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權力間的騰挪 第六十二章 打包

莫三娘眼珠子來回滾動,顯然在盤算這其中的利弊。

蘭心惠一咬牙又道:「阿姨若答應放我姐妹離開,本該給我的那些賬上的纏頭奴一文不取,這麼多年下來,起碼也有個幾百貫了吧,全部歸阿姨所有,如何?我姐妹一文不取,只帶些貼身的細軟衣物離開。」

莫三娘還待猶豫,王源勃然大怒,伸手抄起桌上的茶盅用力往地上一摔,茶盅嘩啦啦的碎裂聲中,王源舉手怒喝道:「罷了罷了,這老奴實在不識抬舉,我這便去京兆府報案,蘭家姐妹你們作證,若不將這秋月樓掀個底朝天,那我也不用在長安混了。」

說罷怒哼一聲拂袖往屋外走。

蘭香兒反應敏捷,跳起腳來高聲道:「公子放心,我蘭香兒寧願受牢獄之苦,也要將實情全部道出。除了永安坊的王二郎,還有安業坊的李七郎,豐安坊的馬三公子,前前後後騙了足有上千貫,到時候大家一起死。」

莫三娘終於抵抗不住,趕忙追上作勢出門的王源,拉住王源的袖子哀求道:「王公子不要動怒,容……容老身考慮清楚嘛,老身又沒說不答應。蘭姑娘,香兒,勸勸公子,快勸勸他。」

王源揮袖子皺眉道:「懶得跟你啰嗦,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家好商好量的你卻擺譜,這件事本當是你求我才是,倒要我看你臉色,真是豈有此理。」

莫三娘低聲下氣道:「息怒息怒,容老身捋一捋腦子。老身放蘭家姐妹從良,你便再不追究此事是么?」

王源怒喝道:「剛才不是說了么?一筆勾銷。」

莫三娘道:「也不報官,也不追回……花出去的錢了?」

王源皺眉道:「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莫三娘道:「那你可得給我寫個字據。」

王源不耐煩道:「當然給你立字據,原來你是怕我食言。」

莫三娘作了一揖,回身對蘭心惠道:「姑娘答應替秋月館馴著那幾個小雛兒是么?」

蘭心惠道:「我只會教她們自己所學的技藝,其他的……其他的取悅男子的本事,我卻是……不會的。」

蘭香兒高聲道:「那方面我來教,我會。」

莫三娘喜道:「好,咱們這也是要立字據的。而且剛才蘭姑娘說了,這些年的纏頭分文不取,這也是要算數的。」

蘭心惠正色道:「自然算數。」

莫三娘吁了口氣道:「好,事已至此,儘管老身捨不得你們姐妹,但也不得不答應了。老身也不知說什麼好,就當老身積德,死了之後不下十八層地獄,來世投個好胎。」

蘭心惠感激的差點掉淚,連聲道謝。

王源卻是滿臉不屑道:「你賺了大便宜了,還在這裡賣乖,還不趕緊拿身契去,咱們抓緊畫押立字,免得我後悔。」

莫三娘嘆了口氣,滿臉晦氣的拍拍大腿,回身出門去拿字據。屋子裡的蘭家姐妹相互對視,尚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忽然又分開來同時朝王源跪拜。

「我姐妹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公子以德報怨,救我姐妹出去,此恩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王源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裝這個爛好人,我確實是一點好處也沒撈到。不過你姐妹之間的事感動了我,所以,我也當是積德了。兩位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吧,值錢的拿了,不值錢的扔了,免得那老奴肉疼反悔。」

蘭心惠蘭香兒聞言趕忙行動起來,蘭香兒回房收拾,蘭心惠則在內房乒乒乓乓的整理起來。

片刻後,莫三娘和蘭香兒一前一後的回來,按照約定各立字據,寫下契書。莫三娘顯然是立這種契約書的熟手,提筆來很快便寫了兩份從良契書拿過來要王源簽字,王源詫異道:「我簽什麼字?」

莫三娘也詫異道:「你是贖她們姐妹從良之人,如何能不簽字?你不簽字那可不成。」

王源不懂這古代的契約關係,皺眉道:「我簽了意味著什麼?」

莫三娘道:「你就是她們姐妹的良人咯,她們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人咯,得了便宜還假裝不知道,一開始老身就知道你打著這個主意。」

王源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擺手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這字我不能簽。」

莫三娘道:「你要反悔?那賣身契你也別想拿走,沒有贖身之人的簽字如何能作數,你想欺負老身不懂么?」

王源詫異的看向兩姐妹,蘭心惠低聲道:「公子簽字吧,規矩就是如此。」

王源道:「我不知道竟然是這個規矩,我可不是要你們姐妹成為我的私人,天地良心,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蘭心惠淚水湧出道:「公子是擔心名聲受污么,就當公子幫我們一把,我姐妹感激不盡,我們一刻也不能在這裡呆著了。」

