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八節 郝昭

曹沖一愣,哈哈大笑,龐統和張松相互看了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法正見曹沖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滿意的跟著笑了一陣,這才斂了笑容正色說道:「將軍要取漢中,必先娶上庸、西城,西去千里,皆是人煙稀少之地,要從襄陽等地調用民夫,軍糧輸運極是不便。再者山地行軍困難,縱使將軍手下全是習慣山地作戰之精銳,趕到漢中也是懸軍遠來的疲憊之師,而漢中以逸待勞,又佔有地利,據山而守,將軍要想強攻漢中極是不易。」

龐統和曹沖會心的一笑,轉過頭對法正說道:「孝直以為當如何?這漢中不取了嗎?」

法正搖了搖頭道:「當然要取,只是要取漢中不能急在一時,需待荊州秋收以後,一來糧草不致缺乏,二來民伕也空閑出來,可不誤農時,三者這幾千兵也要整合,倉促發兵只怕不妥。」

曹沖喟然一嘆,這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這法正說的三個問題和龐統、荀文倩說到的三個問題幾乎如出一轍,都切中了襄陽目前不宜出兵漢中的要害。他點了點頭道:「孝直所言甚是,士元也是如此看,看來一時半刻要取漢中,確實不太容易,還是等秋收之後再說吧。」

法正正得意於自己一下子就說動了曹沖,卻聽曹沖說龐統已經提過相似的建議,不免有些失望,他又想了想說道:「將軍雖然一時之間不能攻到漢中,卻不妨先取西城、上庸,取了這兩縣之後就可移駐西城,從西城再取漢中,可大大縮短行軍距離。且西城與巴東、巴西相鄰,可與龐羲、李異二將相互照應,形成犄角之勢,從東面威脅漢中,再有劉使君從廣漢進兵,對漢中形成夾擊之勢,漢中必下。」

曹沖點了點頭,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支著下巴,聽法正等人指著沙盤計畫著攻打漢中的策略,不時地點點頭。法正和孟達在益州一直不受重用,但不代表他們沒想法,如今和曹沖初次見面就受到優待,自然要把自己的本事都露出來搏個頭彩,兩人一唱一和,又帶著些明爭暗鬥,再加上龐統、張松等人在一旁補充,華燈初上的時候,攻取漢中的策略已經基本完成。

曹沖很滿意,他基本上扮演了一個導演的角色,很好的達到了預想的目標,他知道法正和孟達肯定有強烈的被人賞識的心理需求和表達的慾望,而他就很好的滿足了他們的願望,同時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們的忠心和智慧。

一通較量,龐統和法正惺惺相惜,彼此都添了幾份敬意。龐統雖然要配合曹沖的引蛇出洞,拋磚引玉讓法正和孟達充分的表演,可他間或的一兩句話卻總能點到要害之處,讓法正見識到了曹沖身邊第一軍師的鋒芒,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大家都是聰明人,幾個回合一較量就探到了對方的深淺,很快就引為知音,一見如故。

曹沖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之後,確定了行動方案,隨後在襄陽進行整軍,他將數次作戰的俘虜作了處理,荊州本地人身體素質不理想的,想回家務農的,一概放回家去,至於那些看中了曹沖軍中待遇好還想當兵的又能滿足曹沖的條件的,曹沖從中挑了幾百人,又從山越兵中挑了些人,湊成一千整數擴充到許儀的荊山軍。法正孟達帶過來的四千人以及襲肅的降兵共五千多人經過幾天的選拔,從中挑出了兩千人。再加上郝昭帶的八百鐵甲部曲,典滿帶的二百親衛營,總共五千人,趕到了房陵山中展開集訓,剩下的三千多益州兵,和其他降兵一起交給了龐統和蔡瑁,留守襄陽。

曹沖將五千人馬在房陵西的荊山中擺開陣勢演習,整天想著辦法折磨這些人,長途奔襲,兩翼包抄,打伏擊,摸大營,想出什麼練什麼,什麼折騰人練什麼。法正等人開始有些不太習慣,特別是孟達,平時雖然好兵,可哪裡吃過這苦頭,一人帶兩個大餅在山裡轉三天,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夜裡還得防著人摸營,十來天練下來,他整整瘦了一圈,原先白凈的麵皮也變得黝黑,臉頰也陷下去了,猛一看跟山民沒什麼兩樣了。他在曹沖面前嘀咕過一次,不過曹沖一句話就把他堵回來了:「夫子說,不教而戰謂之棄,當兵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怕吃苦就不要當兵打仗。」孟達很慚愧,他看著曹沖的手下荊山軍和鐵甲部曲營,也看到自己的差距,一句話不說,立刻再次投入訓練。

