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七節 斬將

在山裡躲了幾天,都快悶出病來的龐德和閻行一路急馳,兩千鐵騎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從城前一衝而過,如鋒利的戰刀將急著想要回到城中而略有些散亂的霍峻方陣狠狠的削去了一層,留下一路的殘肢斷臂和血跡。他們沒有直接沖入陣中,而是從旁邊掠過,所以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很快就衝過了陣側,接著龐德和閻行大聲喝叫著,以西涼騎兵特有的高超騎術繞了個圈,又如潑風一般的殺了回來。

這一次,他們遇到了霍峻匆匆布下的阻擊小陣,近千將士排成方陣,前面三排長矛手蹲在地,緊持手中的長予,斜指前方,矛尾戳在泥土中,踩在後排將士的腳下,如林的矛尖閃著寒光。將士看著急奔而至的騎兵,一個個面色嚴峻,卻咬緊牙關,凜然不動。

龐德和閻明一前一後,略有參差,他們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對著眼前的長矛陣不屑一陣。一千騎兵方陣想要擋住兩千配備了長戟和馬鐙的鐵騎無異於痴人說夢,他們要想破陣並不難,但他們接到的命令不是破陣,而是要將盡量多的人留在城外,等近萬的步卒趕到合圍。所以領先的龐德首先呼嘯了一聲,身後的曹善吹響了掛在胸前的牛角號,嗚嗚的牛角號一響,一千騎兵都側過了身子,強行帶著戰馬轉了個彎,從長矛陣旁一掠而過,同時射出了手中的短弩,將方陣的南側又削去一層,繞過方陣,直撲狂奔的關羽和霍峻。身後的閻行有樣學樣,連號都沒有吹,只是將手中的長戟舉起晃了兩晃,一千騎兵就沖著被短弩身得有些亂的方陣南側沖了過去,瞬間又將方陣再削一層。

霍峻回頭看到自己布下的阻擊陣形根本沒起作用,不禁為鐵騎的靈巧戰術大為吃驚,他顧不上多想,立刻帶著散亂陣形的士卒回身再戰,他們連不及布成大陣,只能以什為單位,以平時步兵對陣的小陣硬抗。

龐德見狀大喜,帶著鐵騎一頭撞了進去。幾百步卒布成的小陣根本不能給高速奔跑的騎兵以傷害,他們雖然奮勇向前,捨生忘死,可勇氣並不能彌補戰力之間的差距。不少士兵被戰馬撞中,橫飛而起,而馬上騎士手中的長戟,更象噬血的狂魔,收穫了一路的生命,不到幾息的時間,就透陣而過。

緊跟著閻明帶著人又如風殺到,再次在霍峻的小陣上狠狠的犁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霍峻心中大懼,他知道這些小陣只能稍微阻礙一下鐵騎的步伐,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被騎兵剿殺一盡只是時間問題。他不敢停留,只得帶著剩下的人護著關羽的身後,繞過城牆,向城南狂奔。他別的不也想,只希望這些騎兵轉彎的時候多花點工夫,只希望城東崎嶇的地形能夠給騎兵多找點麻煩。

北門到城張公湖,不過千步距離,但在霍峻的眼中看來,此刻竟成了生死線。

龐德一路衝過霍峻的方陣,在曹沖面前的山坡下圈馬回頭,他和閻明相錯而過時,沖著閻明做了個手勢,然後就跟著城東的敗兵追了下去。閻明點頭表示明白,調過頭沖著長矛陣背後就殺了過去。

龐德一路跟著霍峻,打得霍峻叫苦不迭,損失慘重。關羽更是氣得面色發紫,他打仗打得多了,敗仗也打過,卻沒打過這樣窩囊的敗仗,被一千蠻子兵追著屁股打,太丟人了。他幾乎要回身硬抗騎兵,哪怕戰死也比這樣好些,無奈霍峻帶著根本不給他回身的機會,只得隨著敗兵一路向南。

在東門外,蘇飛藉助東門外狹窄的地形,用剩下的一千兵擺下了阻擊陣型。他一見關羽和霍峻,心中大喜,連忙告訴他們,軍師在張公湖相候,就等將軍一到,立刻入湖。關羽一聽,揚起眉毛問道:「那西陵城不要了?」

「軍師說了,暫且讓他們得意一時,過些時候再奪回來就是了。」蘇飛推了關羽一把道:「將軍快走,我來擋著曹兵。城裡已經沒有兵了,城上都是百姓。」

關羽這才知道城頭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戰旗不過是虛張聲勢,其他人早就撤出了城,不由得長嘆一聲。此時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得帶著霍峻等人一路狂奔,到了城南的張公湖,果然戰船正靠在岸邊,諸葛亮正站在岸邊,焦急地看著來路。

「軍師,羽……」關羽滿面羞慚,在諸葛亮面前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將軍莫要掛在心上,勝敗乃兵家常事。」諸葛亮也不想多說什麼,立刻拉著關羽上船,站在船頭看著正憑藉地形血戰的蘇飛,無奈地搖了搖頭:「留下十隻船,其他人先走。」

