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西征漫記 第0765章 陰雄進讒

楊廣心中鬆了口氣,他剛才就是想試探一下王世充的反應,儘管今天王世充一次次地通過了他的考驗,但他總覺得這個傢伙有故意陷害自己兒子的嫌疑,雖說知子莫如父,自己也是通過各種卑鄙的陰暗手段才奪到了儲君之位,但他並不認為現在的楊暕有敢奪宮的野心,不過若是真如這王世充所說,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如同自己當年身邊的楊素宇文述集團,或者類似楊勇身邊的高穎集團,那事情也就麻煩了,即使這小子開始沒這心思,也經不起身邊的人經年累月的慫恿的。

只是王世充如果自告奮勇地查辦此事,說明他的動機不純,但他現在這樣嚴辭拒絕這個事情,那就說明他是出於對自己的公心與忠心來說這話的,這小子雖然一肚子壞水,但看起來很識時務,在自己的手下,表現得極為恭順,不僅能象裴世矩和虞世基那樣順著自己的心意,也很聰明地迴避自己不想他做的事,更是難得地敢在別人不敢明言的事情上直抒已見,看來對此人,自己是不是有些防得過了頭呢?

楊廣念及於此,神色一下子舒緩了許多,看著王世充的眼神里也透出一絲真心的欣賞:「王愛卿,你多慮了,朕要你做這個事情,是對你絕對的信任,你既然知道這些流言,從你那裡查起,應該更方便才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些事情東都城內幾乎無人不知,只不過沒有人敢向陛下告發而已,而且微臣人微言輕,之前又被陛下免官為民,雖然蒙天恩浩蕩,於出巡途中被提拔成了這刑部侍郎,可是想要查起齊王來,級別仍然是遠遠不夠,陛下如果下明旨給微臣查案之權,又會把陛下和齊王間的關係弄得不可收拾,萬一最後冤枉了齊王,再想恢複以前的感情,可就難了。」

楊廣哈哈一笑:「只怕王愛卿也怕查案不成,會被齊王所遷怒吧。」

王世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陛下聖明,微臣的這點小心思完全無法瞞過您的火眼金睛啊。陛下,不是微臣不想為您盡忠,可這事實在是難為了微臣,到時候微臣這條小命事小,影響了大隋的江山社稷,那微臣就是死一千次,也贖不了微臣的罪過啦!」

楊廣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朕聽你的話,此事另找他人辦理。王愛卿,朕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王世充點了點頭,他的心中冷笑,看起來楊廣今天把自己特地找來,問倭國的事情不過是個鋪墊,先借宇文述的事情假惺惺地徵求自己的意見,算是向自己示好施恩,剛才自己有意無意地帶出楊柬的事情,也算是打了個岔,現在他即將要說的,才是這回真正想要問自己的事。

於是王世充說道:「陛下請開金口,微臣知無不言。」

楊廣一動不動地盯著王世充的眼睛:「近來京城之中是不是有流言傳出,說是什麼蕭蕭復又起?」

王世充裝著微微一愣:「怎麼,陛下連這些都知道?」但他的心裡卻不住地冷笑,宇文述已經在東都散布了三個多月的流言了,楊廣居然現在才聽說到,可見其情報部門有多差,或者是根本無人敢向著這位剛愎自用,又荒淫好色的隋朝天子如實稟報了。

楊廣重重地「哼」了一聲:「看來這事是真的了,王愛卿,怎麼這種事情,不向朕來彙報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一些民謠和流言而已,這樣的流言從來就沒斷過,有不少是別有用的心人故意放出來的,所以大家很少會當真。」

楊廣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絲不滿:「不會當真?王愛卿,你這麼精明的人,也真的這樣看嗎?」

王世充咬了咬牙,正色道:「陛下,微臣雖然心中對這個流言覺得不安,但實在是不敢進言哪,要說剛才所說的齊王之事,還有些算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可這件事牽涉到皇后和蕭氏一族,微臣也暗中查過,蕭氏子弟雖然這兩年出來做官的很多,但沒有任何不法的行為,甚至以梁國公(蕭氏的族長蕭琮,西梁末代皇帝,蕭美娘的哥哥)之尊,也沒有象某些新貴那樣貪污腐敗,大肆收受賄賂,賣官弼爵。」

楊廣冷笑道:「朕還真不怕手下的重臣大將們去貪,喜歡錢沒什麼,富貴富貴,有了權自然會有錢,但是有了權後不圖錢的人,王愛卿,你不覺得可怕嗎?」

王世充裝模作樣地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陛下,此事微臣絕不敢妄言,惟願陛下聖裁!」

