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潛龍在淵 第44章 新的機會

這樣的消息,當然讓方寶暗自高興,不是有一句俗話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他,就要做一個年輕的漁翁,一個時刻等待著機會的漁翁,就像是朱瑛說的那樣,既然走都走到這條道上來了,那就要做到最好,讓自己的前面,再無別的山峰可以遮擋,柳昭在上海給他講過,十來年前曾經有一個叫天狼張浩天的人物統一過大江南北的黑道,達到過如黃金榮,杜月笙這些前人未所有的高度,而他,雖然不敢說能夠與這天狼比肩,但會一步步的向高處攀登,絕不停息。

朱瑛告訴方寶的話他一直記著,這一天下午,他便開著車,帶著謝子華向著焦木巷而去。

焦木巷位於沙坪壩的東南角,地勢甚是偏僻,過去也是一大片國營的老廠區,除了廠房之外,還有許多的職工住宿樓,但都建於五六十年代,是沙區少數沒有開發的區域。

半個小時之後,方寶的車就開到了焦木巷,雖然以巷而稱,但這裡實際上是一條大街,大街共有六七百米,共有十幾個大小工廠,但現在都已經倒閉了,而且大多數的廠子都正在進行拆遷,許多的廠已經夷為平地。

瞧著這些空曠的廢墟,方寶正在奇怪朱瑛叫自己來看什麼,不過當他的車子開到巷街一半的時候,頓時發現了異狀,在這一帶房屋幾乎都是被拆光了的,可是就在車子的左手邊,卻可以見到有一排五幢舊樓房在廢墟中聳立著,而且樓房的陽台上能夠見到不少閃晃的人影,最醒目的是,五幢樓房自上而下都掛著白布,上面寫著如鮮血般的紅字,有「公民的財產受國家保護」,也有「賠償不公,強拆有罪」,還有「先下崗後毀家,天理何在」等等,而在這五幢舊樓房的前面,至少有十輛挖掘機停著,在車的前面,站著三四十名穿著迷彩服,手持警棍的保安,另外可以見到有一大群穿著夾克或者休閑服的青年男子在一旁或站或坐的抽煙聊天,臉上都是笑嘻嘻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人。

方寶停下了車,將目光轉向了五幢舊樓的方向,頓時見到,與那些保安與社會青年對峙的還有一群人,而這群人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甚至有婦女抱著才出生不久的孩子在裡面。

只瞥了一眼,方寶就知道了,這些人必定是這五幢舊樓的業主,正在阻止對面的人強拆自己的房屋,而朱瑛讓他來就是了解這裡的情況。

向謝子華偏了偏頭,方寶點上一支煙和他走下了車,然後順著旁邊的一條小路向著那群房屋的業主走去。

……

沒一會兒,走進了那群業主之中,只見人頭攢動,男女老少都有,大約在百人以上,望著對面那些保安與社會青年,目光都流露出了無比憤怒之色。

瞧著方寶與謝子華前來,立刻圍來了一群人,臉上充滿了警惕,由一個身材幹瘦,滿臉老人斑,年紀至少在七十歲以上的老者大聲道:「你們兩個是做什麼的?」

方寶心思一動,從懷裡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錄音鍵,笑著對那老者道:「大爺,我是《大渝晚報》的記者,聽說這裡有人想強拆民房,所以來看看,做一下現場錄音給我們領導聽聽,如果真有新聞價值,會進一步的跟蹤採訪。」

聽說是報社的記者,那老者頓時有了驚喜之色,甚至沒有讓他出示記者證,而是像救星來到身邊一般,一下子就到了方寶的面前,握著他的手使勁兒地晃動著道:「記者同志,我們總算盼到你們了,這些天,我們給十幾家報社雜誌和幾家電視台都打了電話,可是也沒有誰來,還是你們《大渝晚報》堅持真理,敢報道這些不正之風啊。」

鍾蕾是《大渝晚報》的記者,方寶是隨口而出的,聽著老者的話,知道他們把這事通知過報社,微微一笑道:「大爺,我只是來了解情況,然後回去彙報,登不登出來,還要領導說了算。」

老者聞言,臉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但很快點頭道:「理解,記者同志,我們能理解,誰都知道長風開發公司的人黑白兩道都有背景,你們能來這一趟,就不錯了。」

方寶不想耽擱時間,立刻道:「老同志,我還有另外的採訪任務,在這裡不能久留,就由你把情況說一說吧。」

那老者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記者同志,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裡都是老牌的國營廠礦,像我們光陽機械廠,還是解放前為了抗日從東北搬過來的,過去生產軍工產品,從抗日到抗美援朝,可沒有少為國家作貢獻,但沒想到,國家政策一變,廠里的工人說下崗就下山崗,大家能夠理解國家的困難,去自謀生路,也沒有什麼怨言。」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激憤起來,道:「我們這些下崗職工大多數上有老下有小,辛辛苦苦的養家糊口,已經非常辛苦了,只求一家人能夠聚在一起,可是沒有想到,長風公司說是這一帶要修什麼商業一條街,要讓我們拆遷,要毀我們的家,我們當然不願意了,要和這些王八蛋鬥爭到底。」

