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7章 女人,家人,殺人

姐姐不是親的,姐姐也不是屬於哪一個人的,姐姐是他們六個人的老婆。在顧天佑看來,一個男人和許多個女人的情感糾葛叫故事,一個女人跟很多個男人之間的情感經歷應該被稱作傳奇。

在大元首治下,沒有一塊土地是溫情脈脈的。

十年前,六個馬尼亞族少年剛剛從一場屠村慘禍中僥倖逃出,在大隊騎兵的追捕下,一個羅姆族少女冒險救了他們。帶著他們從魔女國歷經艱辛穿過古商道偷渡到了震旦神國。這個少女是通過出賣身體才帶著他們混進了一家實力強大的商隊,在那段漫長的旅程里,商隊的任何人都可以隨時對少女做些什麼,那些人給少女起了個難聽的綽號,爛番茄。

在魔女國,馬尼亞人是低賤可怕的人種,被認為是元首實驗室里出來的失敗品,不配擁有土地和自由。這個民族的人一半是人類,另一半卻是野獸。他們獸化以後儘管實力大增,卻會完全喪失理性,成為只知道殺戮血食的魔鬼。這一點跟另外一個跟他們比較相似的民族馬扎爾族相比就差多了,馬扎爾族人就算獸化以後也還會保留大部分的神智和理性。

六個馬尼亞族少年在經歷那次屠村慘禍的洗禮後,便從未在這個世界感受到一絲絲善意,直到他們遇到了那位羅姆族姐姐。她保護了他們,並且用全部的愛心照顧他們。帶著他們離開充滿惡意和歧視的魔女國,穿過古商道來到震旦神國。在烈火島上她帶著他們開了一家小小的麵包房,卻因為姿色不俗被烈火門以六兄弟性命威脅簽下了賣身契,入了青樓。

烈火島上只有一座青樓,便是烈火門開設的同歡閣。恢複神智的波耶特把那裡認為是他們兄弟的聖地。如果沒有那段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幾個寧願永遠留在震旦神國,就這樣把一生都丟在往來於寂滅森林和烈火島同歡閣之間的路上。等到姐姐人老珠黃的一天,他們把她接出來,永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愛情是世間最荒誕又不可理喻的情感。它可以發生在不同階級的人身上,也可以發生在任何人之間,甚至可以發生在任何不同的物種之間。

為了姐姐,他們把報仇放在了第二位上。他們往來於寂滅森林和烈火島,玩了命的賺錢,夢想著有一天能走運得到一筆巨款,把姐姐贖出來,七個人一起回到魔女國。直到他們遇到了那頭受傷的吞金獸,就在他們以為好運氣終於到來的時候,神農會的人出現了,如果不是遇到大量吞金獸襲擊,他們或許根本沒機會脫身。

即便如此,也還是被神農會的人一路追殺到了這裡。

世間多風流,最難是一真。

顧天佑自己雖然濫情,但向來自負真心,縱然博愛可也是真愛。倒是很容易就理解了這段感情。波耶特要把那顆妖丹拿出來交給小狐女,顧天佑說不必那麼麻煩,你們既然上了我的船,咱們就是一家人,先去救出你們的姐姐,其他事情都好說。妖丹在拉法手裡,這小子有點多疑,顧天佑有意刁買人心,吃相上盡量好看些。

地上還躺著一群神農會幫眾,顧天佑瞧在野鶴的面子上,沒有太多留難,那個洪文彪被顧天佑的豪氣所震懾,只道是遇到了神國頂尖貴族家的少爺,當下不敢再做計較,只好丟下兩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山水有相逢的狠話灰溜溜走了。

同歡閣上同歡樂。

有了波耶特兄弟這幾匹識途老馬帶路,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個烈火島上最大的銷金窟。波耶特說這裡是冒險者的樂園,除了女人外,還有很多從事皮肉行業的男人。另外還兼營著賭場,溫泉,酒肆,典當行,應有盡有。

來往人群多的目不暇接。這些來自大西洲聯邦的獵人,冒險者,武士,吟遊詩人,甚至是神秘的魔法師們在這裡流連忘返,樂不思歸。而那些巨人族,蠻族則只能從事最簡單的體力勞作換取一點點不堪果腹的口糧。

生活是什麼?

