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內戰 第0636章 楊諒慫了

楊諒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兩個,戰也不能,守也不是,晉陽可是我們的根本所在,這蒿澤無險可守,要是如王參軍所說的那樣,午後就有暴雨的話,到時候我們想撤也來不及了。」

王頍也顧不得照顧楊諒的面子了,厲聲道:「可是大王可曾想過,那些跟著您的士兵,是不是會和我們一條心,願意回到晉陽?我們出來這次是為了什麼您也清楚,要不是我軍主動前出,而是困守晉陽,只怕士卒們早就散光了。」

楊諒不滿地叫道:「可是出來了就阻止了士卒們的逃亡嗎?還不照樣有上千人在一夜之間當了逃兵,光我們抓到殺頭的就有六七百,即使留在晉陽,也不過如此吧。再說了,回到晉陽後,城門一關,他們就是想逃也無法出城,只能決一死戰。」

王頍急得直跺腳,道:「大王啊,若是人心散了,這隊伍還能帶嗎?您主動迎擊敵軍,士卒還可一戰,因為您親自帶著他們出城,給了他們勇氣,加上我們前一階段在軍中一直宣傳官軍坑殺降卒,不留活口的事,也能讓他們心生畏懼。」

蕭摩訶接過了話頭,道:「王參軍說得不錯,軍心不可不查,士卒們不是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動物,來此一戰方能死中求生,若是一仗不打就直接回晉陽,只怕跟著大王入城的人,十不足一。」

楊諒的勃然大怒,狠狠地一腳踢在那張帥案上,直接把帥案上堆放著的軍報與令箭震得滿地都是,他面紅脖子粗地吼道:「打?怎麼打?你們兩個有誰敢說自己的方案一定能成功?」

楊諒指著王頍道:「你號稱料事如神,勸孤出晉陽時信誓旦旦地說楊素軍翻山越嶺,又跟趙子開一場大戰,已經是強弩之末,聽到我大軍出動的消息連介州也會放棄,一定會退保雀鼠谷。可現在這蒿澤對面的是什麼?楊素的兵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楊諒看到王頍面帶慚色地低下了頭,又轉向了蕭摩訶:「你也自稱是身經百戰,在晉陽的時候拍胸脯說只要由你領軍,出征後遇上敵軍自己一個衝鋒,就能打得敵軍聞風而逃,可結果呢?敵軍沒逃,我軍的士兵倒是在不斷地逃亡!」

「來到這蒿澤後,你無敵的蕭將軍又沒了一點打勝的信心,成天只會說什麼堅持下去就有辦法!哼,孤倒是想堅持,只是背後李子雄的兵馬你拿什麼去對付?一旦晉陽城破後,孤手下這些將領和幕僚的家屬盡成他人的俘虜,到時候我的大軍才會真正地不戰自潰。」

蕭摩訶心中不服,開口道:「為將者一定要設身處地掌握全局,蕭某和王參軍在具體的打法上有爭議,但都認定不戰而退才是最不能作的選擇。大王,您可一定要三思啊。」

王頍也抬起了頭,拱手苦勸道:「王某無能,對楊素的決心估計不足,沒料到他居然敢以疲兵前出,與我軍隔湖對峙。」

「但這正好給了我軍機會,如果現在就繞湖而行,轉到楊素的側面,再借著大雨沖入敵營,一定可以大獲全勝!到時候再轉回頭對付李子雄,一樣來得及。大王,千萬不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楊諒狠狠地脫下自己的頭盔,用力擲到地上,只聽「當」地一聲,頭盔在地上彈起,又落到了蕭摩訶的腳邊,蕭摩訶連忙把腳縮了回來,才沒有被砸到。

楊諒雙眼圓睜,連脖子根也變得紅通通了,頭髮就象刺蝟的倒刺一樣樹了起來,他指著王頍罵道:「若是繞道楊素的側面,就一定能勝?你說楊素的兵爬了四天的霍山小路,是疲兵,可為什麼這些疲兵一天之內就能全殲趙子開的十幾萬精銳?難道趙子開的兵都是死人嗎?!」

「還有你說午後會降大雨,可在這上午卻是晴空萬里,我且不說午後會不會下雨,就說你講的什麼迂迴幾十里,奇襲楊素大營,難道楊素也是死人?大營周圍十里之內不會派偵騎嗎?我軍近十萬人能不能在半天內跑到他們的側面暫且不說,就算跑了過去,人家會不知道?會不防備?」

「到時候如果打輸了,再如你說的那樣天降大雨,道路泥濘,那我軍想撤都撤不回來了,只會全軍覆沒!王頍,你這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在賭,在投機!這十萬人是我楊諒最後的一點老本,不可能投入到你這個毫無勝算的賭局裡。」

楊諒連珠炮似地噴出了這許多話,讓王頍呆立原地,無話可說。

楊諒仍不解氣,轉向了蕭摩訶:「至於你的那個辦法,孤也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在這裡等死。楊素不是傻子,不可能如你所想的那樣主動渡湖攻擊,給我們半渡而擊的機會。你可別忘了,我們晉陽以北還有李子雄這根毒刺,不把它給拔了,哪可能在這裡跟楊素耗下去!」

