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荊郢 第0721章 緊急撤離

楊玄縱垂淚道:「那大哥那裡怎麼辦,以大哥和李密的才華,不可能看不出楊廣的這條毒計,您也知道,大哥從小為了練霸王槍法,三歲開始就泡在藥酒里,導致肝火極旺,暴怒之下容易失控衝動,這些年雖然極少再犯,但這是牽涉阿大您的大事,他又是在兄弟中最孝順的一個,保不準會鬧出什麼事情出來。」

楊素搖了搖頭:「玄感這幾年進步神速,在外面這幾年的歷練更是讓他越來越有判斷力和控制力,玄縱,你不要怪我總偏向玄感,他的嫡長子身份是一方面,但他的才華,天賦也確實是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個,這點你應該清楚。」

楊玄縱點了點頭:「孩兒從沒有與大哥爭的心思,大哥從小就關照兄弟們,有這樣的大哥在,大伙兒都心服的。」

楊素長嘆一聲:「我相信玄感是不會衝動惹事的,你們這段時間要安心呆在家裡,也不要試圖出去和玄感聯繫,他現在是一方刺史,而為父則是朝中重臣,內外勾結向來是君王大忌,更不用說現在,楊廣一定遍布耳目盯著我們家,千萬不能授人以柄。」

楊素緊緊地盯著楊玄縱的雙眼,表情堅毅:「你記住為父一句話:堅定穩住,就有辦法!」

與此同時,宋州城內的刺史府中,後院里的一間地下密室中,楊玄感、李密和紅拂三人分別坐在椅子里,相對無言,連一向足智多謀的李密也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而楊玄感更是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房間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沉寂。

還是紅拂打開了話閘子,說道:「少主,剛才既然李公子提到了,這妖星停留之地,分野會有大喪,這就是說皇家會有禍事,我們要提前做什麼準備嗎?」

楊玄感搖了搖頭,剛才回來後他仔細想了想,越想越心驚,楊廣現在是春秋鼎盛,活力無限呢,倒是胖子已經重病多時,就算真的皇家有人要歸天,那也更可能是楊昭而不是楊廣。

再想到胖子的那個不良弟弟楊暕,萬一真的讓皇位落到這種人手裡,那更是全天下人的災難了,因為與楊廣相比,他還少了份帝王的雄心與能力,而殘暴和好色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密緩緩地開了口:「我們現在能想到的,只怕楊廣也能想到,他一定會想盡辦法來為自己家擋過這場禍事的,大哥,我們必須早做準備,首先做的,就是儘快打聽清楚東都現在的動向。」

楊玄感點了點頭,對著紅拂沉聲道:「紅拂,這次要辛苦你一趟了,回大興後,與父親好好合計一下,除了最近情報網順利建立和運轉的事情以外,更要請示他老人家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雖然這妖星停留在隋州而不是我們宋州,但距離還是太近,我們必須早做準備才行。秀寧已經回長安找唐國公商量對策了,我們這裡也得抓緊才是。」

紅拂微微一笑:「少主,還是你想得到位,就按你說的辦,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

她說完這話後,站起身行了個禮,纖腰一扭,瀟洒地轉身而去,李密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楊玄感回到自己和座位坐下,對著李密問道:「密弟,從你第一眼見到這妖星時,就心神不寧,這不正常,跟平日的你也是判若兩人,我總感覺你有什麼話藏在肚子里沒說。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了,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直說了吧。」

楊玄感還是不太相信這個妖星現世必有災異的說法,畢竟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遠不象普通百姓那樣相信星相之說。

李密沉重地搖了搖頭:「我擔心的除了胖子以外,還有星相書里說過移禍之法。史書上對付這種事情,往往會找一個替罪羊,封他這個災異之地的王公之職,而往往被封的這個人,不死也得死,這才能幫主君擋了這個禍事。大哥,你現在應該明白我擔心什麼了吧。」

楊玄感本來端起茶杯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後,驚得直接手一抖,茶杯落地,「叭」地一聲,摔成了碎片。

而楊玄感的人也直接站了起來,前趨兩步,直接拉起李密,扶著他的肩膀,直視李密的雙眼:「密弟,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楊廣有可能會讓我阿大去幫他頂這個禍?」

李密雙眼通紅,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無奈地點了點頭,卻是說不出話來。

楊玄感覺得腦子「轟」地一下作響,頭疼得象要炸開,他睜大了眼睛,死死地抓著李密的胳膊,厲聲道:「不會的,不可能,密弟,你騙我,你騙我!」

李密長嘆一聲,說道:「我也不願意把事情往這方面去想,可是我既然能知道的事情,楊廣一定也會知道,即使他不知道,他身邊的小人也會告訴他,現在他和越國公是這樣的關係,有這麼一個移禍的好機會,又怎麼可能放過?」

