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倉皇

一路上,急著出城的人很多,而且也很混亂,騾車根本不好行走,隨駕的幾位王爺、護衛等只得拔出槍來對著人群開槍打死了幾十人,這才殺開一條血路,到得德勝門邊。

奕訢一行到了頤和園,略為修整,又趕往北去。其時,作為大內總管的李國安並不是隨駕在側,他受奕訢之命,正在宮中帶領一批小太監將銀子和其他東西帶上車。

在李國安將銀子和其它東西,這才帶了幾十個護衛紫禁城的官兵,又帶了幾個小軍機和其它各部司員,這才騎著馬出德勝門往北趕去。以追上皇上。

奕訢一行到了後廠,此地在萬壽山和玉泉山的正北,是北邊進京的最後一個腰站。雖然在出德勝門時有許多逃難之民,但到得頤和園已經相當少了,因為這些人大都只是想逃出城,到近郊鄉村暫避一段,等到風頭好轉後再回來料理財產,所以他們一出了德勝門便四處散開了,自然往北走的人很少。奕訢一行慌慌張張到得後廠的時候,路上已沒有多少難民,只有他們這一行人了。十幾輛騾車,閉得嚴嚴實實,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行著。

作為皇上的奕訢在那裡想著他的天下,想著大清國的天下,就這麼在他的手裡丟了,想到祖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這麼沒有了,而自己又這麼倉皇而逃,各種心情一齊湧上心頭。

蒼天啊!

為何要如此?

奕訢在心裡痛苦地吶喊,一行凄楚的熱淚淌下了他的清瘦的臉頰。他曾厲經圖治想要重整大清國的江山,可到最後,卻還只是一場空。

坐在前面的奕訢在想著這幾年來的經歷。自己本想著依靠漢家的大臣,保住大清國的江山,可最後那些漢家大臣卻又是一個個的降了賊。

至於他也是落得夜走京城,倉惶出逃,來忍受這騾車顛簸之苦。四年前,自己的那位兄長也是如此這般倉皇的出奔熱河,但那時是一種什麼景象啊!

那時出逃至少伙食還準備得算齊全吧,可如今呢?

別說是伙食了,當初他那位死去的哥哥離京的時候,至少還知道去那,至少還有回來的希望,可到了自己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希望?甚至就連去那,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哎!奕訢只有唉嘆的份。

大清國的江山保不住了!

騎馬在一旁的幾位王爺大臣,這會也都是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大清國是保不住了,現在即便是逃到熱河,又能怎麼辦?將來要是漢軍追究責任,只恐自己的性命怕難保了。因此,那些王公大臣們無不是心裡惴惴不安,同行的一些漢臣也在想著同樣的心事,心裡也顯得惴惴不安。

隨行的各位宮女也都有著自己的心事,因而大家顯得都比較沉默。一路上默默地緩緩慢行。

奕訢彷彿想起了李國安,令就在此地等候李國安的到來。畢竟,即便是出逃外洋,那也需要銀子!

還要等著李國安把銀子帶過來。無論是去了外洋,還是去遼東,總需要銀子!

過不多久,一個五十多歲庄稼人模樣的人領著一群人向後廠行來,這一下嚇得隨行護駕的人們趕緊吩咐眾人圍在皇奕訢車前,及至走到近前,才認出這一行人就是他們正要等的李國安。

「皇上,奴才來遲了。」

李國安來到奕訢駕前。

「國安,你來了,那咱們走吧?」

奕訢平靜地說道,沒有激動,真是鎮定自如。

無論如何,李國安的平安到達,總算是把銀子給帶出來了,其實現在戶部銀庫裡頭,早就空的可以跑耗子了,李國安帶出來的是宮裡的錢材,除了幾十萬兩銀子外,甚至還有十幾萬兩和紳那位查沒的金元寶。

為了能夠湊出銀子來,這幾年身為皇上的他可是沒少想辦法。外面的辦法想了,宮裡的辦法也想了。

早些時候在盤點內庫時,找到了這十幾萬兩金子,這些金子隔過去也就是值個兩百來萬兩銀子,不一定能派上什麼大用場。

可現在,對於猖狂離開京城的奕訢來說,這些金子卻是她將來在遼東或者在外洋安身立命的根本。

現在奕訢總算是長鬆了口氣,這倒也是,算是個好消息。

可接下來怎麼辦?

往哪兒走呢!

因為由此往北行有兩條路:一個是往北越長城,直奔承德避暑山莊;一個是直奔山海關,經山海關出關。

可是現在誰也不能斷定,會不會在攻取北京之前,發一支兵取下山海關?保不齊,現在他們正在山海關等著大傢伙。

直奔承德避暑山莊的那條路也不見得安全,萬一要是像當年那位爺那樣,碰到了漢軍的騎兵又該怎麼辦?現在可不一定有人能救得下他們!

