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禍國 第0729章 楊素的謝幕

王世充微微一笑,眼中綠芒一閃:「看來蕭老弟已經有足夠的把握除掉賀若將軍了?」

蕭銑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殘忍:「現在時機還不到,不過我對此事還是有把握的,行滿,這是我們之間作為盟友的一個盟誓吧,到時候出什麼事,勿謂予言之不預也!」

王世充也感覺到一股子寒意從背心上揚,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同樣是心狠手辣,才華橫溢,假以時日,一定會是自己的勁敵,但要製造亂世,又非此人不可,這讓他的心中陷入了一陣短促的不安。

蕭銑卻沒有注意到王世充眼神中細微的變化,他笑道:「行滿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賀若弼弄到南邊的湘州去,能不能先給我解釋一下這樣的用意?」

王世充回過了神,微微一笑:「蕭老弟,你說如果你是賀若弼,在這裡經營了這麼多年,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那會怎麼樣?」

蕭銑的嘴角勾了勾,不屑地說道:「有句話叫願賭服輸,他既然和你有戰馬之賭,那就應該認栽,行滿兄,你覺得如果這回你輸了,他會給你開出這種條件,還讓你能去湘州發展?」

王世充笑了笑:「那蕭老弟認為,賀若弼在這荊湘之地呆不下去了,他又會去哪裡呢?無非是關中,或者巴蜀這種地方,以他這種衝動難耐的性子,只怕很快就會暴露出來,生出事端,到時候還會牽連到我們。」

蕭銑冷冷地說道:「你不想讓他回北方壞你的事,就讓他在我的南邊來壞我的事,或者說來牽制我,對嗎?」

王世充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蕭老弟,難道你連一個外來的賀若弼都對付不了嗎?我在中原和北方,有許多朋友,但這些人也跟你一樣,一旦亂世來臨,就會成為我的強勁對手,這讓我一刻不得安歇,沒有一覺是能睡好的,難道你就想舒舒服服的,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對手這樣發展嗎?」

蕭銑咬了咬牙:「至少現在,若不是你把賀若弼弄到湘州,我的周圍也不會有什麼強大的勢力,陳棱我沒放在眼裡,但賀若弼多年宿將,出身關隴一系,背後又有高熲這樣的重臣作後盾,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你怎麼可以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同意他呆在湘州了?按你這說法,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個跟你處處作對的人,讓他天天跟你攪毛搗蛋?」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也不怕跟我翻臉,當然可以這樣做,我再說一遍,賀若弼本來就是在湘州那裡經營許久,有他的勢力,至於我跟他的賭約,也只限於荊州一地,就算他輸了,他也完全可以自己去湘州,我今天跟他這樣說,只不過是賣他一個人情罷了,他事後一定會自己想到這點的。蕭老弟,你不是有本事除掉賀若弼嗎,那你還擔心他在湘州會如何發展?」

蕭銑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怎麼對付他是我的事情,只是從這件事上,我覺得行滿兄對我不夠真心啊,要把賀若弼放在我身邊繼續跟我作對,你這樣的做法,讓我們以後還如何繼續合作?」

王世充微微一笑:「蕭老弟,你在上次離開郢州的時候,不是跟這賀若弼聯手來對付我的嗎,想要通過他把我擠出郢州,至少不能讓我一家獨大,為此不惜把你手下四大家族的產業都拿來作交易,當時你又考慮過我們在之前的合作協議了沒有?」

蕭銑的臉微微一紅:「當時我們的那個協議是很脆弱的,你我都清楚,那時候我們需要在這荊州地區互相角力,所以自然是可以各逞手段,八仙過海,但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退出荊州,不再與我爭鋒,那也應該很清楚賀若弼和陳棱都是我要排除出去的競爭對手,你現在還給他們這種資助扶持,讓他們留下來繼續跟我作對,這不就是破壞你我之間的盟約嗎?」

王世充冷笑道:「蕭老弟,盟約是在實力基本對等的情況下才有效的,我王世充在北方要面對各路豪強,你蕭老弟也不應該在這荊湘之地發展得太舒服吧,陳棱無力與你對抗,而賀若弼,我說白了就是不想讓他這樣輕易地回到北方,跟我作對,如果你有辦法把賀若弼給除掉,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以後也不可能再找什麼人來對付你啊。」

蕭銑雙目炯炯:「此言當真?你以後真的不會再試圖染指這裡?」

王世充哈哈一笑:「蕭老弟,我若是真的有意在這裡和你爭鋒,要留也是留我自己的人,比如魏徵下來,怎麼可能又去假手這些同為我競爭對手的人呢?而且我明知賀若弼和陳棱不是你的對手,還要為了他們跟你強行作對,把一個未來的盟友變成潛在的敵人,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蕭銑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剛才言語之間對行滿兄有所衝突,還請見諒。」

