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荊郢 第0695章 順手牽羊

小屋中的燭光一閃一閃,而萬瓚的語調卻是平靜如初:「於是蕭先生只能擺擺手,讓我等全部退下,劉大娘的屍體被齊道福拖進了他的那間小屋,小的也回到了槐樹上繼續監視。後來蕭先生和那王世充又聊了大半個時辰後,王世充和魏徵才走出了院子,揚長而去。皇后娘娘,小人以身家性命發誓,剛才小的所言,句句屬實。」

蕭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當天來小院的是王世充和魏徵?」

萬瓚恬著臉笑道:「小的那天晚上本是不知道的,第二天的時候小的跟隨陳將軍去迎接新上任的王刺史,這才發現他居然是昨天晚上出手殺人的那條大漢,至於他的那個兄弟魏徵,則一直是跟在他後面。」

蕭銑又問道:「那整個過程中劉大娘就沒有反抗嗎?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給那王世充給捏死了?」

萬瓚的臉色微微一變,道:「蕭先生,這個剛才陳將軍可沒說,您準備讓小的如何編呢?」

蕭銑笑了笑:「你先別問我,自己先想辦法編一段出來,我看看你編得如何。」

萬瓚點了點頭,低頭想了想,道:「那王世充的動作太快,跳窗而出只是一瞬間的事,然後一腳就踢碎了大缸,劉大娘當時還沒來得及反應,正要起身抽出兵刃反抗的時候,就被王世充一把掐住了脖子,那傢伙勁太大,手只一捏,劉大娘就斷了氣,連蕭先生出言相救都沒來得及。」

蕭銑繼續問道:「你說了劉大娘是要抽出兵刃,那她用的是什麼兵刃呢?」

萬瓚呆了一呆,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蕭銑點了點頭,正色道:「劉大娘慣用一條九節軟鞭,平時系在腰間,當時王世充踢破大缸時,她一邊起身一邊去抽那腰間的軟鞭,結果中門大開,這才被王世充一下子掐住脖子。萬護衛,你記清楚了嗎?」

萬瓚滿臉堆著討好的笑容,不停地點著頭:「記清楚了,記清楚了!」

蕭銑轉頭看了一眼陳棱,笑道:「陳叔,我看這樣就可以了吧。即使是姑母親自問起來,萬護衛這樣回答,也不會有什麼破綻。」

陳棱沉吟了一下,道:「可是劉大娘當時是被齊道福勒死的,萬瓚剛才所說的卻是被那王世充一下子扭斷了脖子,這好象說不通啊。」

蕭銑笑了笑:「這個小侄早就想好了,就說那王世充為了掩蓋自己殺人的事,在仵作的屍檢報告上作了手腳,把那頸骨折斷的死因改成了上吊身亡,這樣就能解釋得過去啦。」

萬瓚一下子豎起了大姆指,眼睛眯成了一道線,臉上擺出一副心服口服的神情,對著蕭銑道:「高,實在是高!蕭先生,您這一番說辭,皇后娘娘聽起來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蕭銑微微一笑,對萬瓚道:「萬護衛,你先回家吧,好好準備一下明天的行裝。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調任到別處為官後,你也跟我一起過去,我會差人來這裡接你的老婆孩子的。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安家費。」

萬瓚面露喜色,道:「小的這就回去準備。」說完向著蕭銑和陳棱行了個禮,轉身興沖沖地奔了出去。

陳棱看著萬瓚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門外,嘆了口氣,對蕭銑道:「賢侄,你可真是會挖人,我手下這幫子廬江親信,也就是這個萬瓚最機靈,給你就這麼挖走了,我以後還靠誰跟王世充斗?」

蕭銑笑了笑,道:「陳叔,先不說這個問題,你好象還少做了一件事吧。光靠這個和我一起上路的萬瓚口說,姑母只怕也不會這麼容易就信了我,陳叔是不是應該給姑母寫封信,先行快馬送過去呢?」

陳棱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賢侄啊,不瞞你說,為了避免跟蕭皇后過於頻繁地聯繫,讓人懷疑,我一般是一個月寫一封密信給她,而且都是跟著每個月的公文一起送到尚書省,再由那裡蕭皇后的人轉送到宮內,現在還沒到每個月上交公文的時間,你看……」

蕭銑冷冷地道:「出了劉大娘突然身亡這麼大的事,這規矩也可以改一改了,就當是緊急通報!陳叔,我知道你有這麼一條跟姑母緊急聯絡的渠道,就別瞞著我了。」

陳棱咬了咬牙,走到了門口,對著後院牆的方面喊道:「郭華,過來一趟!」

稍後,一個中等身材,膚色黝黑,雙眼炯炯有神,留著一把絡腮鬍子的軍士跑了進來,也不看蕭銑,直接對著陳棱拱手道:「將軍,有何吩咐!」

陳棱這時候正在蕭銑的書案上奮筆疾書,他頭也不抬一下,嘴裡說道:「你馬上就出發,把這張字條送給內史侍郎蕭瑀蕭大人,請他想辦法儘快把這字條上的內容轉告給皇后娘娘,如果他問起你為何不用密語,你就說事情緊急,是我讓你連夜過去報信的。」

