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江東弟子今猶在 肯為君王卷土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東弟子今猶在,肯為君王卷土來

集結在校場上的大軍已經開始出現一陣陣騷動,他們等了已經許久,可是依舊不見蘇長安的蹤影。

「長安呢?為何現在還沒有到?」侯如意看向一旁的花非昨問道。

「不知,再等等吧。」花非昨搖了搖頭,他也不知蘇長安此刻究竟所在何處,而召集大軍在此處集結便是昨日蘇長安交代給他的,他不過也是傳命而已。但是郭雀歸來的消息卻被他隱瞞了下來。倒不是不信任侯如意等人,只是這嘉漢郡中人多口雜,難保沒有司馬詡的探子,因此,還是暫且壓下比較穩妥。

時間已經到了巳時,五月蜀地的陽光極為燥熱,加之這些日子來的諸多遭遇,急躁的情緒已經漸漸在士卒之間蔓延。

他們本把一切的希望都託付在這蘇長安的身上,可是蘇長安卻遲遲不來,難免讓諸人心中升起疑竇。

就在這急躁不斷蔓延之時,兩道身影卻在此刻緩緩的走來。

「楚王!」

亦不知是誰最先發出這樣一聲高呼,煩躁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二位來者赫然便是諸人翹首以盼的蘇長安與小皇帝夏侯明。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來,若是有心人細細看來定會發現,二人行走之時,這夏侯明隱隱有以蘇長安為主的架勢。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即使蘇長安獨掌大權,但夏侯明對於自己身為帝王的禮儀卻是素來決不讓步,如今這般倒是頗為奇怪。

不過,此刻大家都沒有心思再去思量此事,大抵所想的都是蘇長安究竟要宣布何事?而他又是否有辦法帶領諸人度過這次危機,也是諸人關心的關鍵。

因此當蘇長安走上那高台,諸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等待著蘇長安宣布他要宣布的事情,而這事情極大可能的關係到在場所有人的生死。

不負眾望。

蘇長安走到高台的前沿,他目光肅穆的在諸人的臉上一掃而過。

場上的氣氛,一時變得極為靜默,落針可聞一般。

他們緊張的看著蘇長安,等待著他的聲音響起。

而面對那四萬雙殷切的眼神,蘇長安的嘴唇在那時終於是緩緩張開。

「嘉漢郡一別,數月未見,三十餘萬旌旗如今只餘四萬。」

說著,忽的響起撲通一聲巨響,蘇長安的身子竟豁然跪了下來。

「這……」

這般變化,諸人始料未及,紛紛對視,眼神之中更是驚尤不定。

「長安身為三軍統帥,諸位將士浴血奮戰,我卻並不在場,此乃大錯。」

蘇長安繼續說道。

砰!

而後又是一聲悶響,只見蘇長安便這般朝著身前的地面狠狠的磕下一個響頭。

這一磕他用力極大,且未有調集任何的靈力護體,額頭頓時變得殷紅。

「將軍!使不得!」諸人頓時色變,趕忙說道,更有花非昨等人作勢就要上前阻攔,卻被蘇長安一個眼神給生生攔下。

而後蘇長安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諸人的臉上。

「這第一拜,愧對三十萬將士,若諸君在天有靈,先受長安一拜,日後黃泉相見長安為牛為馬,以還諸君怨念。」

砰!

此言說完,蘇長安又是一拜。

待他再次抬頭,額頭之上的殷紅已然滲出絲絲鮮血。

「這第二拜,拜我江東百萬亡魂。我曾立誓守住江東,卻不想領軍不利,致建業淪陷,諸位親朋妻兒,盡受屠戮。諸位亦先受我一拜,待到十日之後,我必取下夏侯昊玉項上人頭,以慰諸位在天之靈。」

他聲線極為悲痛,雙眸翻湧,似有淚光閃動。

在場諸人皆在此刻想起了那些戰死的同袍,那些死於建業的家人,臉上的神情頓時也肅穆了起來,悲痛之意開始在諸人之間蔓延。

砰!