王世充嘆了口氣:「蕭老弟,依我看來,你這防人之心也太重了點,這不是好事,荊州之地遲早是你蕭氏的,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裡,第一次見你時就說得清楚,能有你這樣的盟友,我已經滿足,又何必自找沒趣呢,倒是你,如果總是有這種只有我獨存的心態,不跟同樣反隋的盟友能做到和諧相處,隋朝還沒亡,咱們這些人就自己互相鬥起來,最後只怕會給隋軍各個擊破啊。」

蕭銑的嘴角勾了勾:「行滿兄所言極是,小弟受教了,只是這賀若弼,本身就是關隴一系,我大梁當年與西魏是平等的關係,為了討伐無道蕭繹,這才請西魏兵來援,卻想不到這些關隴胡人背信棄義,奪我城池,掠我子民,直接把我大梁變成了藩屬國,等到隋代北周之後,更是強行召回蕭綜,滅我大梁。」

「所以蕭銑跟這些關隴胡將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以前跟賀若弼在這裡一時合作,也是打定主意以後要把他徹底給消滅,只不過那時我的勢力薄弱,還要依靠他們關隴集團的力量才行,現在不需要了,這賀若弼,小弟是一定要消滅的,行滿兄,我聽說這廝當年在滅南陳時也曾羞辱過你,還想搶你的功,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報仇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位卑人輕,受賀若弼的驅使也是無奈之舉,談不上什麼仇不仇的,蕭老弟若想報仇或者是排除賀若弼的勢力,自為之便可,請不要牽涉到我,在此事上,王某保持中立,不過此事我會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透露出半點風聲,也感謝蕭老弟的示警之恩。」

蕭銑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那我就放心了,行滿兄,咱們就此別過,祝你接下來一切順利。」

王世充平靜地一回禮:「蕭賢弟一路珍重。」

等到蕭銑的腳步聲遠遠地消逝不見之後,王世充坐回了自己的席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今天跟這荊州各路牛鬼蛇神們一通交手,讓他頗有些心力交悴,尤其是最後跟蕭銑的攤牌,更是讓他這會兒腦子很脹,很想要走出去,吹吹夜風,讓頭腦稍微清醒一下。

一陣機關的聲音響過,地面那裡再次暗門打開,這個聲音王世充今天已經聽了很多次了,早就習以為常,他輕輕地走到牆邊,把一根被漆得看起來與牆壁別無二色的傳聲銅管的口子堵上,這管子是他在郢州這段時間裡,特意讓魏徵派人秘密布下的,今天的攤牌談判,他不好帶著魏徵,但一直讓魏徵在上面以此管偷聽,現在進來的應該是魏徵,這個傳聲通道也沒有什麼再留的必要了。

魏徵那黑瘦的臉被燭光漸漸地映了出來,他的臉上帶了一絲佩服的微笑,拱手行禮道:「主公的表現實在精彩,魏某嘆服不已。」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拿出了一份還散發著墨香的文書,顯然是剛剛寫就的,「主公,這是魏某寫下的誓書,給您一份。」

王世充哈哈一笑,接過這誓書,轉眼就在那燭台之上點著了,上好的宣紙和魏徵那如走龍蛇的字跡,瞬間便化為了朵朵黑絮,在空中飄散,王世充嘆了口氣:「玄成,你這是做什麼?你我二人雖有主臣名份,但相互知交,同生共死,這麼多年的情份下來了,又怎麼能跟那斛斯政相提並論?」

魏徵笑著坐在了王世充的對面:「主公,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又為何非要逼這斛斯政寫這東西呢?此人是文人,又有大才,這樣的做法就不怕傷了他?」

王世充搖了搖頭,眼神變得黯淡起來:「斛斯政此人,絕非良善,跟玄成這樣與我傾心相交的人不一樣,我本來也不想讓他寫這東西,因為作為人臣,擇主而侍很正常,但他剛離開賀若弼,就向我進言要以舊主的首級去請功,其用心歹毒殘忍,讓我有些擔憂,我要用其才,但必須要對此人有所制約,所以才會讓他寫下這誓書,萬一以後他起了二心,我也會搶先把這誓書公開,這對斛斯政也是一個震懾。」

魏徵點了點頭:「主公所言極是,其實剛才我聽到斛斯政的話時,本想進言主公以後不可重用此人,但回頭一想,此人雖然人品低下,心腸狠毒,但卻可以行一些我所想不到的陰謀詭計,而且據我所知,斛斯政跟同為關隴貴族的北齊清河王高勱一家關係極好,與高家現在的當主高士廉可謂刎頸之交,這麼多年來,主公一直很難打進關隴一系之中,雖然有李靖,韓世諤這些人前一段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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