蕭摩訶口齒啟動,似乎是要反駁,楊諒卻一抬手,阻止了他的開口。

楊諒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是在吼道:「孤意已決,不必多說!從出晉陽孤就不看好你們的這個計畫,當時孤想的是先去向北擊垮李子雄的幽州兵,再回頭對付楊素。若不是信了你王參軍的鬼話,以為楊素真的是強弩之末了,孤打死也不會來這該死的蒿澤。」

王頍狠狠地一跺腳,道:「可是大王想過沒有,士兵們會怎麼想,他們一定會以為就連大王也畏懼當面的官軍,想要不戰而逃,我們跟他們說是回晉陽先打李子雄,可他們會這樣認為嗎?我們阻止得了他們的逃亡嗎?」

楊諒氣得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抬手一揮,把那帥案直接砍掉了一個角,他盯著王頍,雙眼象是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阻止士兵逃亡的事,是你們這些將軍和謀士負責的,軍法要來做什麼?還用得著孤多說嗎?只要孤能回到晉陽,以晉陽的城池之堅固,守個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到時候肯定會有人響應的。」

蕭摩訶搖了搖頭,道:「大王難道已經忘記了當年的征高句麗之戰嗎?末將可是記得清楚,當時情況也是和現在差不多,出征以後碰到暴雨,道路泥濘,軍中疫病橫行,加之糧草不濟,軍心最後全部崩潰。」

「大王您當時不得已下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可是回到出發地涿郡的士卒,卻是十不還一,這事也就是六七年前,王參軍也是親歷的吧,如果面對一支已經沒了戰心,只想逃命的軍隊,軍紀又有何用?」

楊諒整個人都在發抖,蕭摩訶揭開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一塊傷疤,那次征高句麗的慘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敗(如果不算這次起兵反叛的話),也給他的內心打下了一塊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即使過去多年,也時不時地把他從惡夢中驚醒,楊諒捂住了耳朵,叫道:「別說了,別說了,孤不想聽!」

蕭摩訶卻沒有停嘴,繼續道:「大王啊,上次您敗了,整個大隋都是您的後方,只要逃回涿郡,照樣能保得一條性命,先皇也會寬容你,做你的堅強後盾,可是這次呢?如果您再這樣逃回晉陽,還能象上次那樣東山再起嗎?」

楊諒怒極反笑,他放下了捂著耳朵的雙手,眼中凶光畢露,盯著蕭摩訶,象是要噴出火來,一字一頓地道:「蕭摩訶,你是不是想說本王從來都是個敗軍之將,上次就弄得幾乎全軍覆沒,所以這次也一樣?」

蕭摩訶一下子慌了神,連連擺手道:「不是這樣的,大王您誤會末將的意思了,末將只是說這次我軍的形勢比上次還要嚴峻,根本無路可退,您可千萬不要誤會末將對您的一片赤誠啊!」

楊諒的嘴角邊掛著一絲冷笑,眼中殺機四伏,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了不重蹈上次的覆轍,孤決定在大雨降落,道路泥濘之前先撤軍,這樣就不會弄成上次那樣了。還有,有勞蕭將軍率兩萬精兵為全軍殿後,抵擋楊素老賊的追擊。」

蕭摩訶看了一眼王頍,只見他也是一臉苦笑,知道木已成舟,楊諒的殺機已露,再多說一句,只怕身首異處就在眼前。

蕭摩訶長嘆一聲,低頭道:「謹遵大王將令。蕭某自從投入大王麾下以來,蒙大王不棄,一直恩寵有加,今天就是我蕭摩訶粉身碎骨,回報大王恩情的時候了。」言語間儘是英雄末路的滄桑。

楊諒不耐煩地道擺了擺手:「只是斷個後而已,哪用得著這樣生離死別的,蕭將軍難不成是真的上了歲數,連膽氣也不復當年了嗎?」

蕭摩訶的滿頭白髮都無風自飄起來,他氣鼓鼓地道:「蕭摩訶永遠是那個視萬千敵軍如糞土的將軍,這輩子從沒有怕過誰,下輩子也不會!大王且率大軍安心上路,蕭某隨後就到!」

蕭摩訶說完,憤然一甩大紅披風,頭也不回地出帳而去,只留下冷笑著的楊諒和一臉無奈的王頍還留在帳中。

王頍嘆了口氣,對楊諒道:「蕭將軍雖然出言無狀,頂撞了大王,可是對大王您確實是一片忠心,您實在沒有必要把他扔在後面送死。」

楊諒的眼光轉向了王頍,一臉的冷漠,連聲音都象數九寒天里的風雪那樣冰冷無情:「王參軍,你是不是也想說些什麼?孤洗耳恭聽就是,誰讓現在孤已經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身邊只剩你一個了呢?!」

王頍搖了搖頭:「在下才疏學淺,哪敢指點大王一二,一切惟大王馬首是瞻而已,只是跟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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