而就在這時,蘇長安又朝著諸人深深一拜。

他的額頭上此刻已然布滿血痕,但他對此卻並不在意,目光直直的看著台下諸人。

「這第三拜,實有一事相求,還請諸位應允。」

諸人聞言再次對視一眼,而後便有人率先跪下,口中高呼道:「將軍何須如此,有事直言便可,我等與那司馬老賊早有血海深仇,只要將軍發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此言一落,諸人紛紛醒悟,皆在那時跪了下來,口中高呼此言。

花非昨將這樣的情形看在眼裡,不由得暗暗點頭。

無論蘇長安此舉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但卻著實讓這支本來已經快要垮掉的軍隊重新煥發出了生機。哪怕他們的實力再過渺小,但在面對強大的司馬詡時,能多出哪怕半分的力量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諸人紛紛表態之時,蘇長安卻搖了搖頭,示意諸人安靜下來。

諸位將士自然不敢不從,紛紛收聲,站起身子看向蘇長安。

「我所求之事並非想要諸位再與我浴血奮戰。」蘇長安緩緩地說道。

這讓包括花非昨在內的諸人都是紛紛一愣,頓時詫異了起來。

至少在他們看來蘇長安如此誠懇的道歉,所謂的便是拉攏諸人,與司馬詡決一死戰。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他們與司馬詡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蘇長安無論是否這麼做他們都會與司馬詡一戰,只是這般做來,諸人心底或多或少會跟舒服一些。

可現在蘇長安卻否認了諸人的心底的念頭,他們面面相覷,顯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將軍,你有何求說來便是,死都不怕,我們還有何畏懼?」楚江南在那時上前一步問道。他身上的甲胄早已不似出征時那般光彩亮麗,頭上的髮絲也有些雜亂,顯然久未打理。但看向蘇長安的目光卻帶著濃烈得極為灼熱的崇敬。

「我要你們領上各自的盤纏逃離此地,從此隱姓埋名,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娶一位姑娘也罷,做一個農夫也好,我為你們準備的盤纏應當足夠你們安穩一生了。」

蘇長安這般說道,聲線極為平靜,平靜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平靜得就好似在交代遺言。

此言一出,莫說那些尋常將士,就是花非昨等人也是始料未及。

「長安你何出此言?」身為三軍首腦之一紅玉也在那時排眾而出,來到蘇長安的跟前,焦急的問道。

她一路隨著北通玄從西涼殺到此處,曾經的西涼將士,早已盡數戰死,偌大的西涼軍如今只剩她一人。若說這滿場將士,誰與那司馬詡仇怨最深,紅玉首當其衝。

她聽聞此言,可謂是又急又怒,暗以為司馬詡與蘇長安了些什麼好處,讓蘇長安放棄了抵抗。

「難道你忘了我西涼將士的血仇?忘了建業的百萬黎民?忘了你的師叔北通玄是如何死的嗎?」她怒從心來,嘴裡便有些口不擇言地罵道。

而諸人聞言也在那時將目光落在了蘇長安的身上,雖然他們打心眼裡不相信蘇長安會歸降司馬詡,但是蘇長安方才的言論,無論怎麼看都透露著這個意思。

蘇長安在那時站起了身子。

他的眸子猶如一口古井,深不可測卻又波瀾不驚。

「西涼之仇、建業之恨、天嵐之志,長安時刻銘記於心,不曾忘懷。」

他看著紅玉,緩緩說道。

或許是蘇長安的語氣太過平靜,平靜得讓紅玉生不起半點的懷疑,她不由一愣,言道:「那你此言何意?」

蘇長安又看了諸人一眼,在微微沉吟之後,終於張嘴言道。

「實不相瞞,那司馬詡乃是我天嵐祖師,第一代蒼生守望者,秦白衣。」

「此間種種說來太過繁瑣,糾葛甚多,我不便多言。但說到底天下如今局勢,皆是由我天嵐所起,牽連諸位著實有愧。但到今日,我亦不願再見蒼生受難,因此,這天嵐之事,還是交由我們天嵐之人自己解決吧。」

此言說罷,諸人一愣,此事對於尋常人來說,著實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

但花非昨等人卻在那時紛紛走上前來,他人或許不解,但身為天嵐之人,卻在這時終於明白了蘇長安的心思。

他說得很對,這所有事情,說到底皆是天嵐的家事,牽扯出的種種事由,都與天嵐不無關係。蘇長安身為這一代的天嵐守望者,想要如此做,那他們作為天嵐的門徒,自然責無旁貸。

於是,花非昨、侯如意、羅玉兒、司馬長雪、穆歸雲都在那時來到蘇長安的身後,在其後一字排開。他們用他們的行動表示了對於蘇長安的支持。

感受到這一點的蘇長安臉上露出會心的笑意。

諸人也在那時勉強消化完了蘇長安的一襲話,但出乎預料的事並沒有人在這時離開。

也不知是誰帶頭,第一個跪下,隨即四萬餘人如潮水一般紛紛跪倒在蘇長安的跟前。

「此事是天嵐之事,也是我江東之事,亦是我天下之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將軍請帶上我等,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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