關羽道:「軍師先走,我留下等等蘇將軍。」

諸葛亮看了看他:「將軍小心。」

關羽拱手道:「軍師放心,羽再不魯莽了。」

諸葛亮這才點頭,他知道曹沖沒有水軍,只要關羽不上岸,他不能拿關羽什麼辦法。看關羽這樣子,應該不至於再上當了。這才帶著人揚帆而去,同時派人將西陵失守的消息快馬報與劉備。

龐德被有了準備的蘇飛擋住了,眼睜睜的看著關羽上了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正要下馬死戰,卻看到身後典滿帶著二百虎士如飛而至。典滿跑到龐德馬前拱手道:「將軍,公子令你回軍參與合圍,這裡不適合騎兵衝殺,這些殘兵敗將就交給我們了。」龐德看了一眼跟在後面殺了過來的荊山軍和兩千降兵,知道這裡確實不用自己了,這才帶著騎兵回頭。

典滿這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許儀的一千荊山軍已經大呼小叫的,興奮得跟趕集似的,一擁而上。許儀一馬當先,對氣得大叫的典滿不理不睬,衝到蘇飛陣前,一刀斬殺一個持矛的士卒,接著連劈三刀,將面前的三個士卒斬殺,這才回頭狂呼一聲:「殺,殺他娘的,升官發財全指著他了。」

他這麼一吼,那些蠻子更瘋狂了,一個個厲聲吼叫,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怪嘯,手中的戰刀舞得象虎虎生風,特別是剛升了百夫長的鐵勒和黑魚兒兩個人,象是比賽一般,爭先恐後的帶著手下的士卒衝進了陣中,還不時的看看對方,看他到了哪裡,手裡拎了幾顆首級。

典滿氣得大叫,用力地吐了一口唾沫:「這個許正禮,跟蠻子呆在一起的時間長,自己也成蠻子了。」他剛要再罵,旁邊的一個虎士連忙扯了扯他道:「典都尉不可,你忘了上次我們的兄弟罵了那個鐵勒一句,結果被公子責罰,背著他跑了半個襄陽城的嗎?」

「就是,我們還是趕快殺上去吧,再遲疑就白來了。」另一個虎士急吼吼的道。

典滿心中一凜,他也想起上次一個虎士罵了荊山軍的鐵勒最後被罰的事了,連忙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虎士,兩個虎士會意,立刻彎下腰,托起典滿。典滿站在他們肩上看了一眼,跳下來一指前方叫道:「蘇飛在那裡,以我為尖鋒,咱們去斬將奪旗。」

「斬將奪旗!」虎士們一聽都大叫起來,典滿大步在前,左手盾,右手長刀,盾砸刀砍,身後二百虎士齊聲大呼,結陣跟進,他們的裝備和武技都不是荊山軍可比,這一發威,立刻展示出了虎士的風采。在他們面前的士卒紛紛被劈倒在血泊之中,這些人盾砸刀砍,順帶著撩陰腿,迎面肘子,什麼順手搞什麼,蘇飛的那些部下哪裡見過這麼打仗的,立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沖開一個大缺口。

典滿意氣風發,大步向前,長刀從不空,手下無一回合之將。不到片刻時間,就如狂飈突進,殺到了蘇飛跟前不到十步。

「蘇飛,拿命來。」典滿一看到穿著鐵甲,被幾個侍衛圍在中間,手中舉著令旗正在指揮的蘇飛,立刻揚聲大喝。蘇飛早就看到了這個身材魁梧如殺神一般的小子,他帶著二百人勢不可擋,自己手下在他面前,就象三歲娃娃連刀都不會拿一樣,根本不是對手,接連被劈翻在地,這短短的時間,親手被他砍起的就超過二十個。身後那一幫大漢也是凶神惡煞一般,簡直無人可擋。

「拿下他們!」蘇飛回頭見關羽等已經上了船,心中大定,對身邊的侍衛說了一聲,將令旗交給副將,抽身就走。典滿見幾個彪形大漢沖著自己擠了過來,而蘇飛卻抽身要走,心中大急,剛要大叫向前,卻見擠到身前的那幾個大漢忽然舉起了左手,赫然是閃著寒光的手弩,不禁大吃一驚,一陣寒意瞬間湧上腦門。他大呼一聲:「舉盾!」同時舉起盾牌遮住面門,和身就撲了上去。

幾隻短弩疾飛而至,大部分都釘在典滿下意識舉起的盾牌上,一枝短弩擦著盾牌射在他的胸甲上,卡在甲葉之間。典滿撞到那幾個大漢面前,一聲厲嘯,手中長刀橫掃,將最前面兩個大漢一刀梟首,跟著側身而入,長刀在後面一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侍衛面前一拖而過,在那個侍衛一腔鮮血噴洒出來之前,他已經將手中長刀插入另一個侍衛的胸前,棄刀捏拳,一拳砸在最後一個侍衛的太陽穴上。那個侍衛眼睛一翻,臉都被打得變了形,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地。

典滿舉盾架住一個士卒戰刀,強勁的反彈力將刀彈回那個士卒的臉上,砍入面骨。典滿正要奪刀,一支長矛如毒蛇般無聲的刺到眼前,他立刻急停住前沖的身形,身子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側了一側,長矛他的頸旁一刺而過,矛尖浸透的寒氣浸得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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