黑龍江馬隊,黑龍江馬隊,早就給漢軍打沒了。

這兩條路都不能走,那到底走哪一條呢?

「皇上,我們往哪兒走?」

隨駕在旁的李國安對著車中的奕訢詢問道。或許對於小太監來說,他們可以在宮裡等著新朝,但是對於身為大內總管的他來說。除了跟著皇上,他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先出關再說。」

奕訢說得很是斬釘截鐵。

「走喜峰口,其他地方都不能走了,咱們這次得換條路。」

有了皇上的差遣,自然也就有了去處,於是一行人零零落落,慌慌張張,趁著月色,匆匆離開了後廠,既不北上,也不東行,卻走上一條灰河迷漫的大道,對看東北方走去,直奔喜峰口而去。

這隻幾百多人的隊伍走了一天一夜,由於臨出逃前未帶任何東西,沒有水,沿途又全部是毀滅的村莊,一派殘破,村中不見炊煙,也無人聲,一片死寂。在這裡找不到清水,也找不著糧食,所以奕訢和各位護駕的王爺貝勒們等一眾人無不是餓得頭昏眼花,李國安等一幫隨侍太監也餓得夠嗆。

春天的京城郊外,也顯得格處的蕭條寒冷。由於臨行前所帶衣服極少,偏偏天空又不時下一點小雨,自然顯得分外的寒冷,晚上奕訢便只能和皇后背靠背地坐在車子上藉以取暖。

那些個平時在宮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王爺貝勒們以及小姐、夫人們哪裡曾受過如此這樣的苦。這一路上顛簸不說,要吃沒吃的,要喝沒喝的,就連睡沒有睡的地方,真是難受極了。

雖然如此,可是誰也不敢說什麼。畢竟大傢伙兒都知道現在是在逃命,若是在抱怨著,沒準兒連命都保不住了。

由於口實在是太渴了,李國安便只能採集路邊的秸桿來,吸其中的露水,這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不過對於奕訢來說卻也不比宮中的御用水味道差得那兒去,自也是喝得津津有味。

一路上死屍遍地,哀鴻遍野,村莊了無人聲,無限凄涼。之所以會如此,倒不是兵禍,而是一些匪徒趁亂而為,不知多少百姓紛紛躲進山裡。

找不著村子,村子裡沒有百姓,自然也就找不到什麼吃的東西,而肚子里空空更是令人難受。幸好李國安的一個乾兒子太監很有心計,臨走前烙了幾張餅,這時候拿出來給李國安,李國安給了他一個,自己吃了一個,又送了一個給皇上。

這個時候奕訢已餓得兩眼冒花,這時得這樣一個烙餅,便再也不管好吃與否,一口氣吃了一半,另一半給了皇后和其他人吃,吃完後,還不斷地誇這餅好吃,大概是幾日沒有進食的緣故吧?

「國安,這是哪兒來的烙餅?」

奕訢稍微填滿飽了肚子,這才抹抹嘴問道。

「是御膳房的小鄧子,那小子有份兒機靈勁兒,做的一手好菜,奴才尋思走皇上這身邊總要人伺候著,就讓他一起來了。」

「還是國安你有心。」

奕訢點點頭說到。

「將來回去再賞他,現在想賞也不成了。」

略微進了一點食,奕訢來了精神,但看到跟在身邊的無精打採的那些個王爺貝勒以及士卒,心裡不禁又湧現出一股悲涼。

昔日身為皇上的威風與今天的狼狽一相對比,即便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現在奕訢不禁流下了眼淚。

「國安,前面是什麼地方?」

「聽人說,前面是個小集子。」

「好,到那兒後,你儘管弄些吃的和喝的,你看他們都餓成什麼樣子了,真是讓他們受苦了。」

奕訢說著不禁哽咽起來。

「皇上,您也別傷心了,現在逃難要緊。漢兵已去得遠了,不會追上來。到得那之後,奴才想法弄點吃的喝的就是,要不在那兒歇歇再走。」

李國安隔著帘子安慰道。

隨行的那些人里差不多都是一天一夜沒進口水和吃一粒東西了,顯得很是萎頓,奕訢才發了那樣的感慨。

可是現在即便是作為皇上他,也只能這麼感嘆一番。除此之外再也不能喂它們做什麼,畢竟現在即便是他自己也就是只吃了半張烙餅而已。

「難道說古往今來到亡國之君都是這般模樣?」

奕訢在心裡暗自這般想著,可他現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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