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五節 激將

張松以曹沖的口氣給關羽寫了一封挑戰書,語氣看似謙卑而實狂傲無比。他說,我帶著七千人馬南下,本不敢與名聞天下的關將軍交手,只是江夏本是朝庭的疆界,如今左將軍不聽朝庭號令,屢次對抗朝庭大軍,去年更是勾結孫權,對抗丞相大人親率的天子之軍,實在是不能容忍,故而率軍前來征討不服。聽說將軍鎮守西陵,我實在有些惶恐,早在兒時就聽說將軍在白馬斬殺河北名將顏良,萬馬軍中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我只有七千人,更不敢輕易與將軍交鋒。

不過我的部下有人說,將軍當年斬殺顏良不過是因為顏良受左將軍之託,有話要交待將軍,而將軍趁他不備,這才偷襲成功,成就了將軍的赫赫威名,其實將軍隨左將軍征戰以來,敗多勝少,無戰功可言,不過是因為與左將軍有同床之誼,這才屢受重託,並非是因為將軍能征善戰的緣故。這些我當然是不信的,但其他人都這麼說,我確實也有些疑惑,因此願與將軍一戰,還將軍一個清白。

他接著說,我帳下有大將數員,其中以黃忠黃漢升對將軍最是不屑,願率手下一千鐵甲軍,絕不用他人助陣,與將軍在西陵城北小無嶺一決勝負。為了讓將軍放心,我願意帶著其他人離小無嶺十里,將軍如果仍不放心,也可以就在西陵城下。我只帶二十侍衛前往觀戰,一睹將軍風采,其他人都在小無嶺,讓將軍可以安心一戰。

最後他說道:「白馬之戰近十年矣,歲月不饒人,將軍或許征戰多年,體力不如從年,或者愛惜名聲如鳥惜羽,不願一戰,則沖也不敢強人所難。唯聞將軍有寶刀一口,名曰萬人敵,將軍既非當年之勇,這萬人敵跟著將軍也是明珠暗投,請將軍賜與在下,莫使寶刀徒在鞘中空鳴,使人聞之落淚。」

曹沖和龐統看了挑戰書,哈哈大笑。曹沖將挑戰書交給蔣幹道:「子翼,永年把挑戰書寫好了,能不能激得關羽出城野戰,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蔣干掃了一眼挑戰書,苦笑了一聲道:「永年暗藏機鋒,尖酸刻薄,我到了關羽面前已經不用說什麼了,真把他氣出個好歹來,只怕那口萬人敵先要讓我嘗嘗厲害了。」

帳中眾人聽了,哄堂大笑,剛當上特種兵小頭目的李維湊過來在蔣乾的酒杯中又添了一些酒笑道:「子翼先生還是多喝一點吧,趁著酒勁立刻入城,不是有句話嗎,這酒壯什麼人的膽的。」

眾將聽了,笑得更厲害了,就連一直不怎麼開玩笑的鄧展都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蔣干氣苦,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抬手將酒杯扣在李維頭上:「豎子,蔣翼是沒膽的人嗎?你等著,看你家阿翁怎麼把關羽氣得暴跳如雷的出來與黃漢升決戰的。」說起,將挑戰書塞入懷中,揚長而去。

關羽看著眼前這個沒他高沒他壯,傲氣卻不輸於他的蔣干,接過挑戰書看了一眼,從鼻子里冷笑了一聲,順手將挑戰書扔在案上,撫著頜下的長髯,眯起了細長的眼睛寒聲說道:「無知小輩,在關羽面前竟敢如此狂傲,不怕你項上的人頭保不住嗎?」

蔣干被他一瞅,心裡還真是一激靈,不過他臉上還是平靜得一點異樣也沒有。他淡淡的笑著,信手拈起關羽面前的棋子把玩著,過了半天才笑道:「久聞將軍有萬人敵寶刀一口,想必也有多年沒有喝過人血了,只怕已經失去了銳氣,屆時不能讓黃忠痛快。如果蔣干這顆首級能讓將軍的寶刀重現光芒,使黃漢升將軍能暢快一戰,蔣干雖是一介書生,倒也不惜區區一顆人頭。」

關羽輕蔑的笑了一聲:「黃忠?我聽劉磐說過,不過是老兵而已,也敢來挼虎鬚,真是不自量力,難道他覺得他比河北四名將之首顏良還勇,關羽斬得顏良的人頭,還怕他一個老兵不成。」他說到此處,見蔣干嘴角扯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才想起挑戰書里說自己是趁人不備偷襲的,不由得怒氣上涌:「回去讓他把脖子洗乾淨了,關羽來日就讓他看看什麼叫萬人敵。」

說著,提起筆來就要在挑戰書背後寫字,坐在棋盤對面的馬良一見,連忙站起身來:「將軍不可!」

關羽手中不停,看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可?難不成我還怕了他不成?」幾筆寫完,將挑戰書扔進蔣干中:「快滾吧,三日後取他首級。」

