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北伐

噴吐著的白色的煙霧列車轟鳴著向著北方駛去,一節節悶罐車廂中,擠滿了來自南方的戰士。

「排長,這次北上是要北伐了吧。」

一個坐在車廂昏暗角落裡的戰士,晃動著被顛簸的身體,開口問道。

兩年前的時候,項思祿還是在三峽靠著縴夫吃飯的袍哥,原本得他以為帶著幾十個縴夫去武漢投軍,怎麼著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可誰曾想,義軍不比清軍——即便是帶過來200人投軍,也當不了官,只是大頭兵。

想成為軍官,可以,只要考上了講武堂,一年學業畢業,就是准尉,准尉是什麼,沒當過兵的人不知道,可卻也是從九品的品級。

只要成了准尉,那就成了官。

曾幾何時,項思祿也曾幻想過自己成為一名軍官,他也曾咬著筆頭苦讀過,可最終,兩次考試落榜之後,他選擇了放棄。

老子是要當軍士長的人!

發現當不了軍官之後,項思祿又把目標轉移到了軍士長——雖說不是官,可在部隊裡頭卻地位極高,而且收入也高。

不過想成為軍士長,並不容易。不過至少讓項思祿看到了希望。

剛從軍校畢業才幾個月的田成亮,用平靜的目光看著項思祿,向他笑了笑,露出一個無可奉告的神情。

「肯定是要北伐了!」

項思祿肯定地說道。

「皇上都登基了,咱們總得北上把京師打下來,到時候把滿洲人的紫禁城打下來,好讓皇上坐上他的金鑾殿。」

在這裡並沒有人追究他的語氣不恭,如果連長在這裡的話,肯定會給他一個大耳光,但對身為排長的田成亮選擇了視而不見。

「排長,你說那韃子的洋槍隊歷害不?」

項思祿又一次問道。

「我也不清楚!」

田成亮平靜的回答道,便以微笑表示他無可奉告。

為了讓車內見著點光亮,車廂門被拉開了一條細縫,他從那裡向外眺望著,沿線就是北方的旱地,河南的大地在門縫一閃而,在夕陽照射下的田地里,出現了正在幹活的農夫們的身影。

一年之計在於春,現在正是干農活的時候。

看著車廂外的人們,田成亮的神情顯得極為平靜,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講武堂,教官的話語。

「戰爭是軍人的天堂,卻是百姓的地獄。」

或許軍功是榮耀的,但如果戰爭發生在自己的國土中,榮耀的背後卻是百姓的痛苦!

是的!

只有讓戰爭在別的國家土地上進行。那樣的勝利才是榮耀的。

打完這一仗!

估計再想打仗的話,就會到別人的地盤上打了……

當天夜裡,火車抵達了鄭縣,經過兩晝夜列車的顛簸,而筋疲力盡的戰士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身子要站了起來,然後跳下了車,就在他們與月台上活動的身體的時候。營部的傳令兵跑了過來。

「不用下車,快上去,快上去。馬上就開車!」

早就習慣了命令的士兵們又慌忙地爬上原來的車廂,然後七嘴八舌的談論了起來。

「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就是,不是說鐵路只到鄭縣嗎?」

在刺耳的汽笛聲中,長長的軍用列車,再一次滿載著一個團的部隊,繼續開動了,朝著北方。

幾十分鐘後,透過那門縫,田成亮看到列車駛過一座鐵路大橋,大橋下方是一條極寬的大河,河水渾濁,那河水就像泥漿一般的渾。

「是黃河!」

田成亮驚訝的看著車廂外的大河。

不知什麼時候黃河大橋已經修通了,這條鐵路大橋之所以修到這麼快,完全是因為幾個工兵團日夜不停的趕工,終於在幾天前,修通了這座鐵路橋,而在北方上百公里的鐵路已經修進了河北。

「真沒想到鐵路修到這麼快。」

背靠著車廂的鐵板門,田成亮盤腿而坐,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記本,他的身體隨著火車晃動著,然後便就著車廂里馬燈的光亮開始寫今天的日記。這是他在講武堂時養成的習慣,即便是再忙,他也從未間斷過寫日記,軍隊教會了他遵守生活規則,幫助他養成了很多過去,沒有的生活習慣。

讓他寫完日記之後,抬起頭來,環視著車廂內。所有的士兵都在打著盹兒,這些士兵除了極少數老兵之外,大都是新兵,他們即將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

北伐!

