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號稱有九大聖子,這九大聖子分別所指自然便是九位天人。
但實際上,常年在下界活動的便只有澹臺博一人。
須知天宮與人間隔著天門,他就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除非完全獲得天道的認可,否者任何人都難以穿越這道屏障。這是天道為了抵禦域外的邪神,而生氣的保護機制。
可誰知當年天人封印了真神,而天人卻難以完全獲得天道的認可,這天門便不禁成了抵禦邪神的屏障,亦阻止了天人進入下界。
這些年來,他們通過吸食真神的神性,已經獲取了天道的一部分認可,可以驅動天道之力。
但想要來到下界,依然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因此,在大多數的時候,天人之中都是由這澹臺博在人間行事,幫助他們布局。
而此刻,澹臺博卻通過某種秘法讓其餘八位天人的化身盡數降臨。
由此可見對於青鸞,他們的重視程度。
金色的光柱漸漸散去,其中紛紛浮現出了把刀渾身裹著金光但卻看不清容貌的身影。
「諸位……」澹臺博沉著聲音便要說些什麼。
「澹臺兄不比多言,此間事情我們早已洞悉,你召喚我等來此並無問題,這女子渾身透著詭異,若讓她十五成神性加身後果不堪設想,我等容不下她。」其中一道身影這般說道,他的聲線極為蒼老,聽上去像是上了年紀。
「唔。」澹臺博點了點頭,又說道:「此女此刻已身懷十二成真神神性,我們想要拿下她恐怕有些困難。」
他此言倒是極為有理,雖然此刻九位天人降臨,但畢竟都是化身,本身實力只存十之一二,對付起此刻的青鸞著實並不樂觀。
「無礙。」又是一道聲音響起,聲線極為輕柔,想來應當是一位女子。
「畢方初醒,她雖為真神,但沉睡良久,又多出了兩成神性,想來定然還未完全掌握這力量,你我用這具化身作為容器,將她體內十二成神性吸納,屆時再分置封印。」
此言一出,諸位天人紛紛頷首,顯然也認可這方法。
倒不是他們不想竊取這神性,只是天人比之白河遠更加清楚真神的強大,凡人之軀吸納了過多的神性,其實過猶不及,對自己反而並沒有多大的好處,這白河遠此刻的下場便是最好的憑證。
「長樂此言極是,我等便快些行動,莫要給了畢方時間!」
澹臺博頷首說道。
諸人點頭應是。
而後只見金光一閃,九道身影便豁然動了起來。
他們以青鸞為中心,將之團團圍住。而後各自體內靈力翻湧,一道道與澹臺博一般的金色輪盤在那時自他們身後浮現。
那一刻,黑暗之中沙場之上,金光璀璨。
「天道之數,十為全,九為極!」
「九宮耀世誅邪陣!起!」
隨著諸位天人口中那猶如梵唱一般的聲線響起,九人之間的金色輪盤被一道道金色的光線鏈接,九人之間的氣機在那時連成了一體,一股惶惶的天威轟然朝著青鸞緋紅色的身影壓下。
她背後那隻畢方神鳥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威脅發出一聲長鳴。
「你們這九隻蛆蟲,數千年前奪我神位,今日還敢與我動手,真以為我畢方好欺不成!」
她低沉著眸子這般說道,聲線縹緲不定,周身那紅色的衣衫開始燃起熊熊火焰。她踏火而行,整個場上的溫度也似乎在那時炙熱了起來。
金光與紅光交錯,就好似雙方的力量開始碰撞。
九位天人的臉色在那時一變,擁有十二成神性的畢方的強悍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這動用了天道之力的九宮耀世誅邪陣竟然無法完全將之壓制。
為此諸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凝重。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便下定了決心——決計不能讓這樣的畢方活下去。
九位天人統御世間多年,自然不是優柔寡斷之輩,在這樣的決意升起的一瞬間,他們紛紛將食指放於唇邊,狠心一咬,自自己的手指處擠出一抹金色的鮮血。
那鮮血像是包含著極為強悍的力量,自他浮現之時,漫天本就濃郁的金光又盛了幾分。
他們眉頭一凝,九滴金色的血液便飛入大陣之中。
那時,方才還能與這九宮耀世誅邪陣所激發的金光斗得旗鼓相當的火光,忽的一暗,竟然就這樣被生生的壓制了下去。
「畢方,你們的時代早已過去,安心沉睡吧!」澹臺博這般說道,他的雙手一陣舞動,一道道生澀的印記自他手中結出,那時一道道金色的敕令猛地灌入那金光之中,金光的氣勢更甚,眼看著就來到青鸞的頭頂。
那時一道道金色的鎖鏈忽的自九位天人的體內升起,鏈接到青鸞,或者說青鸞背後那隻巨大的畢方神鳥之上。
嚶!
