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怒濤狂瀾 第八百二十五章 壺關

八百里太行山險峻巍峨,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將河東河南兩道分割開來。古往今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太行山東西兩側就像是隔了一堵牆,成為兩個隔絕的世界。而直到發現了山中的一道鬼斧神工的大峽谷,這才讓這堵牆轟然崩塌。太行山大峽谷橫亘太行山東西兩地,就像有神人用一把神兵利器劈開了山嶺,形成一條天然通道,從此便成了人們通行山東山西的捷徑。

藉助這道峽谷,人們修建了棧道通行。後來為了戰時兵馬調運,歷朝歷代的人們不斷的對這條通道進行開闢擴建,逐漸形成了如今可通行車馬的一條官道。雖然這條所謂的官道只是在峽谷的峭壁上開鑿的不到丈許寬的危險道路,但卻已經是人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午後時分,王源率兵馬抵達衝進了太行山山口之地,進入了通向山東的唯一一條官道。劈山而開的坎坷官道上全是深深的車轍印記,石頭地面上遍布一道道深深的溝壑,那都是通行於此的物資車輛留下的痕迹,將地面的石頭都壓出了溝壑,可見這條官道是多麼的繁忙和重要。

幸運的是,此刻戰事主要集中在長安一帶,這裡早已被叛軍佔領。故而雖然是繁忙的通道,王源他們卻沒有碰到一車一人的蹤跡。叛軍的物資轉運從幽州直達太原,經由太原運抵洛陽。而以前通行於山道上的百姓和商賈,也因為戰亂而變得極為罕見。大多數商賈們早已不再通行於此連同山東山西做生意,倖存的百姓們在這時候也根本很少敢在外行走。故而這一路雖然大張旗鼓,卻並未暴露蹤跡。

大軍一路往山道深處行進,偶爾可見路旁倒斃的屍體和馬匹,均已經成了皚皚白骨,那一定是數月之前叛軍攻佔這條官道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山道寂寂,四野無聲。

眾人並不休息,一直行了一個多時辰,深入山中十餘里,直到午後未時末,人困馬乏之際,王源這才下令在一處溪谷山林之處停下休整。因為前方的探馬回報,十里之外便是壺關關隘所在了。

兵馬休整之時,王源和公孫蘭決定去探探虛實。稍作休息之後,兩人上馬沿著官道前行,摸往壺關近處勘察地形。在崎嶇的山道上行出數里之地,山道斗轉,群山像是開了一道大口子,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道深深的峽谷橫亘在前。那峽谷在兩山之間往東蔓延,兩側壁立千仞,下方深不見底。兩側的崖壁上飛瀑傾瀉而下,景色險極,也美到極致。

兩人知道已經快接近壺關所在,於是悄悄下了馬,將馬兒拉進山林之中藏匿,之後沿著峽谷之側的官道緩緩往前探索而行。沿著碎石嶙峋的道路往前走了兩里多路,忽然發現道路遠離了峽谷之旁,沿著峭壁一路往北通向兩座山峰之間。兩人摸索著往前走,不久後,在他們的眼前,兩道山峰就像是兩扇虛掩住的門一般橫在高處,將前方的山道變得異常狹窄。然後,兩人在山道的末端山樑之上窺見了壺關關隘的雄姿。

兩座山峰相對而峙,中間形成一個壺形的通道,東西狹窄中間略寬,這便是壺關得名的由來。而中間的官道在這一段變成了羊腸小道,沿著兩山之間的唯一一條通道通向前方山樑上的壺關關隘。那座關隘橫亘在兩山之間,將官道的去路牢牢的堵死,道路的盡頭件事關隘的城門。不用說,這官道便是從壺關關隘之中穿行而過,要想通過這條官道,唯一的辦法便是攻破關隘,才能得以通行。

從下方看去,雖無法窺見全貌,但就在這一線之間的空間里,便已經能看到巨石壘就的關隘城牆以及好幾座高聳的箭塔了。不用說,這座關隘定是銅牆鐵壁武裝到了牙齒了。

「果然是雄關,險峻陡峭名不虛傳。表姐,看來我們遇到大麻煩了。」藏在山崖下方林木之間觀望的王源皺眉道。

「確實夠險峻,但和墨脫城比起來,卻是不如。」公孫蘭低聲道。

王源未窺見關隘全貌,他也不敢斷言苟同。於是道:「咱們怎生尋個高處瞧瞧。兩側的高峰雖然陡峭,但我們也許能爬上去。」

公孫蘭點頭,抬頭四處逡巡。兩側的山壁陡峭光滑,一毛不拔,完全無著手之處。王源正欲沿著山壁逡巡尋找可以攀登上崖頂之處,卻聽公孫蘭低聲道:「把你劍借我一用。」

王源當即明白了公孫蘭的用意,拔出破軍劍遞給公孫蘭囑咐她小心,但見公孫蘭持劍在手,用鋒利的寶劍在岩石上刺入,這山中都是花崗岩的岩石,但在破軍劍下宛如切豆腐一般的爽快。每刺入岩壁之中,公孫蘭的腳尖便點到哪裡。一路石屑紛紛而下,公孫蘭卻也如輕盈的蝴蝶一般身子迅速的上升,很快便到了崖壁中間。