野鶴站在同歡閣的大門口,忽然回頭,深邃的目光看著顧天佑,道:「對於缺乏信仰的人而言,他們只知道活在當下,及時享樂,根本不懂得為自己的命運去抗爭,為了告別今天的不幸,擁抱明天的自由快樂而去戰鬥。」

顧天佑笑道:「生活的真諦就是管理好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盡量不要去影響妨礙別人,獨善其身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當你開始想著成為兼濟天下的聖人時,你就已經開始邁上錯誤的道路,到最後你會跟現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聖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野鶴道:「如你所言,這個世界將永遠是一潭死水。」

顧天佑道:「可惜的是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如我所言。」微微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人人如龍,人人都能真正的獨善其身,你所憎恨的一切或許早就不存在了,可遺憾的是人們總是喜歡去追隨強者,被鎖定在世俗的價值體系中不可自拔,浮浮沉沉終其一生,終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

「獨善其身?」野鶴的語氣中帶著不屑和質疑:「我會看著你,看你到底怎樣才能在這個錯綜複雜的冷酷世界裡獨善其身?如果你失敗了,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一員。」

顧天佑道:「那就一言為定。」

野鶴問道:「接下來的路你打算怎麼走?」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顧天佑一馬當先闊步走進同歡閣,轉頭對波耶特兄弟吩咐道:「走,先去看看你們那位姐姐。」

……

波耶特們的姐姐叫薩芬娜,初次見面,她沒有讓顧天佑感到特別驚艷,但也絕不會覺得失望。她有著寶石藍一樣的眼眸,金色的長髮就像陽光照在瀑布上,五官精緻,膚色雪白,只是有幾個小雀斑,但並不影響整體的美觀。看上去有一點點疲倦,脖子上還有這尚未褪盡的春色。

領班引著她走進顧天佑等人包下的房間,她低著頭懶洋洋的樣子,眼神空洞,語氣玩謔的自言自語:「到底是什麼樣的貴……怎麼是你們呀?瘋了嗎?老娘正接客呢,你們知不知道半路截胡買斷鍾得多少金幣呀?」

顧天佑擺手示意領班可以出去了,待領班走了才轉頭對波耶特說道:「現在的時間屬於你們了。」

「薩芬娜。」波耶特輕輕咳嗽的一下,指了指顧天佑,道:「你先別急著說我們,真正的貴客是這位,我們是來給你贖身的,從今天以後你就是自由人了。」

「自由人?」薩芬娜愣了一下,環顧四周燈紅酒綠鶯鶯燕燕,顧天佑坐在那裡,翹著二郎腿,氣場與周圍環境完全融合,似乎跟所有客人沒任何差別。她隨即抿了一下嘴,鼻子抽了一下氣,質疑的口吻說道:「傻小子們,你們知道什麼是自由人嗎?從這個地方被買到另一個地方,這不叫自由。」

「薩芬娜,你誤會了。」波耶特道:「這位顧先生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替你贖身不是為了那個目的。」

這句話似乎非但未能讓薩芬娜安心,反而更讓她不安起來。

「我情願他是為那點事兒而來的。」薩芬娜忽然面帶憂色:「如果不是為了那個目的,那這件事就更可怕了。」她警惕的看著顧天佑,問道:「你究竟打算要他們為你做什麼?」

身臨污泥之境,驟聞贖身的消息,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卻不是自己,這個女人很讓人感到意外。

顧天佑道:「當然是做他們能做到的事情。」微微一笑,又道:「你很聰明,懂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的道理,我必須承認我不是什麼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善男信女,不過你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因為就憑他們幾個的實力還不足以去做那些替我賣命的勾當。」

薩芬娜顯然是不相信顧天佑的話,盯著波耶特質問道:「不是賣命的事情,值得人家給咱們這麼多金幣?」

拉法說道:「親愛的薩芬娜,你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我們真的是走運了,不但得到了一枚高品質的妖丹,還遇到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願意幫助我們,顧先生的船上需要一些雜役,他是一位慷慨的紳士,用雙倍的高價收購了我們的妖丹,因此我們才有錢替你贖身,而他對我們真的是沒有其他要求。」

波耶特補充道:「顧先生打算去聯邦,要走古商道,所以需要一些有經驗的夥計,我們真的很走運,為了那顆妖丹,眼看就要死在神農會的人手裡,是顧先生救了我們,還給了一大筆錢,不但可以給你贖身,就算你從現在起什麼都不做,也足夠留在神國過上體面的生活了。」

「什麼叫我現在起什麼也不做也夠生活了?」薩芬娜敏銳的把握到這句話中另外的含義,問道:「你們呢?你們六個要離開我了嗎?」

波耶特道:「親愛的薩芬娜,我們要分開一陣子了。」

「你們是要回聯邦找治安官報仇?」薩芬娜語氣急迫道:「為什麼不能帶上我一起回去?」

波耶特看一眼顧天佑,沒有做過多解釋,只說道:「是的,我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如果不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們早就走了,這次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們決定跟老闆回去,但是船上是否有你的位置卻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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