楊廣冷冷地說道:「這些流言的源頭,你能查得清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陛下,這些所謂的流言,多是民間的一些童謠,那些小孩子哪知道是誰教的他們,只會跟著說罷了,不過有些事情,那可是一語成讖啊。」

楊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王愛卿,這讖語之事,就不用跟我說了,你我當年在奪儲的時候,不是經常用這種讖言,巫蠱之事來打擊對手嗎?所以這一定是有人散布的流言,意在打擊皇后和蕭氏一族,這個人你有辦法查出來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陛下,有時候這種讖言,可不一定是人為製造的,有時候就是上天會給人君的一些暗示,讓他避免禍事。這個流言的散布者,幾乎不可能查得到,只有由陛下來選擇是信還是不信。」

楊廣的眉毛一挑:「蕭皇后和朕同甘共苦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登上了這個位置,他在朕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背叛朕,現在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朕是絕對不會懷疑她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聖明。微臣也是這樣認為的。」

楊廣心下稍寬,笑道:「那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戰蕭皇后的地位,才散布這樣的流言,這個傢伙著實可惡。」

王世充搖了搖頭:「微臣斗膽,有一件事微臣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在以前蕭皇后跟陛下在一起的時候,不見這種流言,現在陛下得登大寶,這樣的流言卻傳出來了呢?難道真有人以為自己可以取代蕭皇后的位置嗎?」

楊廣的眼中精芒一閃:「王愛卿,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嘆了口氣:「微臣以為,這個流言中起碼有一點是切中要害的事實,那就是自陛下登基以來,蕭氏一族確實出任朝野官員的太多了,即使蕭皇后和梁國公,還有蕭侍郎無此用心,但難免族中會出一些居心叵測之人,而且臣記得以前先皇時期,在江南地區就有人打著前南陳大將蕭摩訶之子的旗號造反,蕭氏畢竟曾是西梁皇族,在南方的影響力可比蕭摩訶要大得多,這個蕭蕭又復起,也許真是上天給陛下的一個警告,陛下不可不察!」

楊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最後,他還是長嘆一聲:「王愛卿,今天真的是多謝你的提醒了,你先下去吧,朕要好好地靜一靜,哦,對了,你去內庫拿三百匹上好的絹帛,這是朕對你的賞賜。」

王世充心中冷笑,但仍然恭敬地磕拜而去。

半個月後,滿園中思玉樓的四層樓上,這裡已經恢複了原來大興城中的思玉樓的原狀,甚至連大半的建材也是拆了滿園中的思玉樓而運過來,雖然造樓的工人很難理解王世充為何要捨近求遠,但只有王世充自己心裡清楚,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安遂玉的靈魂還與自己同在。

這會兒的王世充,一身貂皮睡袍,躺在閣樓邊上靠著圍欄處的那張虎皮躺椅上,微微地眯著眼睛,魏徵面帶微笑,站在他的身後,向他彙報著近期的重大事情。

「主公,果然不出你所料,三天前,楊廣下令,罷免內史令,梁公蕭琮的所有官職,只保留爵位,讓他回府致仕,說什麼梁公多年辛勞國事,至尊念及他的功勞與身體,特准其告病致仕回家休養。今天早晨剛傳來的消息,蕭琮因病在家逝世了。」

王世充也不睜眼,冷笑道:「這蕭琮一向和賀若弼交好,楊廣這手也夠狠的,說你有病,你也不得不有病,病了回家後,想必楊廣就會象當年對付楊素那樣,不停地派醫師前來探視,哼,這明明就是在催命,蕭琮若是不死,那就得提前起事,跟楊廣拼個你死我活了,算他聰明。」

魏徵輕輕地嘆了口氣:「主公,咱們既然已經和蕭皇后結盟了,這流言的事情萬一讓她知道,於我們可能是大大的不利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想辦法讓蕭皇后姐弟知道,這次流言是宇文述搞出來的,他們現在已經恨死了宇文述,絕不會懷疑到我頭上。對了,宇文家的那對活寶,後來怎麼樣了?」

魏徵笑道:「楊廣也真是有才,沒有搞什麼大赦,而是把這兩個傢伙罰沒為奴隸,連同那個投案自首的宇文成都,一起送給了宇文述。」

王世充點了點頭,嘆道:「四年前大興宮變的時候,宇文述就跟我說過這個宇文成都武功蓋世,甚至不遜於號稱天下無敵的勇將楊玄感。當時我還不太相信,可這回伏擊宇文化及和突厥人的生鐵交易時,這廝竟然能左衝右突,親手格殺數十名驍果勇士,若不是張須陀帶隊,只怕還真會給他救走了他父親和叔父呢。」

魏徵點了點頭:「還好主公布置妥當,讓蕭禹提醒了楊廣,帶那張須陀去抓人,不過聽說楊廣愛惜其才,已經任命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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