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沉船 第八十二章 大師

「咳~咳~」,船塢的主人奧倫老頭兒大聲的咳嗽著,從「海妖號」上爬了下來,一副馬上要掛掉的樣子。陸遠和伊麗莎白慌慌張張的左右分開,各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風景。只是在這船塢裡頭,也不知道能看見什麼。

陸遠對伊麗莎白是真的沒什麼想法,最開始的那一絲初見劇情人物的悸動情緒,早就隨著一樣樣忙不過來的事情,被他徹底丟在腦後了。這個「伊麗莎白·斯旺」好是好,就可惜不是小平胸……為什麼我的世界裡這麼多豪霸?難道平胸真的具備稀有價值?

陸遠過去那種見到劇情人物,就想調教得亂七八糟的毛病,已經很久沒犯過了……?

「看來……你似乎是個窮光蛋了?」老人家啼笑皆非的問道。

陸遠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剛才牛逼吹太大,扯到蛋了。

奧倫搖搖頭,不置可否,剛才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裡。他對於現在那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特立尼達新鎮長,一直沒有什麼好感。要不然他剛剛也不會躲開,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不要以為邁凱輪是西班牙殖民地海軍司令的次子,就牛逼了。老人家有著足夠的資本看不上他!奧倫曾經是西班牙國內有數的幾個造船大師之一,可以說蓋倫船的誕生,他有著一半兒的功勞。在西班牙海軍之中,地位尊崇。

只是隨著火炮質量越來越好,船隻各方面技術的發展,讓海戰逐漸從接舷戰轉變為舷炮戰。「戰列線」戰術也讓英國走上了海洋爭霸的舞台,而且獨領風騷。在這種情況下,感覺到蓋倫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到了即將走下舞台的時候。那麼作為蓋倫船的發明者之一,奧倫也選擇走下舞台,隱居到偏遠的加勒比海也就無足為奇。

可惜麥克倫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鎮子里,竟然還藏著一個造船大師!他就只知道壓迫這些人徵稅,然後幫他免費修理船隻,別的時候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邁凱輪自己的造船顧問,還是專門千里迢迢從歐洲請回來的,也不過是奧倫的徒孫一輩兒,連奧倫的樣子都沒見過。

這次要不是陸遠搞的東西實在是很有意思,奧倫大師甚至不會參合進來。

陸遠發獃了凝視了老人家一會兒,他這會兒心頭的念頭千迴百轉。之前陸遠沒有想的太深,只是覺得老人家頗為奇特。可是老人家這一搖頭,那種俯瞰眾生的淡泊,卻讓他的想法如同揭開雲霧般清晰起來。

他瞬間就斷定了老頭並非常人——倒不是因為鑒定不出來——而是由於老頭的那種氣質,和陸遠當初隱居少室山的時候非常的相像,那是日久恬淡之後生成的一種超然。

陸遠現在天天為黎明號奔波,恐怕是沒有那樣的心境了。

陸遠心思一動,想起一樣自己無用,但是對於船塢的所有者卻有大用的東西來。

他的手一翻,掌中已經多了一個厚厚的、一臂長短的紙卷。陸遠雙手捧著,鄭重的遞給了奧倫。「老先生,人死債不銷,不會讓您吃虧的。我現在手裡雖然沒有錢,但是我還有一樣無價之寶!這樣東西對於造船的師傅來說,就是百萬比索也不交換!」

「(一星級)重型蓋倫戰船圖紙」,得自勒布朗總督的魔法船製造圖紙。

陸遠覺得無用,一是因為實在不喜歡蓋倫式樣的帆船;二是造船圖紙的解析和使用,都和木工等級相關。一星級的魔法船隻,需要的木工數值必定是一百滿值,陸遠現在的木工等級不過二十有三,看圖紙就和天書一樣。

在這個時期,且不說幾乎所有滿值的造船大師,應該都居住在歐洲。就算在加勒比海能找到一個幫忙建造,又值得信任的,可製造船隻的價格也是以百萬計!就是花上上千萬比索建造也不奇怪。

上千萬的價格,造一艘屬性不明的重型蓋倫戰艦?!除非我瘋了……

對於這張圖紙,陸遠的想法就是折現!

