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乍起 第二十九節 重圍

張合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空手而回,他分析了向朗的性格之後,斷然決定放棄近在眼前的向朗,轉而攻擊五十里以外的張飛。為了避免向朗攻擊他的背後,讓他陷入兩面夾擊之中,他在向朗的營前虛張聲勢的攻擊了一次,擺出一副在暗中捕捉機會要打向朗的架勢,果然嚇得向朗沒敢動彈。更讓他想不到的事,向朗還幫了他一個忙,通知張飛他在爛泥湖。

如果張飛沒有接到這封急書,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大意,一心想著儘快去攔住想返回益陽的張合,在對岸還沒有建好阻擊陣形的情況下就倉促渡河。結果,他被張合打了個措手不及。

見到河邊張飛部混亂的陣形時,張合長出了一口氣,這次是真的逮住機會了。他們用一個多時辰行軍五十里,只有中途休息過一刻鐘,如果在這裡遇到強有力的阻擊,他只能迅速撤退以保持實力,而如果真是那樣,他不光是浪費了士兵的體力,同時也將打擊了士氣,隨後就會被張飛追著打,形勢將不容樂觀。

而現在,以他有備而來的五千人馬——其中還有五百鐵騎——攻擊沒有陣形有三千多人,簡直是毫無懸念的大勝。

「攻擊——」張合長戟前指,興奮的縱聲大呼,身邊的大戟士跟著縱身大呼,飛身上前。

張雄帶著鐵騎,如風一般卷進了殷文倉促之間組起來的小陣中,如狂潮一般輕而易舉的衝散了微不足道的阻攔。他們手中的長戟閃著森森的寒光,從張飛部的身體上划過,刺進他們的身體,割斷他們的脖子、手臂,帶走他們剛剛舉起來的武器,頃刻之間就沖透了殷文的小陣,撞進後面亂成一團的人群中。

身後,是一片狼藉。

殷文很倒霉,第一個回合就被張雄帶下了馬。他同時也很幸運,幾十匹馬從他身邊衝過去,居然沒踩著他。他捂著眼睛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聽著耳邊如雷般的馬蹄聲,嚇得大氣都不敢,生怕驚了戰馬,被一蹄踩死。等到耳邊沒有了馬蹄聲,他這才從指縫裡偷眼看去,只看到身材高大的喬越帶一千步卒飛奔而來,眼睛瞪得像牛一樣,手中的長刀呼嘯,轉眼之間將兩個剛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傷兵斬殺於陣前,他驚慌的四處看了一眼,見自己身邊的親衛已經被踩死一大半,只有兩三個人躺在地上哀嚎,看樣子是根本沒辦法起來反抗了。殷文也不管了,他扯去頭上已經戴歪的頭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聲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喬越猛地剎住腳步,長刀一閃,冰涼的刀鋒就擱在了殷文的脖子上,激得殷文渾身發涼。殷文顫抖著聲音連聲說道:「我……投降……」

「真沒種。」喬越撇嘴暗罵了一聲,一把拎起殷文:「既然投降了,就傳令放下武器。」

殷文腿腳發軟,借著喬越的力氣勉強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正被鐵騎追得如一窩兔子的士卒,又怨恨地看了一眼對岸正大聲嘶吼的張飛,怒氣上涌,忽然來了力氣,掙脫了喬越的手,上前兩步搶起傳令兵屍身旁的銅鑼,用力敲響了停戰的命令。

因為殷文的倒戈,河這邊的戰事很快就結束了,張合以損失近一百人,十二騎的微小代價,擊殺張飛軍八百多人,受降兩千餘,並立刻沿河組織起了防禦陣形,破滅了張飛過河死戰的願望。張飛看著對岸捶胸大呼,氣得要吐血,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收攏士卒緩緩後退,暫時脫離了戰場。

張合很滿意,他一邊命人收拾戰場,一邊將殷文叫到面前,和聲問道:「你是哪裡人?怎麼稱呼?」

殷文慚愧地說道:「降將姓殷名文,字玉章,襄陽人,是張飛帳下的中郎將。從兄殷觀,字孔林,現在是劉荊州……的主簿。」

張合有些詫異:「襄陽殷家?原來也是名門之後,久聞尊兄殷孔林大名,原來也在左將軍軍中。」張合不稱劉備為荊州牧,而稱之為左將軍,是因為荊州牧是他們自封的,而左將軍則是朝庭封的正式官職,以張合的身份,當然不會承認劉備的荊州牧身份。

殷文羞愧不已:「正是。」

「呵呵……」張合笑道:「你們兄弟跟著左將軍,可損失大了。如今曹將軍在襄陽施新政,龐家、蔡家、蒯家、韓家,哪個不是發了大財,富得流油,你們殷家和馬家卻跟著南下,現在過得不容易吧?咦,你這臉上是怎麼回事?」

殷文撫著臉上的傷痕更是無地自容,恨聲說道:「這是今天早上剛被張飛那豎子打得,這個粗坯,仗著是劉荊……左將軍的親信,對我們這些人不放在眼裡,想打就打,想罵就怕,我早就不想跟他後面幹了。今日有幸得遇將軍,還請將軍收留,殷文願效犬馬之勞。」