王源暗中喝彩,他知道破軍劍雖然鋒利,但要想刺入岩石卻也不是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劍身發著白光,那是公孫蘭灌注了內力所致。若是自己,最多刺出七八個窟窿眼便將乏力。而公孫蘭卻輕盈自如,在半空中姿勢優美之極,看上去毫不費力。

終於公孫蘭的身影消失在高高的崖頂之上,不久後從高處探出頭來,朝下招手。王源搖頭苦笑,連連擺手。雖然公孫蘭一路留下了抓踏之處,但這麼高的崖壁,王源自知是無法爬上去的。畢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個失足便要粉身碎骨,王源可不想逞這個強。

公孫蘭側著頭想了想,忽然揮手示意王源暫時不要爬,縮回頭去半晌不見。正當王源等的焦急的時候,一條編織好的青藤從上方呼啦啦的垂下,直垂在王源面前晃悠。王源大喜,一把抓住藤蔓捆在腰間,雙手抓著藤蔓腳踩岩石往上爬。猛然間身子如騰雲駕霧一般的飛起,整個人在空中划了道弧線往上飛去。不久後,王源已經置身於崖頂之上。

崖頂之上刺灌叢生,幾無落足之處。兩人只得往林木深處行去,那裡糾纏腿腳的刺藤灌木要少許多。只是林木太過茂盛,幾難通行。無奈之下,王源只得揮劍劈砍,砍斷林木開闢了一條通道,就這樣艱難的沿著山坡往上攀登。終於,一個時辰後,前方豁然開朗,林木之外是一片亂石之地,地勢也變得平坦起來。看樣子已經抵達了山頂。

兩人出了林子朝山頂亂石之地行去,準備到山頂另一側查看壺關關隘的情形,猛然間聽到前方亂石之後有話語聲傳來。兩人忙在一塊巨石之後躲避下身子。王源慢慢的從岩石後方探頭出來,眯眼朝話語傳來之處窺伺,但見數十步的一塊岩石的遮陽背面露出一柄鋼刀的一角,夕陽下閃著奪目的光暈。除此之外,遠處的山頂另一側的亂石上,還有數十名叛軍士兵懶懶散散的晃悠著,因為被亂石和矮樹遮掩,差點沒發現他們。

「趙老三,太陽快落山了,咱們今兒這差事算是熬過去了。你說上面是不是腦子被驢子給踢了,這荒山野嶺的,那裡有站崗放哨的必要?害的我們天天在這山頂上暴晒。老子都曬脫皮了,想尿尿都尿不出,想必是晒乾了。趙老三,你不是和收關的陳將軍熟悉么?明兒能不能想辦法問個話,咱們別上來受罪了。要不咱們值夜得了,起碼不用曬得跟個烤紅薯似的。」

「馬老七,你就別抱怨啦,那陳將軍會聽我的?他娘的成天罵罵咧咧的,脾氣壞的很。不少兄弟被他找了由頭抽鞭子,打的皮開肉綻的。那狗東西就是一個不通人性的,跟他去問話,沒得我多挨幾鞭子。我們確實認識,不過那是你以前。人家現在是副將,老子現在只是個火長,他會搭理我么?」

「哎,說的也是,姓陳的確實不是個東西。那天十隊的火長張驢兒和手下的兄弟們擲骰子,被他瞧見了,沒收了三貫多錢,還每人抽了頓鞭子。他娘的,你說咱們在這狗不拉屎的地方呆著,也沒有仗打,天天憋得都要炸了,擲個骰子解解悶怎麼了?偏偏他來掃興。狗日的東西。」

「得了,你也別抱怨了,咱們幾個老老實實的當值便是。總好過在前線的那些兄弟。聽說,長安被王源的神策軍給圍了。這王源可不好惹,史思明將軍率軍去攻劍南,被他用幾萬兵馬就殺的慘敗而回,你說這王源好惹么?這回長安要是打起來,怕是一半兄弟要喪命。咱們能在這裡逍遙,已經是祖上燒高香咯,我可不想去和王源那廝的神策軍去拚命。」

「說的倒也是,這麼想想,咱們倒是挺運氣的。得了,不提便是,明兒咱們偷偷帶副骰子來,咱們在上邊玩幾把,解解悶。一玩骰子,我便什麼熱啊冷啊的都忘啦。」

「你他娘的就是個賭鬼投胎,叫老子說你什麼好?」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王源和公孫蘭躲在山石之後聽的真切。沒想到的是,即便是在叛軍佔據的腹地之中,這深山之中的壺關關隘的防守居然如此嚴密。壺關兩側的山頂上還有暗哨日夜值守,足見守關叛軍是極為謹慎的。

兩人靜靜的躲在岩石之後,雖然山頂上的兵士數量並不多,估計不會超過五十人。以二人之力絕對可以將他們格殺乾淨。但那樣一來,很可能會打草驚蛇暴露蹤跡,若被他們傳了訊息出去,關隘之敵必然警覺,那便無法突然襲擊了。

前方岩石旁那幾名叛軍崗哨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話題從抱怨轉到了女人身上。幾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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