水面上,濺起的水花將蘆葉拋起老高,落下後蘆葉便已經翻覆傾倒,背面朝天了。

「但如果是一條大船的話,那便不同了。」王源在旁邊小樹上摘下一片巴掌大的葉片丟在水面上,同樣丟下一塊石頭在水裡,水波盪起,那綠葉在水面上傾斜拋起,但落下之後雖然中間濺了污水,但依舊正面朝上。

「看到了沒?這便是小船和大船的區別。凡船隻越大越重,抵抗風浪的能力便越強。譬如在人看來,剛才我丟的那塊石頭不過是小小浪花,但在螻蟻看來,那便是滔天巨浪了。河中雖然浪高水急,但如果是大船的話,便可無視風浪,輕鬆通行了。」王源拍著手上的泥污道。

「是這麼個理。可是那蔡虎說,渡船全是那種小船,沒有大船可用呢。」公孫蘭道。

王源笑道:「小船可以改造成大船啊。若是一片葦葉容易傾覆,但若是幾片葦葉組成一條巨大的葉片,那便不會傾覆了。阿蘿你手巧,不妨摘幾片葦葉拼接起來試一試。」

阿蘿立刻動手,摘下幾片狹長的葦葉,用細細的草莖將葉片平平的串在一起,組成了巴掌大的一片葉片丟到水裡。王源撿起拳頭大的一塊石頭丟在葉片左近的水面上,那拼接的葉片高高拋起,落下時平平整整。

「你是說將小船拼接起來?」公孫蘭算是明白了。

「正是,沒有大船,只能因陋就簡了。十幾艘小船以竹木綁紮在一起便是一條簡易的大船了。雖然不能和真正的大船相比,但抗擊風浪的能力定然大增。即便它們並不牢靠,但我們又不是要用來打仗,只是渡河之用,只要能撐得住河中激流便可,無需那麼太精緻。」王源笑道。

「果然是個好辦法,但願能有用。」公孫蘭點頭贊道。

「相信我,一定有用的。雖然還是有些危險,但目前情形下也只能冒些風險。總比在白馬渡口被叛軍趕下河要好的多。」王源微笑道。

兩女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包括她們在內的所有人其實對王源執意要在這裡渡河都表示了極大的憂慮。但王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也並不同意聽取他人的意見,所以他們也都沒有說出口。現在看來,王源是早就考慮妥當了。雖然確實感覺起來有些不靠譜,但其實即便在白馬渡口平緩水流之處渡河,也並不能保證所有的船隻都安全渡河。畢竟那是寬達七八里的茫茫水面,什麼危險都有可能發生。

「此事便只能等蔡虎回來稟報消息,倒也不用去理會了。你們陪我走一走,我需要探查一番地形,為埋伏兵馬做準備。」王源微笑著負手前行,公孫蘭和阿蘿緩緩跟在他身後,三人一路在蘆葦盪中穿行,不時停步商議指點,熟悉地形。

夕陽西沉,暮色漸起。成片的飛鳥在蘆盪上空盤旋飛翔,最終落入蘆葦之中的巢穴里過夜。很快,整片瓦崗寨區域之中便已經被清冷的暮光籠罩,空氣中也有些淡淡的寒意升起。

王源和顏真卿正坐在聚義廳廢墟之中一片臨時搭建的小小木棚之中商議事情,互聽腳步急促之聲響起,一名親衛飛快的從石階下方氣喘吁吁的奔了上來。

王源心中一喜,站起身來道:「來了。」

顏真卿也忙站起身來,兩人快步來到外邊的草地上,其餘人也聞訊趕來。

「稟報大帥,寨子外圍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現,就在東邊三里之外。」那親衛見到王源忙拱手回稟。

王源皺眉道:「什麼不明身份?難道不是對岸來的人么?」

那親衛搖頭道:「好像不是,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數著實不少。探查的兄弟們沒敢靠近,擔心暴露行跡。」

王源皺眉不語,他明白親衛們的擔心,現在自己身邊只有二十幾名親衛,可無法抵擋任何突如其來的危險。若是真有大批不明身份之人在左近逡巡,那將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原本以為是蔡虎過河而來,但現在看來肯定不是了,因為若是蔡虎歸來,他會直接趕到寨子里,也不可能如親衛所言有黑壓壓的一大幫人。趙青譚平他們帶著百姓們到來也是不可能的,他們就算一路不停,也最少要到半夜裡才能抵達。那麼這一群人是什麼身份?莫非是敵軍知曉自己落足於此,故而分兵趕來截殺自己不成?

「走,去瞧瞧去。」王源伸手取過掛在馬鞍上的頭盔戴在頭上。

「相國,還是小心些為好,讓大伙兒藏匿起來,這夥人身份不明,還是不要去招惹。大局為重。」顏真卿忙道。

王源微笑對兩名親衛吩咐道:「你們二人保護顏太守藏匿起來,必須保證顏太守的安全,若果有危險,你們要帶著顏太守逃離此處。其餘人跟我來。」

王源大步往坡下走,十餘名親衛緊緊跟上。顏真卿急的跺腳,卻也無可奈何。兩名親衛在旁道:「顏太守,請跟我們去藏匿在林子里。」

顏真卿瞠目道:「藏什麼藏?我顏真卿是貪生怕死之人么?倒要躲起來?豈有此理。」說罷伸手取了長劍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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