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阻擊

「行軍打仗,意外總是難免!」

端起茶杯和春呷了一口騰著熱氣的濃茶,此時,他的神情顯得比較平靜,完全沒有任何驚慌之狀。從7年前隨向榮追剿長毛,已經是身經百戰的他,自然不會為眼前的變故產生任何失措之覺。

接著他看著周圍的各鎮統制說道:

「按大帥給咱們的命令,就是從漢逆側翼殺過去,現在距離漢逆不過十數里,若是沒有被他們發現,那才是不正常,既然被他們發現了,那倒也好辦,無非就是強攻而已!大炮轟他娘的便是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完以後,站定好幾秒鐘,才坐下去。

各鎮的統制們頓時浮動起來,然後交頭錯耳的交談著。

「這不好辦啊,咱們攻,他們守,即便是用大炮轟,只要他們守住了,大帥那邊就難辦了!」

「那也不一定,加上大帥那邊的,咱們可是將近十萬人!漢逆才多多?頂破天六萬多,咱們差不多是兩個打一個!」

「就是,這一仗打掉了漢逆六萬多,沒兩年的功夫,他們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還喘氣,到時候,咱們乘勝把河南、蘇北拿下來,到時候直逼江寧,還和過去一樣,在孝陵重建江南大營……」

因為和春所率領的部隊有一部分出自江南大營。說話總會帶著些昨日的「榮譽」,儘管江南大營早已經被攻破。

「就是不知道大帥那邊怎麼樣!」

「可不是,咱們在這裡被人給擋住了,大帥那邊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

「兩邊同時壓過去,我還就不信,那漢賊是三頭六臂,還能擋住咱們?」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隱隱的可以聽到空氣中傳來的炮彈爆炸聲,還有步槍的齊射聲。

「快、快……」

拿著步槍,朝著敵人開槍時,田成亮一邊吼著,一邊為步槍裝彈,在他的前方,排成隊的清軍正隨著鼓點,朝著這邊行進,他們隊列是典型的歐式線列,儘管不斷的有人被子彈擊倒,但是卻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隊列。

或許,洋槍隊無法同歐洲列強相比,但是經過西洋軍官的訓練之後,這支部隊多少總有那麼幾分歐洲近代軍隊的模樣。即便是在槍林彈雨中,他們仍然麻木的朝著前方行進,任由身邊的人不斷的被子彈擊倒在地。

嗖……

一聲尖利的嘯聲,一枚實心炮彈從前排砸進了線列,前排的士兵甚至還沒有來得急發出痛苦的喊聲,身體就被打出一個大洞,其後的幾個士兵也被炮彈擊穿了身體,即便是一個士兵非常不幸的被炮彈擦了下手臂,也是肉碎骨斷,在他慘叫著倒下的時候,左右的士兵便接替了他的位置。

麻木!

在西洋人的眼中,這些曾經麻木不仁的國人,反倒成為了線列時代最好的士兵——他們麻木的敬畏權力,奴性使得他們不敢違抗上官的命令,就像是一排排木偶似的,麻木的在官佐們的指揮下,朝著前方行進。大有一副,任誰都無法阻擋的模樣。

可實際上,當大多數士兵在頂著槍林彈雨前進的時候,在線列中,那些原本應該起到靈魂作用的軍官,卻顯得有些遲疑。

軍官從來都是軍隊的靈魂,對於這些軍官來說,他們壓根就沒有榮譽的自知,只不過現在他們還在堅持著,但從偶爾遊離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似乎都在等著什麼人帶頭。

「沒錯,就是你了!!」

在裝彈的過程中,項思祿掃視著眼前的敵人,他發現了一個目標——一個手拿指揮刀的軍官,指揮刀是軍官的象徵。無論中外,皆是如此,因為在戰場上,相比於吼聲,指揮刀所指的方向更容易辯別。

瞄準,射擊!

在那名軍官被擊倒在地時候,他項思祿注意到敵人的線陣頓時一亂。

「瞄準軍官打!」

注意到這一點的田成亮立即大聲吼叫道。

儘管他的命令下達的極為及時,但是在戰場上,想要發現軍官並不那麼容易,槍口的白煙在戰場上瀰漫著,持續的射擊,使得整個戰場上看起來就像被濃霧所籠罩似的。

而這,正是戰爭的迷霧!

騎於馬上的李元吉,從望遠鏡中觀察著清軍,透過那迷霧,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他的面前,至少有一萬清軍排著線陣衝鋒。

「真是一個蠢貨!」

確實,無論怎麼看,和春的行為都是愚蠢的,儘管李元吉指揮的第二旅是臨時投入戰場,而且兵力只相當於和春的四分之一,但作為防守的第二旅卻在不到十分鐘內,用工兵鏟挖出了散兵坑,並在隨後的一個小時中,在和春將他的行軍縱隊轉變成橫隊線列,準備發起進攻時,將散兵坑變成了戰壕,儘管戰壕並不算深,但是對於進攻方來說,無疑就是災難。

而更為重要的是第二旅還有一個秘密武器——四輛搭槍馬車!