將會是這個國家的最後一戰!

想到即將到來的戰爭,田成亮整個人感受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害怕?

這怎麼可能呢?

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田成亮突然想打一場惡仗,他甚至下定決心,這次到前線以後,一定衝鋒陷陣、東砍西殺,痛痛快快的干一場。

絕不能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焦躁不安。

想到這裡,他甚至感到自己臉上在發燒,總是為自己得焦躁不安,為自己而感覺到羞愧。

「一定要好好的干一場!」

心裡這麼想著,田成亮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著,整個人都激動的不得了。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軍刀。

「喀!」

半抽出軍刀,拇指在刀身上輕撫著,儘管閉著眼睛,他仍然能摸出上面的四個字。

「成功成仁!」

這是漢軍軍官佩劍上的四字,要麼成功,要麼成仁,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將軍刀收入鞘中,他閉著眼睛抱著佩劍,就像士兵抱著步槍似的,坐在那裡睡著了。

因為是簡易鐵路,所以列車的速度並不快,他們在車廂里又迎來了新的一天,項思祿蜷縮著身體睡在車廂的角落裡,當朝陽透過門縫照在他的臉上時,他從睡夢中醒來。站起身伸懶腰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在響著,然後,長長地打個哈欠。

「這一覺……可真他么受罪!這會兒要是能泡個熱水澡就好了。那該有多痛快啊!」

可不是!

項思祿這麼一說,一下說出了車廂里士兵們的心裡話,同樣也是他們共同的願望,但是他們只是笑了笑。別說是洗澡了,他們都已經四五天沒有洗臉。

「班長,洗澡我是不想了,現在我就想舒舒服服的拉泡屎。」

說話的是馬富財,這個一等兵是年前剛服役,確實,自從他們過了江,上了火車,連上廁所的機會都沒有。悶罐車廂里自然沒有馬桶,各車站的停車時間又非常短,大傢伙這幾天可是受了不少罪。

「他媽的,別抱怨了,抱怨個球,若是擱過去走這麼幾千里路,還他媽不累死你,還洗澡、拉屎,沒準兒,你自己站會都化成屎了……」

說話倒是一班長,他是這些人中最老的老兵,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當年從黃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換句話來說,他是「從龍老臣」,當然,現在沒有這個詞兒。

「一個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這麼一罵,別說是普通的士兵,就連身為排長的田成亮,一下全都傻了眼,甚至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老班長說的對,咱們一個個兒的,德性。一個個的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們坐在車上,總好過用兩個腳板,甩開蹄夾子在那走路強吧,洗澡,大爺的,不就是說說嘛,等打下了京城,咱爺們兒到那滿洲人的澡堂子里泡個澡,還得讓那些滿洲人在一旁伺候著咱們。」

項思祿變臉的速度之快,幾乎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不過大傢伙兒也就是跟著笑笑。誰都知道,在這排裡頭,就是排長,見著馬富財,那也得稱一聲「老班長」。

萬一要是老班長因此埋怨上他,給他穿只小鞋,沒準他那軍士長的夢,也就該破滅了。

「你小子就是一張嘴,到了戰場上光靠嘴可不行!」

馬富才拍了一下,懷中的步槍。

「到了戰場上,還要靠這玩意。」

看著周圍的戰士,上過幾次戰場,也算是久經沙場的馬富才。教訓道。

「別他么聽別人瞎說話,說什麼大炮轟,步兵沖,告訴你們,到了戰場上,大炮不一定頂用的,還是你手中的傢伙。瞄準了一槍打死一個,然後,壓著腰,只管沖,衝上去,刺刀底下見真章,在中國能擋得住咱們義軍刺刀衝鋒的部隊,還他媽在娘胎里待著呢。」

「現在都叫漢軍了。」

項思祿在心裡頭小聲嘀咕了一聲,但是嘴上卻說:

「還是老班長說的對,到時候,咱們就甩開膀子拿著刺刀刺他們,左一刀右一刀,殺的連他娘都認不出來……」

對於老班長的話,身為排長的田成亮只是不予置否的笑了笑,於這個觀點,他既不反對,也不贊同。畢竟現在的火炮威力,遠遠超過過去。就是一枚手榴彈的威力,也超過過去的12磅炮彈。

時代在進步,武器同樣也在進步,看著年過四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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