蔣干看了看手中的挑戰書,見後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章草「三日後西陵城下」,心中大喜,起身告辭,又加了一句道:「將軍果真是信人,蔣干與我家公子一樣,盼三日後西陵城下能一睹將軍風采,讓世人知道,廉頗未老,尚能斗飯。」說著起身一揖,揚長而去。

馬良見蔣干大步流星出了門,心中大急,站起身來對關羽說道:「將軍,這如何使得?我軍五千人守城,曹沖只有七千人,他無奈我何,這才出此激將之計,誘將軍出城野戰。他雖說只有一千人挑戰,可萬一……」

關羽不滿地哼了一聲,猛的站了起來:「萬一什麼?關羽會怕一個老兵嗎?那黃忠不過是劉磐那個粗漢的手下,居然也敢來挑戰我,真是井底之蛙不知滄海之大。聽先生此意,莫非覺得羽不是他的對手,會喪命於他手?」

馬良急得汗都出來了,他見蔣干來的時候並不知道挑戰書上寫的什麼,聽關羽和蔣干說了幾句才明白那是曹衝要關羽出城單挑,又聽得蔣干以言語相挑,立刻知道不好,才想阻攔,哪知道關羽已經回覆了。前後不到幾句話的時間,關羽居然就決定了這麼大的事,甚至連和諸葛亮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當然更提不上他這個幕僚了。

「將軍神勇,天下何人不知,奈何要與一老兵對陣?」馬良急道:「將軍守城,曹沖無計可施,一旦出城,他不守信用該當如何?」他不敢說關羽被人圍住殺了,只敢說別的了:「他萬一讓黃忠困住將軍,卻讓其他人來搶城,這城中沒有將軍,如何能行?」

關羽聽他說黃忠一千人能困住自己一千人,不由得大怒,正要發火,又聽到最後一句,這才氣平了些。他想了想道:「城中有你和諸葛軍師,有蘇仲羽,再有四千人守城,諒來無妨。再說黃忠不過是無名之輩,一千人如何能困得住我一千人?你放心,不要片刻,我一刀斬了這匹夫,立刻回城就是。」

馬良無奈,也無心下棋了,匆匆作別去找諸葛亮商量。關羽見他急匆匆的出去了,不禁搖了搖頭笑道:「書生就是書生,一點小事就慌了手腳,不過是盞茶的事情,奈何如此失態,連下了一半的棋都不下了。」他說著,一手拈起對面棋盒的白子,在馬良未完成的棋局上下了一子,又拈起一枚黑子,在自己這一面下了一子,微微的笑了:「馬季常,是怕下輸了這才匆匆而去的吧。」

諸葛亮聽了馬良的話,這才從堆滿了案幾的簡策中抬起頭來,帶著一絲笑容看著馬良:「季常,何必如此驚慌,不就是出城對決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雲長驍勇,那黃忠豈是對手,你就等著聽雲長斬將奪旗的好消息吧。」

馬良見諸葛亮一點也不急,還是那麼不當回事,不由得他直跺腳:「孔明兄,你怎麼也如此說?關雲長出城與黃忠對戰,那這城怎麼辦?蘇仲羽雖然久在江夏作戰,但他擅長的水戰,不擅守城。而且你別忘了,江夏原有的人現在可都在蒲圻和嘉魚待命南下,現在城中的五千人都是從樊城帶過來的,蘇仲羽根本調不動,萬一曹沖不守信用,七千人一哄而上,關雲長有什麼閃失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諸葛亮含笑搖頭:「你太緊張了,還是下去好好休息吧。」

馬良見他依然無動於衷,依然不緊不慢的看著手中的簡牘,不由得急了,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毛筆道:「孔明兄,此事關係重大,你還是去勸勸他吧。」他正待再說,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馬謖站起身來拉住馬良道:「兄長莫急,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就算他們不講信用,我城中的人也可以出去救援啊,他們遠道而來,其中還有兩千心志未堅的降兵,一千蠻兵也是烏合之眾,能奈我何?就算他們要搶城,就這幾千人如何能攻下西陵城?不聞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嗎,曹沖哪來那麼多的人馬。」

馬良哪裡說得過馬謖,他被馬謖說得啞口無言,細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慮,只得垂頭嘆氣道:「孔明兄,幼常,我說不過你們,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有點詭異。這個曹倉舒帶兵不過半年,卻打了幾個勝仗,用兵不循常理,謹慎而又別出機杼,你們不可等閑視之。」說完他背著手,搖著頭出門走了。

馬謖回過頭笑道:「我家兄長真是小心過頭了,這個曹倉舒不過是命好,這才有機會十三歲就帶兵,僥倖打了幾仗,算什麼大本事,兄長胸有兵書萬卷,豈是那個孺子可比,只欠一些機會罷了。」

諸葛亮臉色緩和了些,他看著兩旁堆得高高的簡策道:「幼常也不可如此說,要說用兵,當世能超出曹孟德的還真不多,聽說他注了孫子十三篇,頗有見地。我想這曹倉舒定然是熟讀此書,再加上此子從小即有慧名,能從中悟出常人不能領悟的東西也未必可知。」

馬謖收了臉上笑容,沉默了片刻又笑道:「孔文舉說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時候聰明未必大了也聰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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