張合哈哈大笑:「歡迎之至,歡迎之至。殷中郎,現在就一項任務交給你,你立刻去將這兩千多人組織起來,收拾一下戰場,隨後跟我趕向爛泥湖。」

殷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心中大喜,這可是張合在考驗自己了,做成了,自己也就有了進身之階,以後就可以在曹營混了。他二話不說,立刻帶著幾個運氣好沒被馬踩死的親衛下去將降卒組織起來,收攏戰場上的物資。別看他剛才打仗那麼狼狽,做這些事卻有條有理,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戰死的士卒挖坑埋了,可用的物資集中起來,然後將降卒帶到張合面前接受命令。

張合很滿意,他將這兩千人里抽出看起來比較狼狽的一千多人交給殷文,讓他立刻趕往爛泥湖,到向朗營中報信,引向朗出營,然後自己帶著人隨後跟上,準備等向朗上當之後,再打向朗一個伏擊。

殷文去了之後,向朗部一直沒有動靜,張合等了兩天,才見向朗起營,他正要趕上去,卻聽人來報,蘭水北岸的張飛部不見了,看樣子好象是去了北面。

張合猶豫了,北面是湖澤,張飛去北面幹什麼?他現在只有四千人左右,要麼去益陽奪城——這顯然不太現實,要麼回臨沅,實在不行去臨湘也對,唯獨去北面沒有道理。他感覺到了一絲危機,立刻放棄了正向伏擊圈進發的向朗,火速離開了鳳凰湖。兩天後,他見到了從向朗營中逃出來的殷文,殷文告訴張合,向朗收到張飛被張合伏擊的消息後,一直不敢相信,他苦心勸說向朗出兵,向朗反而更生疑了,兩天前向朗接到了張飛傳來的消息,才知道殷文已經投降了張合,正當他派人來殺殷文時,殷文看出了破綻,帶著幾個親衛趁夜逃出了向朗的大營,費了兩天功夫,才算找到張合。

張合一聽,渾身冒出冷汗,慶幸不已。這是張飛和向朗約好了,要將計就計打他一個伏擊啊,如果他和向朗的八千人攪在一起的時候張飛從旁邊殺出來,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張合對殷文很滿意,將剩下的那一千降卒又還給了他,讓他跟著自己在附近轉悠,尋找機會再打一仗。就在這裡,張合接到了黃忠送來的消息,拆沖將軍樂進奉曹沖之命,從臨沅西面的壺頭山趕了過來,要匯合他們圍殲張飛,全取長沙郡。同時他送過來一個消息,曹衝要過江了,要張合拖住張飛,別讓他跑了。

曹沖接到張合和黃忠奪取益陽的消息之後,就在安排渡江事宜。就在他等候烏林的益州水師都督嚴顏調回大船的時候,參謀黃崇發現了一個異常情況。

從江南回來的斥侯突然有不少人失蹤了,樂進和法正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也變得不連貫起來。

他吃了一驚,立刻派人去查,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失蹤的斥侯集中在夷道一帶,那裡是丘陵和平原接壤的地方,長江的支流油水、洈水從這裡流過,洈水北有座小山叫洈山,在洈山和夷道之間,有個村落叫丹陽聚,這十幾天來,沒有一個回來的斥侯是經過丹陽聚或者洈山的。

曹沖不敢怠慢,給樂進他們運過去的糧都是從夷道走的,如果這裡有異常現象,也就意味著樂進他們的後路有問題。這對前方作戰的樂進、法正等人來說,隨時可能是致命的,他們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會出什麼問題。就在此時,樂進傳來了張飛離開臨沅,率大軍前往益陽的消息。樂進建議趁此良機奪取臨沅,進而圍殲張飛。張飛留下了兩千人馬守城,派出城的范強在得知馬謖戰敗之後又迅速退回了臨沅城,現在臨沅守軍有三千之眾,以他的人手,根本拿不下臨沅,他請曹沖迅速增派人手過江,配合他作戰。

曹沖準備過江,功曹陳矯這次是打死也不答應。開玩笑,夷道那邊的情況還沒搞清楚,你這麼冒冒失失的過江,萬一有個閃失,那豈不是前面所有的成績全部泡湯了?他這次是真的犯了驢勁,無論曹沖怎麼說,都不同意,你要過江可以,先把我這功曹給撤了,我這就起程離開江陵到鄴城去見丞相大人,把這裡的事告訴丞相大人,你萬一出了什麼事,可跟我什麼關係也沒有。這官我不做可以,跟著你後面掉腦袋,那可不值得。

不光是曹沖如此想,就連其他的人也不同意。就在此時,劉巴從襄陽派來了又一批新招募的荊山軍士卒,同時運來了一批糧食。為頭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叫廖化,一個叫帥增。

曹沖看著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幾歲,剛剛弱冠的廖化哭笑不得,這老羅真是害人不淺,廖化今年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