楊玄感的臉漲得通紅,來到世上二十多年了,楊素的父愛早已經融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髓,他無法想像沒有了這個外表嚴厲,內心溫情的父親會是怎麼樣,許久沒有的那股熱氣開始在他的胸腔沸騰起來,讓他難以呼吸,恨不得一手掐死楊廣,又恨不得變成一顆大號的火箭,直接把那該死的慧星給打掉。

但是楊玄感終究經過多年的修鍊,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也比以前強了許多,他強行打坐在地,行起導氣之術,一遍遍地把丹田之氣經過全身,壓抑著胸間的那股熱氣,而腦子裡則飛快地旋轉,想要找出一個萬全的對策。

在宋州起兵是不可能的,這裡還遠談不上控制,如果在這個時候貿然起事,無論是薛舉、梁師都,甚至是王世充,都不可能和自己合作,甚至會主動地幫著楊廣剿滅自己,以實現自保。

而現在自己回東都,也是同樣不可能的事,出任刺史,原則上在朝廷的任期屆滿前,除非應徵作戰或者是至親去世,都是不能離開州境一步的。

楊玄感想來想去,卻是無一良策,額頭上不知不覺中,已經滲出了大量的汗珠,被剛才紅拂出門時帶進這地下室的夜風一吹,感覺一陣頭暈腦重。

突然,楊玄感腦子裡閃出了王世充那張陰騖的臉,這種時候,他能幫上忙嗎?

李密看楊玄感久久無語,卻是在凝神思考著,忍不住插嘴道:「大哥,你能想到什麼好辦法嗎?」

楊玄感咬了咬牙:「起兵是不可能的,但總不能看著阿大就這麼倒霉,密弟,你看王世充現在正在郢州,此人一肚子的壞水毒計,也許他能想到什麼辦法幫阿大避過這一劫,畢竟阿大現在是他最大的靠山,要是阿大倒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

李密嘆了口氣:「大哥,王世充現在的處境並不比你家更好,楊廣對他的猜忌和防範之心,比起對越國公,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他現在也是遠在郢州,以他現在的官職,根本接觸不到朝廷的核心,也參與不了這種決策之事。」

楊玄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李密的眼中神光一閃:「大哥,現在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越國公肯定也不希望你這個時候做傻事,還是等紅拂回去和越國公取得了聯繫後再說吧。」

楊玄感睜開了眼睛,表情變得異常堅定起來:「好,那就在這裡靜觀其變,無論如何,我自己這時候不能亂了分寸。」

三天之後,郢州城中的湖心小築里,王世充和魏徵相對而坐,張金稱和單雄信都正守在湖心小築外面,而小築內的兩人,卻都是眉頭緊鎖,神情嚴肅,王世充微微地眯著眼睛,左手的指縫中捏著一張字條,右手中指的指節,則輕輕地在身邊一張小桌上叩著,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一個固定動作,榆木小桌之上,一顆白色的蠟丸已經被捏得粉碎,而這張字條,正是從那蠟丸中得來。

王世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坐在下首,仍然撫須沉吟著的魏徵:「玄成,弘大從東都傳來密信,說是這個妖星處於隋州的分野,暗示皇室會有大不吉利的事情發生,楊廣為求自免,已經有意施以移禍之法,讓楊素接受楚國公的頭銜,然後將其害死,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魏徵撫著下巴上的山羊鬍須,若有所思地說道:「此事對主公看起來是大大不利,越國公可謂現在主公在朝內的最大靠山了,您這回來此郢州當刺史,也是受他的舉薦,若是他倒了,只怕您也會受到牽連,荊郢之地乃是可以割據天下的王霸之基,這郢州之地更是可以南攻江陵,北扼襄陽的要害,如果我們能在這裡長期經營,一旦遭遇亂世,便可在這裡起事,以主公之能,控制荊州當不在話下,如此,進可圖中原以成霸業,退也可東下江南,西取巴蜀,南取嶺南,攻取半壁江山,但若是越國公這回倒了,我只怕主公在此地的經營,也要中途而止了。」

王世充皺了皺眉頭:「難道楊素倒了,我就一定在這裡呆不下去了嗎?」

魏徵沉吟了一下,說道:「主公,老實說,雖然我們以前一早就認定了楊廣登基後一定會對越國公下手,但我並沒有料到此事會來得如此之快,越國公畢竟把持朝政多年,門生故將遍及天下,想要動他,也非易事,只是楊廣的做法,還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他先是遷都東都,疏遠了關隴軍功貴族集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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