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怒濤狂瀾 第七百七十二章 聲東

王源並非對這一切無動於衷,實際上他早就密切注意著叛軍的陣勢和規模。當得知叛軍營前擺出了近千架投石車和數百架床弩以及一大堆的攻城衝車雲梯車等器械時,王源甚為驚訝。

史思明不辭辛苦,帶了這名多的攻城器械穿越艱險蜀道,這份決心可當真了得。王源是知道哪些棧道之艱險的,輕裝上路尚且艱難萬分,更何況是要帶著這些榔槺玩意兒。由此可見,史思明對此次攻擊劍南道準備充分,也志在必得。

這麼多的攻城器械可不是開玩笑的,王源可不敢託大。雖然這幾年王源手中積累了不少物資和器械,單論投石車弩車的規模並不比對方少。但因為防線太長,這些物資都分散在各個州府用來作為城防的一部分,而且這是守城並非攻城,自己的投石車可無法用來抵擋對方投石車的進攻。

這一千多架攻城器械一旦同時發動對城頭的猛攻,那情景王源當真不敢想像。千餘架投石車足以覆蓋整片通州城頭內外,士兵們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那將是一場災難。

州衙大堂中,王源召集了眾人商議如何應對此事。眾將也都見識到了叛軍的規模,人人面色嚴肅,均有憂慮之色。

「諸位,叛軍的實力大家都見到了,史思明這是向我們展示他的實力,嚇唬我們呢。不過他也確實有自傲的資本,城下的那些投石車一旦發動,足可將通州城頭變成地獄。諸位對此有何看法?」王源沉聲道。

眾將沉默了片刻,劉德海大聲道:「大帥不必憂慮,卑職有個主意。我們可在城牆內架設神威炮,利用射程的優勢在叛軍攻城時對其投石車陣進行打擊。雷霆彈的威力可不是蓋得,一旦命中必將摧毀投石車。卑職認為,幾輪過後便可擊潰其投石車陣。」

王源點頭笑道:「這是個辦法,但卻不是最佳的辦法。一來,據我所知,叛軍的投石車安裝木輪,機動靈活。陣前地面開闊,投石車散落其中難以命中,你想過神威炮轉向困難,射程遠近調節過於拖沓的問題么?用來攻擊密集之敵或者攻城才是優勢所在。若用來對付這些移動靈活的投石車,勢必消耗太多的雷霆彈,也過早的暴露了我們的底牌。」

劉德海點頭道:「大帥所言極是,是卑職考慮不周。」

王源微笑道:「並非考慮不周,萬不得已我也只能這麼干,總不能讓叛軍輕鬆壓制,一旦被他重兵推進到城牆下,那便危險了。」

眾將默然,大家能想到的反制之法也只有神威炮這一種了,但大帥所言也不無道理。神威炮固然威力巨大,但其缺點也很明顯,對付機動之敵是很難命中的。況且雷霆彈造價昂貴,軍中的儲量有限,是決不能隨意的浪費的。

坐在角落裡的杜甫忽然開口道:「大帥,我沒參與過這麼大的大戰,說的話也許不對路,但我也想發表一下我的看法,若是有錯謬之處,大帥勿怪。」

王源笑道:「軍中會議,暢所欲言集思廣益,本就是要商議出個最好的計畫來,無所謂其他。杜兄有話便說。」

杜甫道:「多謝了。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對方的投石車數量龐大,明日攻城時對我威脅巨大,那麼解決此威脅勢在必行。這便是對症下藥的做法。但既然一時無法有好的辦法,反倒不如返璞歸真用最簡單的辦法去針對。」

王源微笑道:「什麼最簡單的辦法?」

杜甫道:「兵書雲,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這都是最簡單的應對之法。敵方攻城器械數目龐大,那麼最簡單的思路便是破壞對方攻城器械的進攻,減少他們的數量。這便是我所謂最直接簡單的想法。」

眾將皺眉不已,有的人眼中已經露出不屑之色來,這杜甫說了半天詞不達意,完全沒人明白他的意思。誰不知要減少其數量,但如何減少?說了一堆廢話等於沒說。若不是大帥對此人待若上賓,怕是早就有人出言打斷了。

然而王源倒像是饒有興緻的樣子,看著杜甫微笑道:「杜兄的想法簡單直接,但確實往往最簡單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我猜想杜兄定是想說,在明日攻城作戰之前,想辦法摧毀叛軍投石車和攻城器械的數量,從而減輕明日的壓力是么?」

杜甫拍著大腿道:「是啊,我正是這個意思。你們看,叛軍明顯有恃無恐,他們若是不將這些攻城器械擺在營前,明日一旦發動,我們豈非措手不及?但他們既然拿出來炫耀,且擺在了營前的空地上,這便給了我們一個事前應對的機會,這不得不說是他們的失策。所謂驕兵必敗,說的便是這些驕橫自大之人。這些器械若是在營中安放,我們或許沒有機會去摧毀。但既然他們擺在了營地之外,那我們便有機會去對其想辦法摧毀。這是我的個人淺見,也許這個想法很不合實際。」

