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荊郢 第0692章 經營之道

想到這裡,王世充笑了笑,道:「斛斯兄的大才,即使當年的越國公楊素也是讚不絕口!在王某這次動身前,越國公就說過,若是斛斯兄有意的話,願意向皇上保舉你入朝為官。以後我們王家要多有勞斛斯兄的關心和照顧才是。」

王世充說到這裡時,臉上也擺出一副沉重的表情,他嘆了口氣:「王某自己,只怕也要在州郡外任個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回到朝堂之上,以後還真的要多仰仗斛斯兄的關照才是。」

斛斯政擺了擺手:「王刺史過謙了,你的威名加于海內,又是皇上登位的功臣,實在是輪不到斛斯某再去錦上添花。不過王老弟若是真的能讓斛斯進入朝堂之內,那這知遇之恩,斛斯是終生不敢忘的,要斛斯某做些什麼,請王老弟但說無妨,咱們既然已經交心,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王世充今天初來之時還想著能結交這斛斯政,可是這一番對話下來,他基本上摸清了此人的底,入朝為官對他來說才是頭等大事,此人如果一旦進入朝堂,登上高位,將來未必肯跟著自己圖謀大事,相反,為了保住自己到時候的官位,卻是很有可能反戈一擊,成為自己到時候的勁敵。

想到這裡,王世充心中有了數,對於此人,以心結交怕是效果不大,象王世積對手下那樣地抓他一個把柄,逼他一世效忠自己恐怕才是最好的辦法。

於是王世充哈哈一笑,道:「斛斯兄,現在說這個太早了點,不用那麼著急的。今天我們既然已經決定了互相聯手,共同進退,那來日方長。王某不是蕭銑,不需要在這郢州弄得風生水起,只想在此平穩度過就行。今天王某隻想結識一下郢州的官員們,還需要斛斯兄多多引見才是。」

斛斯政微微一笑:「王老弟,老實說,剛才你對付那王一平的那手,著實讓斛斯某嘆服,魏武帝曹操當年袁營焚書,讓手下的一幫通敵的官員們感恩戴德,從此死心塌地為之效力,你可比曹操還要高明,不僅燒掉了這些人的罪證,更是當面許給他們現實的好處,斛斯某在此多年,只怕還沒有你一天得到的人心多。」

王世充「嘿嘿」一笑,道:「這裡的州衙各曹的參軍、典史們,多數是本地人,在此地勢力盤根錯節,不象我等可以隨時外調他處,這些人很可能一輩子就在這郢州做這等七八品的小官了。所以人家既然難求上進,自然就想利用這官身撈點現實好處,給他們一點好處,他們自然也會盡心做事,讓我等省心。」

斛斯政笑了笑,道:「王老弟,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讓陸明良進來了?」

郢州,白雲客棧的大堂內,天色已晚,大堂內的柱子上都掛著燭台,照得整個堂內一片燈火通明,連映在牆上的人影也是纖微畢現。

王世充,魏徵和單雄信還坐在昨天晚上的那張桌子上,而張金稱和安迦陀則分別守在了客棧的前後門,王仁則乾脆直接到了屋頂,以確保沒有人接近偷聽。

魏徵看了一眼王世充,笑道:「主公,魏徵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你把那些證據拿出來扔到郢州官員們面前時,他們一個個的那種呆若木雞的樣子,可實在是太好笑了。」

單雄信也微微一笑:「主公,你這一手實在是高,一下子就反客為主,這些官吏們以後再也不敢小看主公了。」

「而且今天我們和斛斯政商定了以後這州衙的分工,各曹各部官吏們收得的好處,跟所有郢州官員的俸祿加在一起,分發給各級官員,由這斛斯政來進行分配,這樣斛斯政也跟我們徹底綁定到了一起,是由他發錢給我們收買人心。」

魏徵聽到這裡,笑了起來:「主公,你提到由那個斛斯政發錢時,他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罵你呢,前面他說願意投靠我們都是嘴上說說而已,這次可是直接來現的,他可是沒法再耍滑頭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色道:「今天跟這斛斯政的交往,多虧了玄成關鍵時候出手,逼出了他的心聲,此人想要入朝為官的願望遠遠比我開始預料的要強烈。這樣一來,我們反而不可能跟此人真正結交了。他求的是官,未來很有可能跟楊廣走到一路,畢竟楊廣能給的,我們給不了他。」

魏徵聽到這裡,收起了笑容,道:「不錯,魏某當時在那裡也是擔心此事,我怕主公真的象對待李靖那樣地對待他,把底跟他全交了。可是後來主公的應對實在是精彩,始終沒有提到我們以後的打算,想必這斛斯政現在也在仔細地思考我們究竟想做什麼呢。」

