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共和軍

降了帆的蒸汽帆船一頭栽進黑暗中的怒濤。狂暴的大海像是一隻企圖從難以通過的沼澤中拚命掙扎出來的史前怪獸一般,在那裡拚命的掙扎著。似小山般的高大海浪沉重地衝擊著船體,夜空中激起的白色浪花在夜風的力量下象瀑布一樣跌落在甲板上。

風暴使得整片大海到處都是一種沒有生命的痛苦呻吟,海浪拍擊著海浪,海浪卷襲著船隻,而帆船則在拚命的對抗著怒濤,對抗著大海的力量。

終於,在一夜的風暴之後,大海再一次恢複了平靜。清晨時分,晨曦穿過東方的薄霧,閃爍在大西洋平靜的水面上。這艘沒有懸掛旗幟的帆船已經再次升起了船帆,在船尾處的船長,雙目布滿血絲,他的手臂酸痛,那是在對抗風暴的過程中,親自操船所付出的代價。而船上的水手們手上帶著繩索上勒出的血痕,不過他們這會大都坐在船舷上抽煙,愉快地望著平靜的海面。

而在船舷邊,還有一些穿著卡其色軍裝的士兵,他們中既有東方人,也有歐洲人,經過了一夜的風暴之後,他們立即開始享受起這寧靜的清晨了。

一名軍官的目光掃視甲板,甲板上到處都是士兵,他們吸著煙,打著牌,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會他們似乎都已經忘記了昨天夜裡在風暴中暈船、嘔吐,甚至痛哭的模樣,已經從其中恢複了過來。

他們中的許多人的臉上帶著笑容。

這很好,昨晚誰也笑不出來,原本他還擔心這些士兵今天沒有辦法恢複精力,現在看來,這場擔心是多餘的,今天非常重。

今天為什麼重要?

因為按照航程,他們將會在今天登夜晚登陸!

那裡會有什麼迎接他們?是抵抗者?還是英國軍隊?在情報中什麼也沒提,這是一次冒險!

但是任何冒險都是以生命作代價的!

「嗨!長官,你累了吧!」

走到林樹傑的身邊,傑森笑著大聲對他說。

「你現在去休息一會,這裡有我呢!」

這位愛爾蘭共和軍第一軍團團長的話,讓林樹傑搖了搖頭,他看著傑森說道。

「誰能睡著呢?」

看著寧靜的大海,林樹傑神情嚴肅地說道。

「今天晚上就要登陸了,登陸之後,會怎麼樣?我們會不會成為另一個讓·哈伯特?」

他口中的讓·哈伯特是一名法國軍人,他在1798年的時候,率領一支1000人的軍人在愛爾蘭西部的梅奧郡的克拉拉登陸,他們給那些支持他們的愛爾蘭農民分發武器,就這少量的1000法國人,曾四次打退了當地駐守英軍的進攻,甚至有一次打退了幾倍數量英軍的進攻,這些法國人俘獲了英國人11門火炮,就這1000法國勇士直插愛爾蘭腹地,大鬧數場,幾乎吸引牽制了所有駐紮在愛爾蘭的英軍的注意,就這1000法國人大搞機動作戰,神出鬼沒,把愛爾蘭的英軍搞的暈頭轉向,到最後當地長官不得不向倫敦求援「趕緊派增援過來,有多少派多少!」

哈伯特將軍和他的法國志願軍在這場追逐戰中表現的比他們的英國敵人更為搶眼的多。儘管哈伯特在卡斯特堡贏得了一場奇蹟般的勝利,可是之前的愛爾蘭叛亂已遭失敗,雖然哈伯特又招募了一些本地愛爾蘭軍,但是康沃利斯爵士率領26000人的優勢大軍已經逼近,以哈伯特的兵力實在無法抗衡,他被迫放棄攻佔的卡斯特堡,實施戰略轉移。他本想向今由北愛和愛爾蘭共和國分割的烏爾斯特地區轉移,當他在科隆尼擊潰了一股英軍之後,他聽說威斯特敏斯和隆福德又發生了叛亂,於是他決定去會合那裡的新叛軍,誰知剛走到法軍登陸點與都柏林中間的地方,法軍開始紮營的時候,哈伯特又收到消息,得知那兩股叛軍已被英國人迅速平定。前往都柏林的道路已被康沃利斯的大軍完全封鎖,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於是哈伯特決定在隆福德和利特里姆邊界上的巴利納姆克堅守,由此爆發了巴利納姆克戰役。

這場戰役從一開始就對法國人絕對不利,法國人背後是拉克將軍的14000人,右側是康沃利斯的15000人,戰役一開始法國人面對英軍絕對多數的火炮襲擊完全束手無策,英軍在炮轟之後就是騎兵的衝擊,法國人的抵抗維持了大概也就半個小時,哈伯特就無奈的要求部下放棄抵抗。英國人付出了極小的代價終於平定了這些鬧騰了一個月的法國人,哈伯特等法國軍人作為軍人都得到了體面的對待,然而叛亂的愛爾蘭人卻大多遭到英軍無情的屠殺。