宋建功皺眉道:「杜參軍之意是要我們夜襲敵營摧毀投石車么?這未免太冒險了吧。叛軍既然敢這麼做一定是做好了準備,或許正是引誘我們去襲擊,這個提議恐需斟酌。」

杜甫忙笑道:「宋將軍說的是,杜某沒真正的打過仗,可能有些異想天開。我也只是說出心中所想罷了,我知道一定是不可行的,但總是要想想辦法出出主意的。」

「那也不能胡出主意啊。」劉德海道。

杜甫有些不好意思,忙尷尬不言。

王源一直沉思不語,忽然開口道:「杜兄之言未必不是個可行之策。」

眾人一愣,宋建功忙道:「大帥,你可要三思而行啊,這若是叛軍故意為之,襲營便是去送死。恐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王源道:「是不是陷阱另當別論,是陷阱固然不能硬是往裡鑽,但若不是陷阱,豈非浪費了機會。杜兄之言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個直截了當的辦法,這些投石車和床弩就密密麻麻的排在營地之外,這是最佳的搗毀他們的機會。若能得手的話,明日的攻城戰將會輕鬆許多,而且也對叛軍的士氣是個極大的打擊。我們只要能挺過明日那場猛攻,叛軍士氣必泄,後面的事情便好辦了。」

「可若是陷阱呢?豈非是要自投羅網?去襲營的兵馬恐有去無回。大戰之前若是經歷一場敗仗,對我軍士氣也是一種打擊。」宋建功道。

王源點頭道:「所以要慎重,但不等於便無計可施。我實話實說,其實這些投石車固然兇狠,但我並不認為它們便可以攻破城池。我之所以召集諸位商議,其實是為了另外的目的。不妨明說,摧毀這些投石車無論對於守城作戰還是對於整個局面都是有利的。一旦摧毀了這些投石車,叛軍的攻城勢必被拖延數日,那便對整體大局有利。故而無論是否有陷阱,這樣的機會總是要試一試的,只是如何去操作是個很有講究的問題。這樣吧,諸位的意見我也都知道了大概,你們容我去好好的想一想,天黑時咱們再碰個頭,到時候再做決斷便是。」

……

眾將紛紛告退之後,王源負手緩緩踱到後堂。後堂小院之中,公孫蘭李欣兒阿蘿等女真在陽光下圍坐,嘰嘰喳喳的不知聊著些什麼話題,不時的發出大笑之聲。

王源湊上去問道:「說的什麼事這麼開心?」

李欣兒白了他一眼道:「你既不讓我們去聽商議的軍國大事,我們姐妹便在這裡只能閑聊天了。剛才正在聊著咱們家舜華和王榮王平三個小傢伙的事情。大小姐那天帶著兩個小傢伙在後園玩雪,王平、王榮兩個太頑皮掉到雪坑裡去了。大小姐硬是把他們兩個給拖出來了,三個人都嚇得哇哇大哭,那樣子實在是好笑的緊。姐妹們聊起來笑的夠嗆,想一次笑一次。」

王源呵呵笑道:「原來是這事兒,看來你們是想孩兒們了。這才離開了幾日,就已經話題離不開他們了么?」

李欣兒道:「你這當爹的不想么?我們可是想的要命。」

王源苦笑道:「眼前大戰在即,我可沒空去想他們。哎!傷腦筋的很。青兒沏杯茶來喝。」

王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眯眼看著溫煦的陽光發愣,青雲兒忙沏茶放在王源面前。眾女有些憂心的看著王源,公孫蘭輕聲問道:「這一戰確實很難,你們商議的如何了?」

王源嘆了口氣,將剛才商談的事情說了一遍。眾女也都皺眉沉思想著對策。王源喝了口茶,忽然轉頭對坐在對面的阿蘿招手道:「阿蘿到我身邊來坐,咱們說說話。」

阿蘿愣了愣,忙看了看李欣兒公孫蘭等女。李欣兒皺眉道:「你們要說體己話可莫要當著我們的面,要親熱去房裡去,莫要礙著我們的眼。」

王源無奈道:「我只是要問問阿蘿一些事情罷了,又礙了你的眼了。罷了,阿蘿,咱們房裡去說。一會兒可莫要說我什麼事都不讓你知曉,是你自己趕我走的。我這說的是正經事呢。」

李欣兒道:「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來來來,阿蘿妹子來坐。」

李欣兒熱情的拍著身邊的凳子,阿蘿提著碎花長裙輕輕走來,坐在王源身邊,笑道:「二郎要問什麼話?」

王源微笑道:「阿蘿還記得羊且咩城下的事么?」

阿蘿道:「二郎說的是哪一件?那裡可發生了很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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