說到這裡,魏徵出神地思考了一下,繼續道:「不過魏某倒是覺得,這斛斯政以後在朝堂之上也不可能受到重用,最後還是會為我們王家服務。」

王世充「哦」了一聲,問道:「何以見得呢?」

魏徵正色道:「楊廣現在提拔和使用的是兩種人,一種是有文才,附庸風雅的名士,如虞世基、蘇威這樣的人;另一種則是熟悉邊事,可以為他以後開拓四方出上力的人,如裴世矩、宇文述等人。至於善於處理內政的行政型人才,未必會入他的眼。而斛斯政偏偏就不是上述的那兩種人。」

「魏某雖然手上對斛斯政的情報並不是太多,但也知道此人並不善於吟詩作對,他擅長的是處理州衙里的錢糧賦稅,勸課農桑這樣的實務,這樣的人雖然實際上是重要的,但是漢人世家裡的那些大才子們玩的是清談、務虛和風花雪月、吟詩作對,內心裡看不起斛斯政這種人。」

「所以如果是主公現在就通過越國公舉薦這斛斯政入朝為官,且不說現在負責官員提拔的右僕射蘇威和吏部尚書牛弘會不會給他這個面子,讓斛斯政當上六部的某個司主官,就算他當上六部的某個司主官,只怕是也只能在那個位置上一輩子做到頭了,侍郎和尚書基本上不用想。」

王世充搖了搖頭:「斛斯政是有才的,而且從今天和我們的交往來看,為了往上爬,是不惜放棄自己的原則,逢迎上意的,我倒是覺得他如果入了朝,沒準就會是另一個蘇威。」

魏徵笑了笑:「這就是他爬不上去的原因啦,既然有了一個蘇威了,那就沒必要再有第二個,以蘇威的奸滑,他會看不出斛斯政的本質嗎?就是為了守住自己的官位,也會拚命地打壓這斛斯政的!以魏徵所見,斛斯政就算能入朝,恐怕也是多年不得升遷,頂天了也就是給外派當個刺史,混個紫袍罷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玄成言之有理,如果到了那時候,也許這斛斯政才肯真心跟我們一起干,我倒是希望你的這個預言能早點實現。」

魏徵微微一笑,道:「主公,先不談斛斯政,只說我們自己的事,你今天召見了所有郢州的州縣官員,但是李靖所說的蕭銑手下的那兩個捕頭和兩個縣令卻不在其中,你是準備找時間另約這幾個人見面,跟他們徹底攤牌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我不是跟他們攤牌,而是跟蕭銑攤牌!今天蕭銑還在這郢州城中,他如果聰明的話,應該能知道我這一舉動是什麼意思。如果他選擇跟我繼續合作的話,他就會把這幾個人給撤出郢州;反之要是強留他們下來,那就是和我撕破臉皮,合作之事也就無從談起,看他自己怎麼選擇吧。」

魏徵笑道:「我要是蕭銑,肯定不會冒跟主公翻臉的危險,而強留這幾個人在這裡。那樣太不明智了。」

魏徵搖了搖頭,道:「只是魏某一直在想,那李靖就能全部掌握蕭銑在此城中的所有密探嗎?這四人只是打入到州縣官府,跟蕭銑有所聯繫的,那要是潛伏在官府內部,或者是沒有當官,而只是這城中的百姓,這些密探我們又怎麼查?」

王世充點了點頭:「玄成所言極是,這就有勞玄成了,半年以內,我希望能查出所有這郢州城裡蕭銑和陳棱潛伏下來的探子,能做到嗎?」

魏徵的臉上閃過一絲堅毅的表情,自信地點了點頭:「應該沒有問題。半年太長,三個月足夠了。除非他們徹底不活動,只要一動,我肯定能掌握這些人的動向。」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半年吧,這半年裡我們也一邊建立起跟這郢州上下官吏們的互信,讓他們徹底對我們效忠,一方面暗地裡慢慢地建立自己的情報網路!一句話,半年的時間,在這裡徹底立足。這還要有勞你們兩位出力了。」

魏徵哈哈一笑:「主公說哪裡的話呀,這本就是應該的事情。只是魏某現在還有一事想問問主公,我們在此地經營用的經費,從哪裡出?楊廣現在肯定也盯著我們,如果我們從外地大量調錢過來,只怕會引起他的警惕。」

王世充笑了笑:「玄成,在這件事上,你想必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了吧,何不先說出來聽聽?」

魏徵點了點頭,道:「主公的俸祿是兩千石,按此地一石米兩千錢左右的價格算,是四百萬錢。朝廷發放的俸祿是三分之一的米,三分之一的絹,三分之一的錢,今天我們跟這郢州上下的官吏們來了這麼一手,諒他們也不敢在換錢的時候做手腳,可能最後換得的錢還會比四百萬略多一些,也就先算四百萬好了。」

王世充笑了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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