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竊隋 第0545章 收服魏徵

王世充點了點頭:「魏先生說言,深合我意,我也是憂心這一點,才會提前來這河北幽冀之地看看,不過現在太子顯然也已經開始著手應對了,在這扼守幽冀之地的瀛州放下了來護兒這樣的名將,而幽州也是派了竇抗和薛世雄坐鎮,漢王即使想要經略關東,只怕也沒這麼容易。」

魏徵微微一笑:「王員外可曾去過河南黎陽?」

王世充搖了搖頭:「這回出來我是直奔青州,然後北上河北,那河南中原之地,還沒有去過,只是黎陽糧倉乃是國家存糧要地,漢王若是發難,必會起兵出滏口徑攻取,繼而襲擊邯鄲,打開去青州齊魯之地的通道。怎麼,太子在那裡也有了安排?」

魏徵點了點頭:「滏口徑出口的磁州,乃是黎陽的門戶,兩個月前,朝廷派了有驍勇善戰之稱的上官政來這裡當刺史,這個人是著名的勇士,布衣從軍,南征北戰立下戰功無數,硬生生地升到了開府將軍,可他是一勇之夫,性格粗暴,大字不識一籮筐。」

「磁州本為內地,按說應該派一文吏來治理,可在這個時候卻調了上官政任刺史,又詔命如這瀛州一樣,恢複當地的府兵,這顯然是為了防漢王東出太行,攻取黎陽倉的舉動。還有,在磁州後面的相州,也調了曾擔任過刑部尚書的重臣薛胄任刺史,以作為上官政的後盾,這些意圖都是一看便知的。」

王世充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那麼依魏先生所見,漢王起兵,可有成算?」

魏徵搖了搖頭:「在我看來,基本上沒有什麼成功的可能,除非他能破釜沉舟,不顧一切地揮全軍強攻蒲州,然後渡河打破潼關,進入關中,方有一線希望,若是只想著求穩,困守并州,經略關東,那最後未必能比尉遲迥撐得更久。」

王世充嘆了口氣:「先生也是這樣看的啊。」

魏徵正色道:「漢王雖然這些年被皇上加強了權勢,但他並非雄主之才,他手下的謀士首推王?而武將則以蕭摩訶居首,這些人都是南朝舊人,並非關東本地的大世族,象五姓七望這樣的大世家,在他的王府中卻不得重用。」

「而且在天下士子看來,禮賢下士,結交文人,本身也有著很高文才的太子楊廣,比漢王楊諒更值得投靠,皇上現在廢了天下鄉學,可是以後太子卻很有可能恢複,所以以在下對河北和山東之地的了解,中等以上的世家和有名的才俊,是不會跟著漢王走的,即使他一時能攻城掠地,也不會得天下士人之心,加上他如果只是起兵造反,大義的名份在朝廷一邊,失敗只是遲早的事。」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既然魏先生覺得漢王起事沒有成功的可能,又認定了太子登基後會重開天下學校,那麼以魏先生之才,還怕到時候不能中舉出仕嗎,為何又要以這種方式來尋求主家呢?」

魏徵搖了搖頭:「現在皇上雖然聖體微恙,但還是在仁壽宮裡掌握著帝國的實權,只要他一天不龍御歸天,重開學校之事就一天沒有可能,他若是身子骨硬朗,象南梁武帝蕭衍那樣活到八九十,那我這一輩子也不用指望出頭了,再說天下的學校即使恢複,以我這種平民身份,全無背景,即使鄉試第一,再到京城進太學,學問再高也只不過能做個州縣的博士而已,非我所願。」

「所以求人不如求已,與其在這裡空等時局變化,不如主動出擊,尋一明主,無論是做幕僚還是當門客,總歸是條門道,當然,在下也有在下的底線,那就是找到的東家,至少是要入在下眼,讓在下心悅誠服的才可以。」

王世充哈哈一笑:「魏先生,我王世充雖然有點錢,但在朝中全無根基,而且現在只不過是個五品的上儀同而已,連開府許可權也沒有,魏先生如果想要找一明主的話,我可以把你介紹給越國公,尚書令楊素,他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魏徵笑著搖了搖頭:「王員外,這是你對我的最後一道測試嗎?」

王世充心中暗喜,看來這魏徵對朝局也非常了解,但他還是故作驚訝:「魏先生何出此言,難道你不想投奔越國公嗎?」

魏徵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在下雖然不入朝堂,但在江湖之遠,也有自己的消息和情報,並不是對大興城中的事情一無所知。現今太子監國,而越國公雖然被升為尚書令,卻是被明升暗降,不再過問朝政之事,只能時不時地向皇上推薦一些人去當官罷了。」

