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權力間的騰挪 第九十七章 楊釗

忙碌之時不知日子過得飛快,隨著王家宅院一天天的變了模樣,隨著天氣一天天的變暖和,三月悄然到來。

三月初一上午,王源正和李欣兒以及黃英三人在宅子前面的水塘邊插柳栽樹的時候,猛聽得馬兒嘶鳴之聲從南邊傳來,三人從塘堤下爬上來,站在高處朝聲音來處看,只見簡單平整過的吐通向南邊巷子的道路上,幾匹馬兒正緩緩朝這邊行來,馬上坐著的幾個人東張西望的到處亂瞅。

李欣兒皺眉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王源臉上帶著笑意道:「是楊釗,他也該來了,日子近了,看來他沒有說瞎話。」

李欣兒恍然道:「差點忘了,三月初三你要去陪那個虢國夫人去踏春。」

王源微笑點頭,轉頭豐富黃英道:「大妹先回宅子,告訴表姐和你阿兄,讓他們將幹活的那幫苦力關起來,莫讓楊釗見了,反倒生些口舌。」

黃英答應了匆匆而回,王源從塘梗上下來走上大路迎了上去,緩緩而來的馬上四人正是楊釗和他的三名隨從;忽然看見王源從前方走來,楊釗黑堂堂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來。

「楊度支,是你么?」王源遙遙叫道。

楊釗下了馬來,拱手笑道:「可不是某家么?你這是怎麼了?卷著褲腳挽著袖子,倒像是耕田種地的農人一般。」

王源哈哈拱手行禮,笑道:「失禮失禮,剛剛在塘邊植柳,聽到馬鳴之聲便來瞧瞧,心裡想著莫不是度支郎駕到了,果然便是度支郎,還擔心前日送到你府中的信度支郎沒有收到呢。」

楊釗笑道:「前日我在驪山隨駕,今日剛剛回京,這不,立刻便來了。」

王源微笑點頭,當下引著楊釗往宅子里走去,楊釗看著宅子和四周景象贊道:「這便是你買下的新宅么?夠氣派的,沒想到王兄弟財不外露居然是個大財主。」

王源笑道:「那裡那裡,為了買這宅子,我都快成窮光蛋了,正愁的要死呢。」

楊釗道:「花了不少錢吧。」

王源微笑道:「度支郎精通理財,給我這宅子估個價,我看看自己是不是買的吃虧了。」

楊釗略一思索道:「以靖安坊的地段,外加你這宅邸的大小以及周圍的景色來看,估計三千貫左右吧。我長樂坊府邸比你這裡稍大一些,花了我伍仟捌佰貫,那是因為地段稍好一些的緣故。」

王源哈哈大笑道:「看來我真的是賺大了,這宅子我只花了四百貫便到手了,整飭修理花了兩百多貫,整個算下來七百貫還不到呢。」

楊釗愕然道:「怎麼可能?誰這麼傻,這麼便宜的價錢便賣了這座大宅子給你了?」

王源呵呵而笑,當下也不隱瞞,將宅子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只隱去了五護衛在此尋寶藏裝神弄鬼殺人的事情,只將這裡稱作是鬧鬼鬧得很兇的鬼宅。

楊釗大驚道:「你是說著宅子不吉利么?那你買了便不怕?這等便宜可不要佔啊,既是凶宅,可千萬不能圖便宜,這些東西不可不信啊。」

王源微笑道:「我自然是信的,不過我略懂風水之事,買之前曾偷偷來瞧了瞧,發現原來是宅子風水的原因。買下之後我立刻便改了風水,現在我住在這裡半個月了,安穩的很,根本就沒什麼鬼怪作祟之事。」

楊釗驚訝道:「你竟有這等本事?還懂風水么?」

王源微笑道:「略知一二,風水源於周易,我等讀書人自然是讀過的,只是周易晦澀艱深,很多人讀不進去,而我恰恰能讀進去罷了。對於其中的道理其實也只是略通皮毛,真正精通其事者可勘參龍脈,主宰一朝一代之興衰事;想我這種略知皮毛者便只能看看宅邸的風水避凶趨吉了。」

跟隨左近的李欣兒聽王源吹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又是想笑,又是擔憂,生恐二郎吹的過火收不住嘴反而露陷。

果然,楊釗問道:「這麼神奇?你這宅子開始時風水如何不好了?說來我長長見識。」

李欣兒擔憂的看著王源,心道:「完蛋,這下看你怎麼辦?」

王源面不改色道:「說說也無妨,則這宅子最大的妨害便是宅子的原主人喜歡在宅子前後亂栽樹,豈不知正好中了風水大忌。所謂『前不栽桑,後不植柳,庭中不植鬼拍手。』三大忌諱這家主人全中,宅子里不出事才怪。」