也正是因為擁有那四輛搭槍馬車相當於四個營的搭槍馬車,所以,李元吉才會把所有的兵力放在一線,至於這四輛搭槍馬車和騎兵營則是他手中的預備隊,隨時可以投入到最危險的防線,而現在,和春大規模進攻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危險,甚至興奮起來,因為這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僅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擊敗這支四倍於自己的敵軍。

「長官,迫擊炮營詢問現在是否投入作戰?」

「再等一會,等一會……」

李元吉的冷笑著,現在還沒到投入迫擊炮的時刻,對於他來說,他所需要的不僅僅只是擊退敵人的攻勢,他需要是一場勝利,一場壓倒性的勝利!

現在,既然和春這麼配合自己,那又豈能錯過這個機會?

藍色的線陣從那迷霧中湧出來,他們的步伐並不快,他們排成排,舉著步槍,槍頭上明亮的刺刀在曠野上外,成了一片刺刀之林。

「穩住!」

「穩住……」

左手持刀、右手持槍的哨長們在跟著線列朝前挺時去,大聲喊著那些神情麻木的士兵穩住隊型,儘管線列看似秩序良好,可手中那顫抖的步槍、煞白的臉色,卻將他們的內心的懼意盡情的顯露了出來。

現在,他們終於逼近了漢軍的防線,當然是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在他們的身後,數以千百計的人已經倒下了。

線列朝著漢軍的防線前沿挺進時,在那戰壕內,戰士們已經據槍依著的壕前胸牆,瞄準著前方準備射擊。

這些戰士們從腰間的子彈袋內里摸出十幾發子彈擺到胸牆上,陸軍使用的子彈大都是紙殼彈,如果不是因為子彈很快就會被打完,他們絕不會就這麼將子彈放在地上,子彈受潮了是打不響的。可是現在他們卻沒有這個顧慮,現在所需要的,只是像訓練時一樣射擊就行了!

而與此同時,那些槍法非常出色的排長們,同樣拿起了步槍,以瞄準敵軍線列中的官佐開槍。

「這根本就是讓這些人來送死!」

儘管在嘴上同情這些清軍,但是田成亮的手卻沒有閑住,裝彈、瞄準,射擊,一切正像過去的訓練中一般,相比於排長,項思祿的動作則顯得有些緩慢,不過準頭卻不差,每一次隨著槍身的后座,在沉悶的槍聲中,在那股白煙中可以看到之前瞄準的敵人在被子彈擊中胸膛時,身體猛然一頓,然後便倒了下去。

在他們開槍的時候,清軍同樣也在還擊,但是他們的還擊卻顯得有些凌亂——使用前裝槍的清軍每一次裝彈,都必須要停下來,撕開彈包,將火藥倒入槍管,然後再塞進彈丸、最後裝火帽,整個過程顯得極為緩慢。

「前進!」

清軍隊例中的哨長、隊長們不斷的發出喊聲,他們的喊聲不斷的被槍炮聲所蓋住,越來越多的人倒了下去。

整個戰場變成了槍與炮的合唱。那些穿著藍色軍裝的清軍士兵,承受著槍林彈雨向前行進著。一面三角軍旗在槍炮的煙霧中飄揚著,一真炮兵部隊正在轉移陣地,試圖增援步兵,一發炮彈呼嘯著,從士兵們的頭頂掠過,然後落在火炮附近爆炸了,炮手們被炸飛上了天。

此時子彈就像是雨點似的在戰場上橫飛,那尖銳的呼嘯聲不斷的在,士兵們耳邊響起。他們試圖躲避的時候,那子彈會穿透他們的身體,帶出一塊塊血肉,炮彈更是不斷的落了下來,每一次都會奪去十數人的性命。

那三角形的軍旗在風中飄揚著,滾滾硝煙交織在地平線上。士兵們在硝煙中向前行進。倒下的人越來越多。突然那軍旗倒了下去,倒下去的,軍旗就像是信號一樣。在旗手倒下之後,那些忍受著槍林彈雨的士兵們,立即潰散開來,在那煙霧之中就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樣向後奔逃著。

子彈的呼嘯聲,炮彈的呼嘯聲,混雜著士兵們的呼喊聲在這片曠野上回蕩著,跑在後面的人不斷的被子彈追上打倒在地。而跑在前面的人,裹挾著官佐向後退去,無論那些官佐是否願意,總是要表現出一副勇敢的樣子,表現出一副不願撤退的樣子。

當然也有那麼極少數的官佐並不願意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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