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內戰 第0631章 夜入大牢

楊玄感笑了笑,對周仲隱道:「仲隱兄過謙了,這事換在楊某身上,也不可能做到這樣冷靜思考,說不定想出的辦法還不如仲隱兄呢。」

楊玄感雖然了解了周仲隱的為人,對其相當鄙視,並不願以後繼續與這樣的人交往,但現在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做的,至少不能讓他一眼看出自己對他的不屑。

周仲安道:「那就這麼辦吧,時間緊迫,我等分頭行事,我們兄弟二人去找家父轉達一下楊老弟的提議,而皇上那邊,到時候也需要越國公美言幾句啊。」

楊玄感抬起了手,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說道:「此事不可,家父若是在此事上出頭,只會適得其反。」

周仲隱略一愣神,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滿的神情,他歪著腦袋問道:「此話又怎麼說?」

楊玄感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嚴肅,他沉聲問道:「不知在二位眼裡,家父與皇上的關係如何?」

周仲安搶著道:「這還用說嗎,天下誰人不知越國公是當今皇上的第一重臣,當然也是先皇的第一重臣,端地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皇上入主東宮之事,越國公實在是出力甚巨,堪稱第一功臣,這次討伐楊諒,越國公也是挂帥出征,這還不能證明皇上對越國公的信任與倚重嗎?」

楊玄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捂著自己的肚子邊笑道:「那在楊某眼裡,令尊還當過東宮右衛率呢,更是皇上的親近之人,而且這次皇上還特地點名讓令尊作為副帥出征,這是不是也說明令尊聖眷正隆呢?」

周仲隱一下子給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帶了幾分怒容,抗聲道:「楊老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家父和越國公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楊玄感收起了笑容,坐直身子,表情變得非常嚴肅:「所以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你們眼裡,家父位極人臣,權傾天下,可要是換了你當皇上,最擔心的,最忌憚的,甚至最害怕的,還不照樣是這樣的大權臣嗎?」

周仲隱臉色一變,道:「那為何皇上還會派越國公挂帥,手握重兵,他就不怕越國公反戈一擊,自立為王嗎?」

楊玄感搖了搖頭:「二位可知為何家父要在攻下蒲州後就隻身回京?不就是藉此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忠心嗎?!皇上真正信賴的不是家父,而是現在領兵護衛著大興的宇文述和于仲文,這二位現在在他身邊領軍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心腹。」

周仲安的眼神中儘是疑惑,他看著楊玄感,道:「可是皇上還是讓他領軍了呀,這還不是足夠信任的表現嗎?而且越國公帶的是十幾萬大軍,宇文述和于仲文的大興衛戍部隊才多少人?」

楊玄感嘆了口氣,道:「假如今天家父突然下令,說全軍回大興,誅殺反賊宇文述,你們會聽嗎?」

周仲隱一下子舌頭象是打了結,默不作聲,而周仲安也低下了頭,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只是他們的心思全在為自己家避禍身上,居然沒有仔細去想想此中玄機。

楊玄感看二人默不作聲,便繼續道:「二位都是世家子弟,應該知道世家間聯盟最常見的方法是聯姻,其實這個道理對我們這些臣子和皇室家族也是一樣的。當今皇上的千金南陽公主嫁的是宇文家的三公子宇文士及,這就註定了宇文述才是皇上的第一寵臣,也是在皇上面前說話最有份量的人。」

周仲隱咬了咬牙,滿頭的汗水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閃一閃,說道:「那至少越國公也是位高權重吧,這種時候幫家父說說話總比不說的好,他是建隋元勛,又是先皇重臣,皇上總會賣他三分面子。」

楊玄感搖了搖頭:「這恰恰是家父不能出頭的原因!其實先皇在位時的最後幾年,家父已經被架空了,他雖然頂著個尚書左僕射的虛名,但無論是官員的升遷任命,還是邊境的軍事,都不歸他管,更不用說現在啦。你們可知道這是何原因嗎?」

周仲隱想了想,道:「難不成是當時先皇覺得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今的皇上和越國公關係太緊密了,想要對二人加以限制?」

楊玄感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家父在東宮易儲之事上出力太多了,這不能不讓先皇有所防備,要知道君王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一個臣子的。而在皇上那裡,家父又知道了他太多的事情,沒有人喜歡一個外人知道自己太多秘密,這就註定了家父絕對沒有外人眼裡的那種風光。」

「這次令尊周老將軍牽涉上了叛賊蕭摩訶,若是家父主動出面求情,皇上反而會起疑,本來還很可能被令尊的忠義打動,但牽涉上了家父的話,他也許會想為何家父要幫著令尊說話,這其中會不會有啥隱情?二位兄長請說,小弟的這番分析,是不是空穴來風?」