五千人在房陵城裡打得熱火朝天,每次演習完了,曹沖都要把這幾員戰將聚到一起商議,這個時候好酒好肉的供著,各抒己見,評功論賞,分析演習中出現的問題。兩個月過後,當龐統派人來說荊州秋收已畢,軍糧已經調撥,就等著裝船的時候,五千大軍的精神面貌已經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孝直,我回襄陽一趟,你帶著荊山軍和益州軍繼續操練,我和鐵頭領說好了,這次以他的大寨為假想目標,你們想辦法,看看怎麼能以最小的代價攻下這樣的大寨。如果襄陽準備停當,我們很快就要西進,入冬之前爭取拿下上庸和西城。」曹沖臨走前交待法正道。

法正拱手應道:「諾!」

「訓練不能放鬆,伙食也不能馬虎,該給士卒的,一粒米都不能剋扣。」曹沖想了想,又特別關照了一下:「我們既然實行精兵政策,每個兵都可能影響戰局,要讓每個士兵隨時都能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和心理狀態,不可因小失大。」

法正有些臉紅,連忙點頭應是。

曹沖安排好了房陵的事,帶著典滿和郝昭離開了房陵趕赴襄陽,蔡瑁派了水師前來迎他,就在築水旁相候。曹沖一上船,就看到了笑靨如花的蔡璣候在船上,遠遠的伸出手來攙他。

「呵呵呵……夫君老了嗎,走這點路還要你來扶?」曹沖呵呵的笑著,反手拉著蔡璣的手走進艙中,在艙門口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對郝昭說道:「伯道,安排好防務立刻回來。」

「諾!」郝昭並不多言,拱手應道,見曹衝進了艙,這才轉身去了。曹沖在艙中坐定,看著郝昭大步走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能把諸葛亮擋在陳倉的名將果然名不虛傳,雖然話不多,做事卻極是嚴謹,武技雖然不如黃忠那麼強悍,但用兵能力不在其下,沒幾天功夫就把桀驁不馴的八百鐵甲軍給收拾得服服帖帖。要知這些鐵甲軍原本就是從軍中挑出來的精銳,再經過黃忠的魔鬼訓練,敗關羽,破賀景,擒周瑜,戰績雖然不多,卻無一不是硬仗,這些人戰功赫赫,也養成了狂傲的毛病,除了曹沖和黃忠,一般人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郝昭一個新來的,一下子就成了他們的頭,實在讓他們有些不舒服,本想著給郝昭一個下馬威,讓他灰溜溜的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哪知道郝昭向曹沖借了二十個虎士,愣是把鐵甲營最囂張一個隊打成了平手,又和那幾個軍侯、假軍侯好好的較量了一番排兵布陣,讓他們見識了他的手段,這才穩穩噹噹的坐穩了部曲督的位置。

「夫君,難道這個郝伯道比我還好看嗎?我大老遠的來迎你,你居然不看我一眼,卻總盯著這個郝伯昭,難道天天看還沒看夠?」蔡璣皺起了鼻子,撅著嘴說道。

「哈哈哈,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啊。」曹沖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將蔡璣拉過來抱在懷中親了兩口:「怎麼?想我了?」

「不想!」蔡璣賴在曹沖懷中,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紅了:「我天天陪著姊姊,哪有空想你。」

「仲玉去山陽了?」

「嗯,你走的第二天他就走了。」蔡璣露面愴然:「伯玉看樣子不行了,真被張大師說中了,一入秋就不行,要不是他想在走之前再當面向你道個謝,七月仲玉就要送他走了,結果你要娶荀家姊姊,一直拖到八月底才回來,耽誤了他們的路程。」

「唉——何苦呢。」曹沖嘆了口氣:「他父親就埋在荊州,他為什麼一定要回山陽呢,哪兒的青山不埋骨啊。」

「也許人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剩下落葉歸根了。」蔡璣本想借著大玉兒說一說想懷孕的事的,哪知道被曹沖這麼一引,想起劉琦的慘境,不禁真有些凄涼起來。劉表當年匹馬入宜城,雄據荊襄十幾年,最後不還是一抔黃土嗎?這富貴,這權威,真的就如夫君所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蔡璣想著,不由得抱緊了曹沖的腰,感受到曹沖強健的肌肉,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才覺得有了一絲真實的感覺。

曹沖也正想著他回到襄陽時劉琦來見他的情形,其實劉琦已經不行了,說話的時間沒有咳嗽的時間長,手裡總捂著一方絲帛,曹沖不用看也知道那方絲帛上一定是血跡。所以當劉琮說要送劉琦回山陽時,他立刻就應了,他甚至擔心劉琦可能趕不到山陽就死在半路上。劉琦向他道謝並請他一如既往的照顧他的弟弟時,曹沖看著他看向劉琮時溫和而喜悅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酸楚,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難受不已。他抱著蔡璣溫熱柔軟的身子,感慨萬千,久久不語,直到聽到了外面郝昭的聲音才驚醒過來,拍了拍蔡璣的背說道:「好了,你去休息一下,我有事要辦,等辦完事再和你說話。」

蔡璣紅著眼睛點了點頭,起身走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小雙走過來,給坐下的郝昭倒了茶,也斂手退了出去。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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