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香蘭雖然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以及與愛人重逢的歡悅之中，但她終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瞥到了田家傑，便輕輕推開了方寶，走了過去，微笑道：「田團長，我就是范香蘭，我的聲音，你應該聽得出來吧。」
田家傑是骷髏軍警衛師的團長，算是中高級軍官了，經常會到司令部開會，雖然那時范香蘭戴著黑骷髏的面具，可是身材與聲音是極熟悉的，更何況他還看過現在已經流傳開來的范香蘭那張穿著軍裝的照片。心裡豈會有懷疑，趕緊雙腿併攏，身子一挺，敬了一個軍禮道：「卑職當日保護不力，讓司令你受難了，還請你降罪。」
范香蘭知道他指的是歸來城失陷，自己被抓然後逃脫的事，搖頭道：「洪三橋那個叛徒與那些毒梟布署周密。忽然襲擊，是我自己失察，怪不了你們的，能夠逃出來就好，而且現在到這裡來，足見你的忠心，我要對你好好嘉獎。」
聽著范香蘭對田家傑仍然以「團長」相稱，方寶卻詫異起來，道：「阿蘭，我不是已經讓孫峰給你發過電報了嗎，田團長已經升為華邦民主獨立軍二師的師長。」
此刻范香蘭的臉色卻黯淡下來，道：「走吧，先到指揮部去，我慢慢給你們說這事。」
范香蘭忽然來到「普遜大山」，方寶就覺得有問題，便點了點頭，轉眼瞥到了她身後爬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柳夢龍，便笑著走了過去，伸臂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道：「柳先生，想不到你也來了，真是稀客啊，有了你，我腦子就可以閑下來休息休息了。」
柳夢龍望著他，微笑著道：「吳副司令高瞻遠矚，雄才大略，是柳某及不上的，柳某來此。只希望能夠跟隨副司令，略盡綿力，報答當年范老司令的知遇之恩罷了。」
方寶哈哈大笑道：「什麼高瞻遠矚，雄才大略，柳先生，你可不是拍馬屁的人，走吧，我這幾天正煩得很，你們來了，大家在一起一定能夠想些好主意來。」
說話之後，大家便朝著象谷方向走去，不過要照顧柳夢龍，速度自然不快，而柳夢龍一路走一路仔細觀察著地勢，不時含笑點頭，顯然對在這裡建立根據地頗是滿意。
……
一直到傍晚，大家才到達象谷，外面實在太冷了，方寶吩咐炊事班的人把現有最好的東西弄出來給司令接風，就帶著大家進入了指揮部的山洞。
孫峰與尼達羅都在山洞裡面，瞧到了范香蘭。趕緊過來敬禮，范香蘭向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就讓大家先圍在篝火邊說話。
方寶挨著范香蘭而坐，他心裡滿是疑問，第一個道：「司令，柳先生，你們怎麼會忽然到這裡的？」這麼多人，而且開的是軍事會議，他對范香蘭自然要以軍職相稱了。
范香蘭沒有回答，而是道：「柳先生，這事還是你來說吧。」
柳夢龍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眾人，道：「這事應該從吳副司令在那木山寨發的那道要求將骷髏軍改名的電報說起，當時范司令接到電報後，就召開了團級以上軍官會議研究這事，誰知剛一提出來，就遭到了王師長上官師長，還有其他軍官的強烈反對，說骷髏軍歷經數十年，叱吒金三角，掙下了偌大的威名，就憑一個外來的，乳臭未乾的小子的話改名，不僅很滑稽，而且也沒臉面對先人，王師長更是當場就站起身，說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商量，然後就走了，他一走。所有的軍官也跟著走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在聽到吳副司令的建議之後，我思索了很久，覺得改名非常有必要，而且很有可能是我們戰勝洪三橋最好的辦法，畢竟克倫軍的力量遠遠超過洪三橋，只要打消他們的顧慮，給一個幫我們的借口，洪三橋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改名，對於軍隊的未來，是有關鍵性的戰略意義的。所以當王師長他們走了，只有我留了下來，極力贊同吳副司令的意見，雖然王師長平常待我不錯，可是這事關係著整個軍隊的生死存亡，我實在不能不開口，否則就對不起范老司令了。」
這時，范香蘭卻接過了柳夢龍的話，道：「最初接到吳副司令的這道電報後，我的感情上也不能接受，畢竟骷髏軍是我阿爺和阿爸拼死拼活，辛辛苦苦才創下的。可是靜下來仔細思考，骷髏軍走到現在，的確有許多弊病，別的不說，就是吳副司令，當初也以為我是一個惡魔，想要刺殺我才到歸來城來的，除了附近撣族山寨的人，外人對我們的了解實在太少了。還有，去克倫軍那裡求援失敗也讓我深深的反思，沒有朋友。沒有支援，難道我們就要永遠孤軍奮戰下去，甚至讓朋友想幫卻不敢幫，而吳副司令的建議正好給我解決了這個難題，世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阿爺把國軍變成骷髏軍，為什麼我們不能根據實際的情況再作一些改變。當時我整整思考了一夜才決定召開這個會，想不到最後變成那樣子。」