「中校,環境不同的,那個時候法國人來的太晚了,我們剛剛發動過起義,起義剛剛被鎮壓下去,在法國人到達愛爾蘭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人組織起來去支持他們,但是現在,相信我,當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整個愛爾蘭到處都是我們的人!我們所需要的只是點燃抵抗的火焰……」

在傑森說話的時候,林樹傑只是靜靜的看著大海,作為一名情報軍官,他的任務就是率領這一支不到千人的「志願軍」和兩千多人的愛爾蘭共和軍,在愛爾蘭點燃抵抗的火焰,他們攜帶了大量的武器,在到達愛爾蘭之後,可以徵召當地的農民、抵抗者,然後建立起一支軍隊,在愛爾蘭各地發動起義,從而在英國本土開闢戰場,進一步限制英國人的力量。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當他們在愛爾蘭站穩腳之後,軍隊就會向愛爾蘭派遣增援部隊,到那時,愛爾蘭就會成為主戰場。

「相比於其它地區,只有在愛爾蘭,英國人才會失去他們的主場優勢,在那裡,每一個愛爾蘭人都將會成為我們的盟友,而不是敵人……」

參謀部情報局的判斷準確嗎?

林樹傑並不清楚,但他知道,也許只要再過十幾個小時,一切就會再清楚不到,到時候,他們就會在愛爾蘭登陸,那裡的人是盟友還是敵人,到時候一切都會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海鷗發出的尖銳刺耳的尖叫聲,一如往常在海面上迴響著。傍晚,西邊的太陽染紅了海天,海天通紅通紅的。在這個漁業碼頭上,面對著港口有一條石子路和幾所牆頭斑駁的白色房屋,間隔著乾燥沙土中長出來沒經過修剪的雜草。這個海邊的村鎮里,一所所破舊的房子被用木棍支撐起來,牆上儘是破碎灰泥,村子裡,到處是衣衫襤褸的人們。十年前的饑荒,即便是直到現在,仍然像是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直籠罩著這裡的人們,儘管饑荒已經遠去,但是痛苦的記憶,卻一直埋藏在人們的心中,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簡單的夢想——離開這裡,離開這片可能會餓死的地方。

當然,這需要存夠錢!存夠錢買一張前往新大陸的船票!

這是無數愛爾蘭人的夢想,但只有少數人能夠夢想成真。可雖是如此,人們仍然在渴望著,畢竟靠著給那些英格蘭地主種地,是不可能維持生計的,至於現在,他們不過只是勉強糊口罷了,當饑荒再次降臨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只會是死亡。

至於眼下,湊合些吧!有兩個土豆吃,總比沒有餓死強。

不過,在這個海濱小鎮,並沒有來自英格蘭或者蘇格蘭的地主,不是因為英國人心好,而是因為在一百多年前,英國人奪走了愛爾蘭26個郡的全部土地,被剝奪土地的天主教徒,只能遷移到香農河以西的更為貧瘠的康諾特省,他們被流放到自己國家最荒涼的角落,可即便如此英國人仍然沒有放過他們,古老的愛爾蘭地主在過去的幾十年間,紛紛破產,來自英格蘭和蘇格蘭的資本家接管了那些肥沃的土地,並驅逐了土地上的農民,將農田改成了牧場。留給愛爾蘭人的不過只是一些更為貧瘠的土地罷了,至於這個海濱小鎮,它的土地甚至不能用來改為牧場,只能勉強收穫一些土豆,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他們只能依靠從海里捕魚維持生計。正是因為這裡太過貧瘠,才使得這裡沒有英格蘭人。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作為小鎮上唯一的一名醫生,傑弗里醫生從睡夢中驚醒,躺在躺椅上的他眨了眨眼睛,調整一下目光,注視著遠處。這個時候,他聽不到任何聲響,甚至海上的海鷗,也安靜了,海浪聲似乎也消失了。

傑弗里看著椅邊小桌上的空酒杯和半瓶威士忌。這是一個進步——至少沒有人趁他睡著的時候,把他的威士忌給偷喝了。即便是作為醫生,但是他也只能喝著最廉價的酒來忘記過去,直到不再有任何痛苦。永遠的忘記,忘記曾經……

一切都結束了!

在14年前的起義失敗之後,他就一直來到了這裡,他的朋友都死在了那場起義之中,他現在甚至懊惱,為什麼自己沒有參加起義呢?是因為起義者的力量太過薄弱,還是因為他自己太過懦弱?

但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那場起義中,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從那時起,他便把自己放逐到了這裡,放逐到這片貧瘠的海灣。

「至少,這裡是愛爾蘭……」

嘴裡這麼著自言自語著,傑弗里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他撐著自己那副瘦削的身軀,搖搖晃晃走向走廊前方。他然後他閉起眼睛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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