周仲隱低著頭沉默不語,而周仲安則嘆了口氣:「確實是這麼個道理。那現在怎麼辦?就讓家父單獨按你剛才所說的行事嗎?」

楊玄感笑了笑:「也不盡然,我們還會在暗中助令尊一臂之力的,跟蕭摩訶的信使接洽之事,就交給我們吧。」

周仲隱一下子抬起了頭,問道:「跟那陳智深有啥好見的?事已至此,他肯定恨透了家父,一定會亂噴亂咬,就算是楊老弟你,也不可能讓他順著我們的意思說話吧。」

楊玄感笑著做了個雙掌向下的手勢,意思讓周仲隱先別急,平復下心情,等周仲隱重新坐好後,他才緩緩說道:「陳智深這個人可能二位忽略了,以玄感所見,他這次出來後就沒打算回去復命,也應該作好了現在這種身陷囹圄的準備。到時候他若是能有機會面見皇上,說什麼話,怎麼說話,就很關鍵了。」

周仲安恨恨地道:「家父兩次拒絕了蕭摩訶,這次更是直接把他給抓了起來,還把蕭摩訶的信出示給眾人看,已經徹底和蕭摩訶撕破了臉,換了楊老弟是這陳智深,還能不恨家父入骨嗎?」

楊玄感淡淡地說道:「倘若玄感是那陳智深,如果只是順著自己的情緒,是會恨不得殺了周老將軍,但若是絕對理性分析的話,那現在這一切都應該在意料之中,原因很簡單,周老將軍只有先保護了自己,才可能保護蕭摩訶的家人。」

周仲安聽得一愣一愣的,抓了抓頭,奇道:「可是家父也沒答應他要保護蕭世廉呀。」

楊玄感擺了擺手:「當時周老將軍是看了那信後,才下令拿下陳智深,然後才去召集眾將,對吧。」

周仲隱沉聲道:「不錯。正是如此。」

楊玄感笑了起來:「這不就結了么,若是周老將軍真的這麼絕情,還會看那信的內容?直接把陳智深推出去斬了才是最應該做的事。」

周仲安猛地一拍腦袋:「對啊,這點我怎麼就沒想到!」

楊玄感看了一眼微微點著頭的周仲隱,清了清嗓子,道:「所以其實令尊真正的用意是想幫這個忙的,只是當時他自身難保,不先把陳智深拿下,那別說救蕭世廉了,自己先得把全家給賠進去,想必這個道理,這陳智深事後也能想明白,甚至很可能他來之前就會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周仲隱沉聲問道:「這又何以見得?」

楊玄感「嘿嘿」地乾笑了兩聲:「因為陳智深出了晉陽還可能再回去嗎?現在的楊諒可不是兩個月前剛起兵的時候,那時候他志得意滿,也恨不得手下的眾將幫他四處拉人,而現在的楊諒卻是要防著手下的人叛變投降!那陳智深是蕭摩訶的心腹,要想出來也不容易,更不可能回去向蕭摩訶復命了。」

周仲隱點了點頭:「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楊玄感道:「所以令尊是否能得到這陳智深的信任,靠的可不是耍嘴皮子。就算令尊當場沒有拿下陳智深,而是滿口答應會去保蕭世廉,這陳智深就會相信嗎?別忘了令尊可是不久前剛跟蕭摩訶割袍斷義的。」

周仲安插話道:「可是家父直接把他拿下了,他也不可能反而就信了家父吧。」

楊玄感笑著擺了擺手:「拿下陳智深是為了自保,令尊既然沒有辦法直接承諾救蕭世廉,又不可能冒險放陳智深走,那就只有先把他拿下,以此取信於皇上,皇上若是被令尊的義氣所感動,沒準還會放蕭世廉一條生路呢。」

周仲隱長出了一口氣,問道:「可是這陳智深能明白家父的這番心思嗎?楊老弟,不要說他了,就連我兄弟二人,在你剛才這樣分析之前,也揣摩不到家父的用心,更不要說這陳智深了。」

楊玄感微微一笑:「還是因為剛才仲隱兄說的那句話,旁觀者清嘛。你們二位只想著周家的存亡,而那陳智深則滿腦子是如何救出少主,自然出發點不一樣,看到的也不一樣。」

「現在只需要在下去跟他聊聊,讓他明白周老將軍是會幫忙去救蕭世廉的,這樣他以後不但不會在皇上面前說周老將軍的壞話,反而會對令尊有所維護。」

周仲隱愕然道:「楊老弟你現在去見他?這方便嗎?且不說此人現在會被嚴加看管,難以接近,而且你準備以什麼身份去見他?越國公世子嗎?」

楊玄感擺了擺手:「怎麼可能說那個,陳智深又不知道我們兩家現在的合作關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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