那麼現在送出去也不算差。

老人家奧倫的神情變得非常奇怪,陸遠看著他,分辨不出他臉上到底是喜悅還是悲傷。那一剎那浮現上來的,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就像一個老人的一生。

奧倫並沒有打開圖紙,他只是不停婆娑著船圖的表面,就像在……撫摸一個小孩子。他枯黃的雙眼慢慢湧出兩行淚水,沿著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緩緩地流淌下來。

如同皸裂的土地上出現的兩道小溪……

老人家抬起頭來,笑了笑,很是洒脫的將自己的淚水擦掉,對著陸遠說明道,「你拿來的這張圖紙,其實是我在三十歲時設計的……唉,那時候年輕氣盛,也是為了和別人爭鋒吧……總之設計好之後,當天就進獻給了國王陛下。陛下對我的設計大加讚賞,直接將我冊封為造船大師……」

說到這裡,老人又搖了搖頭,這次卻是略帶遺憾。「可是,這些年來,隨著我建造的艦船越來越多,我開始反思自己當年的設計,越想就越覺得,當年的想法缺憾實在太多,讓人慚愧!反而是當初老頭子的那個對手,雖然當初很狼狽的離開了西班牙,可是後來在英國功成名就,徒子徒孫遍及英國海軍上下。我一直想將這張製造圖紙收回來,可是一來不知道吾皇將圖紙賜給了誰,二來又一直沒有聽說過這條船被造出來的消息。後來吾皇……這個事情也就放下了。本以為這個遺憾,要留一輩子。沒想到馬上要入土的人,上帝竟然又把她交回了我的手裡!這個禮物……可不是改造一條小船就能抵得上的!你先等等。」

老頭兒搓了搓手,轉身進了船塢的內間。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拿出兩張金色的圖紙出來。這種和陸遠拿出來的造船圖紙不同,和「劣化」圖紙屬於一個種類,是屬於改造類的圖紙。

「這些是老頭子這些年的一些想法,不值什麼錢,就當是老頭子的一番心意吧。」

……

這時候,船塢外面突然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掛在船塢角落的一個鐵片嗡嗡的鳴叫,卻是外面的人在示警。陸遠聽的更加清楚一些,屋外大約有一百多名火槍手正在兵分幾路,將這裡包圍起來,顯然邁凱輪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原來邁凱輪怒氣沖沖的回去之後,越想越不是滋味,乾脆派人包圍了船塢,打算直接把陸遠和伊麗莎白抓起來!反正伊麗莎白偷跑到新大陸,貴族階層接觸的也就僅僅海倫娜一家而已……邁凱輪是個次子,為了爵位,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陸遠遺憾的看了一眼已經改造好的「海妖號」,拔出了「塔那托斯」,準備先帶著伊麗莎白衝出去,船只能回頭再說。邁凱輪翻臉的速度實在太快,居然讓陸遠一點兒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等等!」奧倫喊了一聲,「去準備你的船吧!你們有一刻鐘的時間。」

奧倫老人撿起一柄木工斧子,雪茄叼在嘴上,三兩下的砍斷了邊上柱子上綁著的數根繩索。只聽見外面傳來「轟」的一聲響,隨即傳來火槍手們的罵聲和敲打聲。作坊的大門被落下的一道圓木做的閘門牢牢壓住!接著又是「轟」的一聲,這間船塢的門內側,同樣有一個閘門掉落下來,將過道徹底封鎖!

奧倫丟下斧子,轉動邊上的一個木頭絞盤。隨著一陣牙疼的「咯咯」聲,船塢的水門慢慢的攪動著水流向上抬起,通向大海的道路徹底讓了出來!

「奧倫大叔,謝謝!」

「快走吧!快走吧!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老頭擺擺手,自己抱著蓋倫船的設計圖紙,從側面的小門鑽了出去。「老頭子先跑了,沒幾年好活,不跟你們一起作死。」

陸遠呵呵笑著,向老人的背影敬了一個法師禮。心說就您那輪斧子的勁兒,我怎麼覺得您再活個十年都沒問題呢?將來一定還得找您來改船!

如果單論實物價值的話,一星級的蓋倫魔法船製造圖紙,少說也值數百萬比索!根本不是兩張金色的改造圖紙就能等價的。不過在老人的心中,那張圖紙想必充滿了缺陷和遺憾,除了作為年輕時候的回憶之外,並沒有什麼更現實的價值——將來最大的可能性,是老人將其悄悄的隱藏起來,陪著老人一起辭世。而不是真的造出一艘末代的魔法蓋倫船,來讓世人批評。

在老人的心中,無論多麼不願意接受,他作為造船大師的尊嚴也讓他不得不承認,蓋倫船的時代的確是要結束了。

【准黃金級改造圖紙,僅限陸遠使用,需要木匠技能大於40才能查看。】

【黃金級改造圖紙,僅限陸遠使用,需要木匠技能大於60才能查看。】

陸遠失笑,將兩張無法看到內容的圖紙收了起來。

他因為有著機械師的背景,而且動手能力極強,他眼中有著精確的測量,手裡有著十幾年的鍛造經驗,陸遠每每製造出來的工作成果,完美的讓人無法挑剔。這些天老人家說了不少次,想教他造船,都被陸遠毫不猶豫的推脫了。結果……在這兒坑他呢。

聽著外面越來越強烈的撞擊聲,「我們走吧!」陸遠攔腰抱起伊麗莎白,一躍跳到海妖號的船尾艉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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