陳棱說話間已經把那字條寫好,還特意給蕭銑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道:「劉氏之事,請詳問護衛萬瓚,他當時在場。」

郭華接過這張字條後,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只有手指粗的木質簪子,手指一按簪身,簪子一下子上端彈開,原來裡面是空心的。郭華將這字條卷好,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再把簪子合上,取下頭盔,插上了自己的髮髻,看上去就是一枚普通的發簪,毫不起眼。

陳棱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速去速回。」

郭華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他點了點頭,直接轉身離去。

蕭銑微微一笑,道:「此人才是真正的精明強幹,陳叔,你還真是藏了私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截留你派去跟我上京的人,才故意讓那萬瓚先來,而把這個明顯更優秀的郭華放在了後面?」

陳棱笑著擺了擺手,道:「哪裡哪裡,這郭華是蕭皇后親自派在我這裡的一個親信,專門負責象這種緊急信息的傳送。這兩年來,我也是第一次讓他做這個事情。」

蕭銑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以後要是我走了,這郭華就會成為姑母監控你陳叔的人,陳叔,你可得先想好如何對付此人啊,看起來這人精明得很,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陳棱臉上的肌肉跳了跳,表情也為之一變:「賢侄,叔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只要說說以後叔怎麼去對付那王世充就行。」

蕭銑點了點頭,坐了下來,低頭沉思了一陣,才抬起頭,對著陳棱緩緩地說道:「依我看來,王世充和魏徵這對主僕,來者不善,加上有一幫精明強幹的情報人員支持,可以說是外來的強龍。」

「我離開郢州後,陳叔你並不是蕭梁後人,在這裡無法象小侄這樣,獲得心向蕭梁的百姓們支持,不客氣地說,你連地頭蛇也算不上。」

蕭銑看著臉色有點難看的陳棱,笑了笑:「陳叔,小侄只是據實分析,你可別動氣啊。」

陳棱勉強笑了笑:「沒事,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叔心裡有數。」

蕭銑繼續道:「所以小侄的建議就是,颶風過崗,伏草惟存,陳叔這幾年最好在這裡偃旗息鼓,不要與這王世充正面起了衝突。」

「王世充的志向不在這荊湘之地,小侄以為,即使這王世充想要起兵造反,將來也是想要奪取中原,席捲兩京,迅速地平定天下,所以他在這郢州呆不久,最多兩三年就會調走。到了那時,陳叔自然可以放手發展自己的勢力啦。」

陳棱冷笑一聲,道:「照你這意思,我在這裡就是得混吃等死,啥事也不做?等王世充走了以後,你再讓自己人過來接手這郢州,對嗎?」

蕭銑搖了搖頭:「陳叔你想哪兒去了啊,我這可真的是為了你好。你說我人都離開這郢州了,連自己在這郢州的手下也要全部撤出,這地方對我還有什麼用?我肯定也要經營我新過去的地方,哪有空再管這裡呢。」

陳棱冷冷地「哼」了一聲:「是啊,王世充在這裡的時候,你確實不敢跟他爭,可他一走,你肯定會把人再派回來,你在這裡經營了這些年,哪會捨得?王世充是早晚要走的,可我陳棱卻一直要留在這裡,所以你巴不得我這幾年啥事也不做呢,對吧。」

蕭銑嘆了口氣:「陳叔,我好心好意地給你出主意,你不聽我也沒辦法。要是你覺得你能對付王世充,那我祝你一切順利。」

陳棱怒道:「蕭銑,不要以為只有你和王世充這些後生小子才會搞情報,我只是以前不想弄罷了,我真要弄起來,不會比你們差,這郢州城我不會讓給別人,無論是你,還是姓王的小子。」

蕭銑幽幽地嘆了口氣:「陳叔,你為啥總是這種思維,好象這郢州就是你的家業,別人都要從你手上搶東西似的。你的眼光就不能長遠一點,大一點嗎?天下有四百個州,你就算能控制了得這一個,又算得了什麼?」

陳棱蠻橫地一揮手,道:「你是皇族後人,眼界高,心也大,自然看不上這一州之地,可我陳棱不過是廬江的一個豪族,沒想著象你這樣恢複整個大梁國,我有一州之地就已經心滿意足啦。實話告訴你,蕭皇后早就跟我許諾過,要是以後大梁建國,就封我為郢州總管,世襲罔替。」

蕭銑搖了搖頭:「這郢州不過五萬戶人口,天下州郡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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