「比如那一代大儒顏之推的孫子顏師古,就是最近被他推薦去了荊州安養當縣令,又如那征討交州的大將劉方,也是他舉薦的,但除此之外,他現在手中並無實權,楊家現在富可敵國,兄弟子侄遍布朝野,又沒有高熲這樣的重臣制約,皇上對他心生警惕,將之疏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皇上確實對越國公有防範之心,換了任何人都會如此的,只是天下人盡知越國公在太子登位的過程中出力極大,甚至可以是首功之臣,就算在皇上這一朝不受待見,等到新皇即位後,不也是能以從龍之臣的身份位居宰輔嗎?」

魏徵微微一笑:「只怕越國公在本朝雖無實權,卻也能保得榮華富貴,可若是新皇即位,他的身家性命都難說了。」

王世充的臉色一變:「魏先生,此話何意?」

魏徵平靜地說道:「歷朝歷代的奪宮之變,與普通的大臣間的政斗黨爭不同,那是絕無餘地,也不可能罷手的,要麼入主東宮,要麼被廢為庶人,日後也難逃一死,所以這裡面的手段是極為殘酷,極為黑暗的,敗者自不多言,勝利的一方也只是太子,而非幫他謀劃奪位的越國公。因為如果一個人知道了你太多黑暗的過去,知道了你太多不能為人道的秘密,那就絕不會是你的盟友,而是你第一個就要除去的心腹之患!」

「剛才王員外說了,越國公是太子奪位的第一功臣,那就意味著他知道的太子秘密也最多,據我所知,越國公平時只對自己楊氏一門好,在朝堂上目空一切,得罪人無數,高熲當年位高權重,但待人和氣,事事留有餘地,因此雖然被罷相,但也算是全身而退。」

「可換了越國公,只怕不會有高熲那樣的好運氣,最大的可能就是幫新皇渡過開始的幾年後,慢慢架空,然後論罪滅族。到時候無論是他的子侄,還是他舉薦的人,都會跟著倒霉,王員外要越國公來舉薦我當官,那在下只好繼續當我的遊方道人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想不到魏先生不入朝堂,卻對天下大勢洞若觀火。那依你看,太子如果將來即位後,不用越國公,又會重用何人呢?我繼續幫你引見就是。」

魏徵笑了笑:「太子以後即位,只怕武將方面會依賴現在他的東宮左右衛率宇文述和于仲文,治國的話會起用精明而圓滑的蘇威,輔以虞世基,裴蘊這些江南文人。可是這些人我都沒什麼興趣投靠,那二位將軍都是貪婪粗鄙之人,而蘇威之流只會想著投上之所好,牟取私利,並非忠臣。」

王世充這下對魏徵算是完全放了心,他也決定不再繞彎子了,站起身,正色行了個禮:「魏先生大才,不知是否願意在王某這裡暫時屈就棲身?王某希望以後能日日向魏先生請教。」

魏徵也收起了笑容,站起身,正了正衣冠,鄭重地回了個禮:「主公太客氣了,魏某以後當肝腦塗地,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王世充哈哈一笑,上前拉住了魏徵的手,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他的心裡一陣激動,多年來,終於找到了第一個可以作為軍師和股肱的謀士級人物,打天下時固然需要猛士,但是謀臣文士也是一樣不能缺的,尤其是魏徵這樣有真才實學的大才,現在對於王世充來說更是雪中送炭。

王世充和魏徵坐回了各自的坐榻,王世充正色道:「既然蒙先生不棄,稱我一聲主公,那以後王某也託大,直接稱呼先生的字了,不知玄成以為然否?」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理當如此。您是做大事的人,以後麾下必然也少不得各色俊傑,稱字是最好的方式。」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還請玄成不吝相告。」

魏徵說道:「主公但問無妨,我一定知無不言。」

王世充說道:「我沒有顯赫的家世,甚至祖上還是個胡人,在朝廷也不算高官,做生意雖然賺了點錢,但也不是非常張揚,象越國公那樣到處購置房產,甚至我的商鋪也都打著不同的牌子經營,象今天這樣一擲萬金出手買馬的事情,也是十餘年來第一次做,即使是在朝中,不少世家子弟也並不知有我王世充這麼一號人物,玄成雖然大才,但畢竟沒有入朝為官,又為何願意投身我這麼一個聲名不顯的人手下呢?」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的大名,其實在民間,尤其是在士子之間,比你想像的要大,那些世家子弟們其實已經和普通的民間士子來往不多了,他們的圈子很小,也很封閉,雖然不乏人才,可是更多膏梁紈褲子弟,不知主公的名號,實在是很正常的事。」

「但主公在五年前皇上罷天下鄉學後,就一直暗中資助天下的民間學堂,如緱山包愷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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