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七十七章 瓮中捉鱉

宋建焦躁的在他的王宮裡來回打著轉,剛入夜不久,他就接到了劉修猛攻枹罕城的消息,連忙把文武大臣們請來商議。這些人議論紛紛,有的說應該派兵去救,有的說無需去救,劉修未必能攻得下,再說了,這晚上開始攻城不合常規,焉知劉修是不是故意做個圈套,攻城是假,伏擊援兵是真?

不得不說,宋建手下雖然沒幾個識文斷字,但會打仗的人還是有的。這裡是羌漢混雜的地方,不是羌人叛亂,就是官軍來征討,就算沒打過仗,聽人說得也不少。對於一些軍事常識,他們的水平遠遠超過文字功夫。

宋建被他們說得莫衷一是,但是他也明白,這夜裡派人去救援的確太危險,劉修如果在哪兒埋伏一些人馬,黑燈瞎火的,斥候就算從他們旁邊經過都未必能發現,而援軍不可能摸黑趕路,他們必須打著火把,對劉修來說,這些援軍一出面,就是毫無疑問的靶子。

商量到最後,宋建採取了他們的建議,各軍做好準備,天一亮就出發,總不能看著枹罕城被劉修拿下吧。守枹罕的前將軍閻淑雖然有本事,可是枹罕只有兩千守卒,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一旦失守,那劉修就可以進駐枹罕城,再想把他趕走,那可不容易了。

主意拿定之後,宋建回宮休息,可是他心頭有事,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天快要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剛睡著一會兒,又被人叫醒了,然後得到一個壞消息:枹罕失守了。

宋建愣愣地坐在那裡,半天沒動彈,腦子裡一片空白。枹罕就這麼失守了,一夜都沒撐過來?劉修是神仙么?

正在這裡,他的大將軍威風凜凜的來請詔了,大王,我們出發吧。

宋建一激零,突然跳了起來,甩手一個大耳光,破口大罵:「出發個屁啊,枹罕失守了,我們去攻城?」

大將軍捂著火辣辣的臉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比宋建還響亮的聲音大叫道:「怎麼可能?」

宋建氣得說不出話來,也顧不上和他生氣,連忙派人去請邊章。邊章臉色疲倦,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枹罕失守了。」

「枹罕失守了?」

宋建和邊章面面相覷,邊章撓了撓頭,轉了兩圈:「大王準備怎麼辦?」

「我請邊卿來,就是想問問邊卿,我應該如何?」

「臣……臣不通軍事啊。」邊章一攤手,很無辜地說道。

宋建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邊章定了定神:「大王,你現在只剩下兩條路。」

「你說。」宋建聽了這話,總算有了點主心骨。

「一是投降。如果你現在向劉修投降,劉修應該不會殺你,而是把你檻車送到洛陽。按照朝廷慣例,凡是稱王的,一律棄市,包括你的家人。」邊章豎起手掌,虛劈了一下,宋章下意識的一縮脖子:「不行,不行,我不能投降,我寧願逃走,也不能投降。」

「另一條路,就是逃跑。」邊章接著說道:「不過,你不能現在就跑,也不能這樣跑。」

宋建不明白的看著他。

「這有兩個原因。」邊章漸漸的恢複了鎮靜,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第一,劉修雖說拿下了枹罕,但未必能拿下白石城,白石城比枹罕堅固,而且旁邊還有幾萬羌人助陣。劉修兵力不足,軍糧也支撐不了太久,只要我們守上半個月,他就只能自已撤退。那樣的話,大王就安全了。」

宋建的臉抽搐了一下。支持半個月,安全是安全了,可是他也快破產了,七八萬人再吃半個月,估計連過年的餘糧都沒了。

「第二,如果要逃到山裡去,那些羌人首領以後還能把大王放在眼裡嗎?大王如何是河首平漢王,有王城,有百官,有錢有糧,他們才能把大王當大王,如果大王沒有了這些,他們大概不會把大王當大王,只會把大王當肥羊。」

宋建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他知道邊章說得對,離開白石城,他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肥羊,先剝皮,後吃肉,最後連內臟剩不下。

「所以,大王如果要逃到山裡去,就必須先把那些對大王有威脅的人清除掉。」

宋建一愣,嘴角咧了咧,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城外:「我……清除他們?」

邊章用力地點點頭:「正是。」

「邊卿,你開什麼玩笑?我這城裡連百姓不到一萬人,他們可是七八萬。」

「是的,正因為如此,才一定要清除掉他們。」邊章肯定地點點頭:「這裡有劉修的大軍,他們如果分散開來,誰也不是劉修的對手,要想取得勝利,就必須統一聽大王的號令。大王,劉修這把刀可是很鋒利的啊。」