王源躊躇不已,他確實不知道會是這結果,大唐規矩,贖身從良的女子便歸贖者所有,為奴為婢為妾都任憑主人安排,這兩姐妹其實只是脫離青樓妓女身份,卻還是私人佔有的奴籍罷了。不過王源很快便釋然了,自己問心無愧便是,不去騷擾她們,將來也許能知道如何讓她們恢複自由之身,總比在這青館中當妓女要好。

當下提筆簽下大名,拿了契約在手,當莫三娘不舍的將兩張發黃的賣身契交到蘭心惠和蘭香兒手中時,兩姐妹抱頭痛哭不已。

「撕了吧,留著作甚?」王源提醒道。

兩姐妹醒悟過來,狠狠將兩張契紙撕成粉碎,放入烘爐中燒成灰燼。

王源生恐夜長夢多,叫兩姐妹各背上包裹跟隨自己下樓,兩姐妹緊緊跟在王源身後出了後樓來到院子里,身後傳來樓上莫三娘的潑天抹淚的嚎叫聲。

莫三娘設局騙人錢財,如今她自己要意識到被王源設了個局騙了回去,忽然間秋月樓兩個台柱子都被騙走了,怎能不肉痛的幾乎發瘋。

……

王源在後樓上對莫三娘威逼利誘的時候,秋月館前樓大廳里的李欣兒也沒閑著。

進來時,為表示自己心胸寬廣,不干涉不計較王源出入此間的動機,李欣兒拒絕了王源邀請她一起去後面說話的邀請,而是正襟危坐在前樓大廳中的一張大梨花木方桌之旁靜靜等待。

但很快,李欣兒便後悔了她的決定,因為周圍幾十個遠遠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男女站在角落裡朝她指指點點,並說出的那些鑽入耳鼓的話語讓她幾乎氣炸了肺。

「這女子是那個男子的妻?這可奇怪了,哪有為人妻者陪著丈夫來館子里,丈夫在後樓快活,她卻在這裡乾等著。這樣的女子我還是頭一回見,這不是傻子么。」

「可不是嘛,嘻嘻,平日只見有悍婦提著棍棒來館子里捉偷嘴丈夫的,還沒見到陪著丈夫來快活的,嘻嘻嘻。」

「哎,也怪可憐的,奴估計呀,大概是沒什麼本事,不會伺候人。丈夫嫌棄她沒什麼樂趣,所以要出來找找樂子。她呢,又不敢跟丈夫翻臉,只好陪在這裡等著丈夫玩高興了再回家咯。估計娘家是個沒靠山的,生恐惹惱了夫家被休了回家。」

「小蓮說的挺有道理的,她若有你一半床上功夫,他夫君怎會來逛秋月館。」

「切,一半功夫?老娘傳授她一個小指甲蓋的功夫,也夠將她丈夫的心給挽回來了。床上沒本事,怨不得丈夫出來玩,只能乖乖等著咯。再說,瞧她那張木瓜臉,還喜歡穿著男子衣服,畫著這樣的小鬍子看著就讓人噁心,男人見了還怎麼有興趣?真是活該,嘻嘻嘻。」

一群妓女的議論聲甚是刺耳,起初聲音還小,見李欣兒沒什麼反應,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各種奇怪的猜測都有,說法越來越難聽。

李欣兒終於忍不住了,本來王源去後樓上去見那個什麼蘭心惠就讓李欣兒心中充滿了莫名的醋意,這麼大半天不下來已經讓李欣兒更是惱火;這幫人又圍在周圍言語刺激羞辱,以至於終於侮辱到自己的長相,這叫李欣兒如何能忍,她終於爆發了。

只見她赫然怒目起身,伸手橫掃,桌上的碗碟茶盅茶壺頓時稀里嘩啦落了一地,茶水淋漓滿地,果品糕點滿地亂滾。

「誰再胡言亂語一句,我撕了她的嘴。」李欣兒柳眉倒豎朝周圍的男女們怒喝道。

那名叫小蓮的女子並不清楚剛才門口發生的衝突,脾氣也是個不怕的,叉腰瞪眼薄嘴唇一張一合道:「自己沒本事管不住丈夫,跑來咱們秋月樓撒潑,我要是你,早一頭撞死了。不如你過來給姐姐我磕個頭,姐姐我一高興,興許會教你幾招床頭功夫,保管你男人服服帖帖。」

和小蓮暗中有些私情的護院阿大聞言大呼要糟糕,尚來不及制止,就見李欣兒抄起桌上一隻碟子揚手擲出,正中那叫小蓮的妓女的嘴巴,頓時滿嘴鮮血迸出,牙齒也打落的幾顆,嘴角也裂開了半寸。

「這便是教訓。」李欣兒氣勢洶洶的斥道,周圍眾人再也不敢多發一言。阿大心疼的要死,恨不得帶著手下十來個兄弟一擁而上撕了這女子,但一來勝算不大,二來這女子的丈夫此刻正在後樓和蘭姑娘說話,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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