柳夢龍嘆了一口氣道：「順勢而變，不拘泥一格，本是天下成大事者必須的特性，范司令作為一個女人，有這樣的魅力，柳某很佩服也很替范老司令欣慰後繼有人，但是沒想到王師長會為兒女間的私情糾葛根本就不去細思這個建議的種種妙處，而其餘的軍官又完全以他的馬首是瞻，范司令實際上已經被架空了，臣大於君，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現在的骷髏軍也不再是范家的骷髏軍了，還不如另外換個名字。」
方寶立刻道：「你離開王猛子，他能同意嗎？」
柳夢龍忽然大笑起來，道：「我不走也不行了，對於王師長來說，是不是完全聽自己話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能出主意的人。」
范香蘭道：「王師長見到柳先生不跟著他一起走，還留下來和我商量了很久，回去後就不再理他了，真沒有想到，他的心眼兒會這麼小。」
方寶道：「這麼說來，王猛子他們沒有同意，那封電報，是你們兩個人的意思了。」
范香蘭一點頭道：「王師長越是這樣，我和柳先生就越覺得你的建議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過了一天，等柳先生想好新軍隊的名字之後，我就衝進了通訊連。命令當值的士兵給你們發送了同意的信號。」
方寶猜到了後面的事，道：「通訊連是王猛子掌握著的，你沖了進去強行發了這道命令，他當然會很不高興了，所以我後來發出的那些電報，你都沒有收到了，是不是？」
范香蘭道：「後來通訊連的人無論怎麼樣都不讓我進去了，後來還是我拿槍頂著通訊連連長的頭，他才說出你們的具體位置，我知道王師長不會同意我來，因此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悄悄通知了柳先生，一直到五天前，才找到機會出來，我知道這裡靠近克倫族的司令部，所以走的是上次我們到野人山的那條路，只是柳先生的腳程要慢點兒，才耽擱了些時間。」
方寶知道像柳夢龍這樣的人走山路是很艱難的，便望著他道：「柳先生，真是辛苦你了。」
柳夢龍搖了搖頭道：「過去我早知道王師長只是一個攻城略地的將才，而非掌握全局，運籌帷幄的帥才，經過了這件事，更是看清了他，實在非常失望，既然他覺得我不是自己人，留在身邊也沒什麼意思了，我已經決定，等打敗洪三橋，華邦民主獨立軍走上正軌，就回中國去，緬甸實在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范香蘭也不知道他這個打算，頓時失聲道：「什麼，柳先生，你想回中國，那怎麼行？」
柳夢龍道：「我因故從中國到了緬甸，弄得落魄賣字，蒙范鵬舉司令垂青，待我以國士之禮，但我一直心懷故土，所以才不會接受軍職，前段時間我就打算回去，如果不是骷髏軍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能已經向你告辭了。」
說實話，緬甸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很多人都是不願呆的，方寶無疑也是其中之一，當然理解柳夢龍的心情，當下笑著道：「柳先生，要除掉洪三橋，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搞不好一二十年都回不去。」
柳夢龍搖了搖頭道：「不，要除掉洪三橋，不會超過三個月，而三個月內如果除不掉他，那我們只能離開緬甸，各位去什麼地方都行，但我是一定要回中國的。」
方寶知道他比自己對局勢盤算得更清楚，便道：「柳先生，你就給大家指點指點迷津吧？」
柳夢龍並不賣關子，道：「王師長作戰雖然勇猛，不過為人剛愎自用，絕不是洪三橋的對手，現在完全不用指靠他了，所以勝負唯一的關鍵就是克倫軍幫不幫我們對付洪三橋，克倫軍如果幫我們，我們就贏定了，洪三橋在這一帶是呆不下去的，但要是他們不幫，我們在象谷的消息一旦傳出去，你們說洪三橋會容許我們在這裡存在三個月嗎？」
……
聽著柳夢龍的話，知道他分析得不會有錯，眾人都沉默起來，范香蘭咬了咬牙道：「明天我再去一趟克倫族的司令部，請莫達隆將軍告訴我郎山將軍在泰國的什麼地方，我想去和他談談。」
柳夢龍卻又一搖頭道：「千萬不要馬上去，如果你去，克倫軍就很有可能永遠不會幫我們了。」
范香蘭奇道：「為什麼？」
柳夢龍抽了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