宋建苦笑了一聲,心道當然鋒利,一夜不到的功夫就拿下了枹罕城。他想了想,突然明白了邊章的意思,是要借劉修的刀來殺這些羌人,讓他們互相殘殺,我從中間撿便宜嘛。打贏了,劉修灰溜溜的敗走,我安全了。打輸了,羌人實力大損,我逃到山裡去,還可以做大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宋建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向邊章湊了湊:「邊卿,的確妙計,妙計啊。」

邊章微微一笑:「可是,要驅使羌人和劉修惡戰,有一個困難。」

「什麼困難?」宋建又緊張起來。

「劉修一夜拿下了枹罕城,羌人會不會怕了他,四散而逃,只剩下大王一個人面對劉修?」

宋建一聽,連連點頭:「那又當如何是好?」

「把他們誘進城來,奪他們的兵權,然後派幾位將軍去統領他們的士卒與劉修作戰。」

宋建如夢初醒,差點歡喜得叫出聲來。這一計妙啊,把那些羌人誆進城來軟禁,然後帶著他們的人和劉修血戰。在他們在城裡,就算劉修攻到白石城下,城外的羌兵想退也不敢退,只好陪著他和劉修拚命啊。

「邊卿,你真是太聰明了。」宋建喜滋滋的挑起大拇指,「你就是我的張良啊。」

「臣豈敢與留侯張良相提並論。」邊章謙虛了幾句,和宋建商量起細節。

兩人很快商定,暫時隱瞞枹罕城失守的消息,借口商量戰事,把羌人部落的大小頭領請進城來赴宴,然後用酒灌醉,軟禁,再派人去整合他們的隊伍。計畫很快商量,宋建立刻實施,那些羌人首領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聽說有酒喝,一個個興高采烈的來了。宋建熱情招待,美酒不限量供應,喝了半天,羌人首領們全部東倒西歪,醉得不省人事。

宋建隨即派人出營告訴那些羌兵,你們的頭領喝多了,暫時不回來。劉修大軍就要到了,你們全部聽我家大將軍的指揮,一起迎敵。跟著宋建使者去的還有那些首領的親信,羌兵們也沒有什麼懷疑的地方,反正來就是幫河首平漢王打仗的,既然首領醉了,那就暫時聽河首平漢王的大將軍指揮吧。

一切都很順利,只不過一天的功夫,邊章的計畫就得到了徹底的實施。入夜,邊章辭別了意猶未盡的宋建,回到自己的住處,從書房裡拿出一隻籠子,給籠中的燕鷹餵了一些肉和水,然後解開了燕鷹腳上的鐵鏈,打開了籠子。

燕鷹展翅高飛,像一隻利箭,轉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枹罕城簡陋的獄中,劉修推開了一間牢門,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揮走撲鼻的霉味。蜷縮在角落裡的一個少年霍的站了起來,邁出兩步,擋在有氣無力的閻淑面前,警惕地看著劉修。

「閻淑,你生了個好兒子啊。」劉修看著閻行那張綳得緊緊的小臉,贊了一聲。夏侯淵生擒了閻淑父子後,對閻行讚不絕口,說這孩子武技不錯,更重要的是生死面前,他不肯丟下他的父親獨自逃命,孝心可嘉,所以下令不準虐待他們,還派人來給閻淑換了葯。

閻淑睜開腫脹的眼皮,打量了一下劉修,苦笑一聲:「好又如何,壞又如何,附從叛逆,就是死路一條。」

劉修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找了塊乾淨些的地方坐了下來,含笑對閻淑說道:「說來也是,我說你也不是個蠢人,怎麼就跟著宋建胡鬧,你覺得他是個能成事的人嗎?」

閻淑偏過頭,不吭聲了。

「我聽說你是金城人?」劉修伸出手指撓撓額頭:「認識韓遂嗎?」

閻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韓文約是金城名士,我豈有不識之理。不過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

「所以你才願意做宋建的前將軍?」劉修反問道。

閻淑苦笑一聲,他也覺得這荒唐,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願意向劉修求饒。

「你守城還行,眼光不行,死了也不算可惜。只是可惜了你這個兒子。」劉修站起身,抖了抖大氅,拂落上面的草屑:「我想,你這麼做,無非是想給你兒子謀一個前程。雖然辦法笨了些,這片心還是好的。宋建沒幾天活頭啦,你要是還想著兒子,不想他跟著你一起去死,那就到我帳下做個軍侯什麼的吧。前將軍嘛,我給不了,好好乾,以後做個都尉、校尉什麼的,也許有可能。倒是你兒子,也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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