方寶環顧一下除了這五幢樓外空蕩蕩的四周,忍不住道:「老同志,住在這一帶的人應該不少吧,怎麼別人都搬遷了,你們卻不搬。」

老者「唉」了一聲道:「你以為我們想敲詐開發商嗎,不是這樣的,當初這一片拆的時候,由於廠里有一些歷史遺留問題,我們這五幢樓比其它的樓談拆遷補償要晚一年,這一年來,重慶的房價突飛猛漲,可是長風公司的人仍然以一年前的價格給我們,別說裝修費,就是房子都買不回來。而如果我們要房,位置則在郊區,這樣誰還會願意拆啊,因此大家就僵持著。但就在半個月前,長風公司的人出了一張告示,要求我們在二十天之內拆光,否則就會採取強制性的手段,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他們就派出了保安天天在這裡聚集想要威懾我們,前兩天還來了些社會青年,擺明了想用黑社會把我們趕走了。除了報社和電視台外,我們還報了警,可是警察來了一趟後,說這是正常的經濟糾紛,根本不調查就走了,甚至還有政府的人來勸我們離開,說是我們影響了這一片的開發,減緩了城市發展的速度,我們是叫天不應,求地無門啊,但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現在大家都是停了工作守在這裡的,真不知五天後到了他們說的最後期限,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著這話,這老者已經是老淚縱橫,而旁邊一名青年婦女抱著一個一兩歲大的男孩忽然間就一頭跪倒在了方寶的腳下,道:「大記者,我老公年前得病去了,除了這個孩子外,就一套五十平方的房子,如果照著那些人的價格,現在我連四十平方都買不到,裝修更別想了,今後還怎麼和孩子活啊,你一定要主持真理,替我們主持真理啊,求求你了。」

這婦女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方寶不停的鞠躬,方寶連忙去攙扶起了她,環顧四周,全是一張張黯然而無助的臉,心裡不由得一酸。房子,又是房子,當年莽哥黃勇臨死前一夜徹斯底里的抱怨自己不能在城裡擁有一套房子的吼叫他至今還記憶猶新,現在,他看到的這些絕望無助的人,又是為了房子,所不同的是,他們本來已經擁有了一套應該屬於自己的房子,但很快就要失去了。

方寶雖然對房地產非常的不熟,但明白朱瑛讓自己來一趟必有其道理,而這裡的情況,他已經大概了解了,自然要給那個女人說,看她是什麼意思,於是只得環顧了一眼四周道:「各位,這裡的情況我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這就回去給我們領導說,看他能不能登出來,再見吧。」

說著這話,他向謝子華揮了揮手,就快步離開,留下了身後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

默默的回到了停在路邊的車裡,一直沒有講話的謝子華剛一坐在副駕駛座位,就忽然側頭望著他道:「大哥,那些下崗工人怪可憐的,你就不能幫幫他們嗎?」

方寶並沒馬上回答他,而是啟動了汽車,向著地下娛樂城而去,此刻,他心裡深深的知道,要幫那些人,絕對不是一件小事,除了長風公司本身做打手的保安人員之外,一旁站著的那些社會青年無疑就是判官派來的人,只要到了時間期限,動手的自然就是這些人,這樣即使出了什麼事情,長風公司也能夠推得一乾二淨,這些開發公司沒有一些政府官員打著發展經濟的口號撐腰也沒膽子敢強拆五幢樓,而這些房地產老闆交遊極廣,黑白兩道都有背景,報社又有誰敢登出負面新聞出來,別說他這個假記者,真記者同樣會讓那些人失望,而要解決這事,或者說用什麼方法解決這事,他必須聽一個人的意見,這個人就是朱瑛,他希望和這個女人當面交流,分析利弊,絕不會盲目的行動,對於目前的他來說,很多事情還是外行,而朱瑛本來就在商場廝混,有女強人之稱,再加上給判官當情婦多年,熟悉黑白兩道各種賺錢的手段,他需要這樣的一個合作者,甚至說是領路人。

到了地上娛樂城,等謝子華下了車,方寶獨自呆在車上,掏出了手機,撥通了朱瑛的號碼。

音樂響了一陣,才傳來了朱瑛「喂」的聲音。

方寶立刻道:「瑛姐,焦木巷那邊我已經去了,你讓我注意的是不是那五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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