畢方神鳥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似乎想要掙脫那九條鎖鏈,可是天人們用天道之力,甚至不惜損耗修為所喚出的鎖鏈又豈是那般容易掙脫的。
畢方的掙扎註定只是無用功。
「我以我軀祭蒼天!」
威嚴的聲線在那時響起,一道道紅色的細流開始順著那金色的鎖鏈不斷的湧出,湧向天人們的身軀。
那是畢方的神性!
正如之前那位長樂天人所言,他們以他們這化身為容器吸納著畢方的神性,以此徹底封印畢方。
畢方神鳥也感受到了這樣的威脅,她的掙扎愈發劇烈,而青鸞的臉上也開始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是她依舊無法掙脫這些鎖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神性不斷的散去。
「我以我畢方之名發誓,待到我歸來之時,必定將你們這些蛆蟲肉身碾碎,靈魂抽出放於九幽煉獄,日夜灼燒,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生永世,生生世世,受那無盡折磨!」
她的聲線那般低沉,早已沒有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概,就像是將死的惡魔,在墜入地獄前發出的惡毒的詛咒。
這自然只是無奈之下畢方放出的狠話,天人們又豈能懼之?
更何況他們與真神之間的仇恨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又怎可能就此收手。
一時間磅礴的金光愈發濃郁,青鸞體內的神性愈來愈快的消散。
轉眼便去了九成。
此刻她的體內畢方神性便只剩下了三成。
她背後的畢方神鳥隨著神性的消散周身的紅光慢慢退去,又化作了一隻青鳥,只是那隻青鳥卻有所不同,她的頭部依然是火紅之色,但身子卻已是青色。
而青鸞的衣衫也是已然恢複了尋常顏色,眸子中的火光散去,又化作了無塵無垢的樣子,只是眉心依然有一枚紅色的印記,猶如火焰一般,在她的眉心燃燒。
她似乎恢複了清明,畢方的神性散去,青鸞的意識又佔據了身子的主導。
但卻又並不完全,此刻的她可以說是一個半神半妖的異種。
而神性的衰退還在繼續,待到剩餘的三成神性被徹底吸收,青鸞的生機也會同樣消散。
她與畢方雖然擁有兩個意識,但卻又不是獨立的個體,一方死去,另一方同樣難以存活。
她很快便弄明白了自己的狀況。
只是擁有十二成神性的畢方尚且無法掙脫天人的鎖鏈,更何況此刻的青鸞。
她快要死了。
即使方才僥倖的依靠蘇曌體內的畢方神性苟活到現在,可似乎她已經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
在天人恐怖的力量之下,她沒有了半分反抗的心思。
她的雙眸在那時安靜的閉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沒有感到半點悲傷。
她是太上,忘情的太上。
不喜不悲,不哀不怒。
她自記事起便被自己的父王送於了星辰閣,作為某種交易的籌碼。
她送歸過一位又一位的星殞,見識過這世上許多的喜怒哀樂,但卻都難以在她的心中驚起半分的波瀾。
直到遇見了他。
那時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少年的身影。
在那天嵐院中,她教他練劍。
在朱雀街上,他與她對坐飲酒。
他那般幼稚,卻又那般純粹,也或許就是這純粹打動了她,嗯,應當說是打動那位未成太上的青鸞。
於是,她隨著他出生入死,遠赴西涼。
他們相依為命,相濡以沫。
最後,為了他,她了斷塵緣,做了太上。
這便是她的一聲。
漫長無比,卻又寂寥無比。
似乎只有遇見他的那一兩年光陰才有了些生氣。
她忽的有些好奇,為什麼那個青鸞會喜歡上蘇長安。喜歡到即使成了太上,她也無法了卻這因果,為他赴湯蹈火,到了臨死之時也無法生出半分的怨念。
情愛。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