楊釗悚然道:「這麼多講究?鬼拍手是什麼樹?」

王源道:「樺樹和柏樹這種,樹葉寬大,風一吹嘩嘩亂響,便是鬼拍手了。還有,原本院子里還種了許多桃樹,桃木主辟邪驅災,若無邪氣何來辟邪?反倒會因此招惹邪氣進門。再加上桃樹根深,吸取地氣,就像吸取宅中之人的精氣神一般,也是大忌諱。」

王源一頓胡吹,反正已經吹的無邊無際,索性吹的更加厲害的,免得楊釗生疑。

楊釗大驚道:「哎呀,我宅子里也栽著桃樹,這不是大忌諱么?」

王源皺眉道:「那需趕緊挖了去為好。」

楊釗道:「還好今日知道了這些事,否則出了事都不知是因何而起,王兄弟,過幾日你定要去我府中幫我瞧瞧,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定要替我指出來。」

王源笑道:「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去幫你瞧瞧自然是可以的,但此事可不要說出去,否則可真是要鬧笑話了。風水之事畢竟縹緲無根,我可不想靠這個博人眼球,再說我也沒那個本事啊。」

楊釗點頭笑道:「了解了解,朋友之間閑聊便好,當做消遣便是。」

王源點頭道:「正是。」

說話間已經到了宅子門口,前院破敗的門樓已經修葺一新,原本刻著「劉府」二字的青石門樓早已被拆下換成了新門樓,掛上了一塊王源親筆手書的匾額。

進了院子移步廳中,兩人在一張新添置的紅木几旁落座,小妹黃杏送了茶上來退下,只留兩人在廳中說話。

楊釗喝了口茶水壓低聲音道:「王兄弟,三月初三便要到了,你可準備好了?後日一早我便命人來接你出城,這一次可關乎你的前程,你可不能搞砸了。」

王源點頭道:「我會儘力的,若實在不能讓虢國夫人滿意,那也沒法子。」

楊釗皺眉道:「那不成,除非你想掉腦袋,否則你這一次一定要得到我三妹的認可,讓她同意和我出面將你推薦進宮。」

王源驚道:「發生什麼事了?王鉷李林甫不願放過我?」

楊釗道:「他們表面上是答應了,但最近這半個月中發生的事情我卻甚是擔心。你知道這半個月中朝廷中發生了什麼事么?」

王源搖頭道:「我怎會知道。」

楊釗皺眉嘆息道:「韋堅和皇甫惟明都被殺了。」

王源驚道:「被殺?他們不是被貶出京城了么?此事還沒完?」

楊釗嘿嘿一笑道:「那裡那麼容易便完結的,李林甫焉肯放過他們。說到底是李適之他們蠢惹惱了陛下,韋堅和皇甫惟明若不是他們在當中鬧騰,豈會這麼快便被李林甫給殺了。」

王源默然無語,雖然整件事跟自己毫無干係,但這是王源唯一知道的朝中的爭鬥之事,也正是因為此事,自己才從永安坊的平靜日子裡被拖到今天的情形。雖然爭鬥的雙方原本沒有什麼偏向,但自從自己的性命受到王鉷和李林甫的威脅之後,王源自然希望不希望對抗李林甫的一方失敗。但現在看來,他們還是失敗了。

雖然王源沒發問,楊釗還是低聲道:「韋堅和皇甫惟明被貶之事過後,本來陛下不願在此事上糾纏,可是韋堅的兩個弟弟將作少匠韋蘭兵部員外郎韋芝聯合左相李適之一起要替韋堅翻案,還傻乎乎的要太子出來作證。太子焉肯牽連進去?於是便斷了和韋氏之間的關係,以示清白。這之後,李林甫王鉷楊慎矜等人便無顧忌了,要求重查韋堅和皇甫惟明一案,卻絲毫不涉及太子。陛下也是煩了,見此事不涉太子便准奏重查,這一查便查出了韋堅和皇甫惟明相互勾結欲有謀逆的大罪。三日前,縉雲和播州兩處傳來消息,韋堅和皇甫惟明已經被李林甫派去的人絕殺於任上了。」

王源心中的驚訝難以形容,朝廷權利爭鬥的殘酷性王源是明白的,但從書本上和影視劇上看到讀到跟親身經歷此事顯然是有極大的差別的。短短兩個多月,從上元夜發生的一次會見之後,事情竟然迅速發展到韋堅和皇甫惟明被殺,這一切來得也太快了些。

要知道,韋堅和皇甫惟明在兩個月前還一個是刑部尚書,一個是手握重兵的邊鎮大將,韋氏還是大唐望族,而且這兩人還都是太子的親信。在此之前,誰能想到上元夜一次小小的見面便會引發如此大禍?

而且,這一切的發生是在玄宗並不想興師動眾的前提之下發生的,就算是玄宗本人,怕是也根本沒有想讓李林甫殺了這兩人。在這種情形下兩人終究被殺,足見李林甫的手段有多麼高明了。

「楊度支,這件事當真教人意外,李林甫真的到了無視他人的地步,他這麼做便不怕陛下不滿么?」

楊釗冷笑道:「王兄弟,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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