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七十二章 撞鬼

就在張角兄弟準備派人去找張鳴的時候,張鳴和楊鳳、禇燕几人正驚恐萬狀的擠在一個破舊的茅屋裡,張鳴髮髻散亂,滿臉的灰塵,額頭還有兩塊瘀青,這是他逃跑時不留神撞出來的。「外面……外面有沒有人?」

「沒有,師傅,沒有人。」楊鳳的聲音和張鳴一樣顫抖得厲害。

「師傅,這世上真的有鬼嘛?」藍蘭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眼神慌亂,已經快要崩潰了。

「世上有神自有鬼,不過你們也不要太緊張,依我看,這不是鬼,是人。」禇燕咬著牙,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

「是人?」張鳴霍地轉過頭,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現在看起來很遊離,就像是一隻被嚇破了膽的老鼠。禇燕點點頭:「師傅,我相信是人,只是這人的輕身身法超乎尋常的好,又精通隱身術,所以才能神出鬼沒。師傅,我想了很久,發現我們每次遇鬼,都是獨處的時候,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安全的。這分明是隱身術的特徵,真要是鬼,還會在乎幾個人嗎?」

藍蘭和楊鳳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的確如此。」

張鳴眼珠轉了兩轉,也慢慢的冷靜了些,他想了想:「好象是這樣。」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禇燕咬著嘴唇,寒聲道:「我們都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楊鳳不解的叫了一聲。

「對,不用眼睛看,用耳朵去聽。隱身術只能騙過眼睛,卻騙不過耳朵。」她說著,看了張鳴一眼。張鳴眉頭緊鎖,思索片刻,狠狠地點點頭道:「就依飛燕的,你們都小心些。」

楊鳳等人點頭答應,互相靠在一起,拔劍指向外面,然後閉上了耳朵,調勻呼吸。

外面一片寂靜,只有幾隻蟲在夜風中歌唱,安寧而祥和。過了一會兒,一堵矮牆忽然動了一下,一個身影慢慢的凸了起來,向張鳴等的藏身的地方瞅了一眼,輕聲嘀咕了一句:「這四個膽小鬼,怎麼還不出來。」

剎那間,張鳴捕捉到了這個近乎蟲鳴的聲音,他驀地睜開雙眼,大喝一聲,身形如電撲出,手中長劍撒出一片雪亮。禇燕緊隨其後,長劍隱而不發,她沒有睜開眼睛,卻側著頭,仔細傾聽著周圍的聲音。

「怪不得。」矮牆後的那人一看到禇燕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一切,他不敢造次,嘴角挑起一抹壞笑,曲指一彈,離他十步外的一顆枯樹喀嚓一聲輕響,禇燕以耳代目,搶在張鳴前面發現了,隨即向枯樹縱了過去,張鳴剛要跟著衝過去,那人卻在這時起身,輕飄飄的揮出一掌,掌影穿過張鳴的長劍,正中他的胸口。

張鳴大叫一聲,倒翻而回。禇燕等人見了,連忙飛撲回來,三劍齊出,擋在張鳴面前。那人喋喋一笑,長袖一揮,拍偏三柄長劍,飛身縱起,消失在一堵矮牆之後。

楊鳳舉足要追,禇燕大喝一聲:「別追了,保護師傅要緊。」

「好容易發現了他,怎麼能又讓他跑掉。」

「他已經露了身形,不會再來了。」禇燕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驚異:「此人好快的身法。」

楊鳳和藍蘭臉色發白,這次親眼看到了這個追蹤了他們一路的神秘人不是鬼,心頭的恐懼總算消除了,可是她們的心情並不比剛才輕鬆多少,這人的身法簡直快得離譜,她們之中輕身身法最佳的禇燕和那人相比都差上一大截。

「我想起來一個人。」張鳴背靠在牆上,鬆開捂在胸口的手,慢慢的吐出一口氣:「駱曜。」

「駱曜?」禇燕等人互相看看,藍蘭更是不肯相信。她得到的情報是駱曜被劉修下了黑手,手下的信眾被劉修收編了,但駱曜本人逃脫,不知下落。駱曜和太平道無冤無仇,和他們更是一點過節也沒有,他來捉弄他們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麼好的身法,隱身術出神入化,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張鳴站起身來,撿起自己的長劍:「既然擺脫了他,我們還是趕緊去見大賢良師,騎兵一個也沒找到,公孫瓚對大賢良師惡意甚深,我們不能不早做防備。」

禇燕點頭贊同。她和張鳴等人奉張角之命回幽州組織信徒中能騎馬作戰的組成騎兵,可惜剛到幽州就發現了異常,幽州刺史郭勛下令全境緝拿張鳴師徒。張鳴在幽州傳道時並沒有刻意隱瞞身份,再加上寧城大戰的時候,他又公開稱自己是太平道震使,認識他的人還真不少,郭勛下令緝拿,張鳴寸步難行了。

騎兵沒組建成,他們還得到一個更壞的消息,上谷太守盧敏、左將軍公孫瓚對太平道都非常反感,他們厲兵秣馬,已經集結了近兩萬騎兵屯在幽州南境,隨時準備南下。這個消息比郭勛緝拿他們的消息更讓他們心驚。冀州是平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的,一旦這兩萬騎一涌而下,幾天就可以到達鉅鹿城下。如果張角沒有任何準備,那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

他們一路趕回來報信,沒想到這一路卻是如此艱辛,被這麼一個神秘人纏了一路。這人神出鬼沒,已經超出了他們了解的隱身術的範疇,十幾天不間斷的糾纏,他們幾乎崩潰了,要不然禇燕識破了其中的奧秘,只怕他們永遠到不了鉅鹿。

如今,鬼走了,世俗間的煩惱又湧上心頭。

「麴義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禇燕淡淡地說:「朝廷的軍隊對付羌人也好,對付匈奴人、鮮卑人也好,向來是步騎並重,我們以守為主,只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沒有騎兵也沒什麼大關係。」

張鳴想了想,也只得如此。

……

宋建頭戴冕冠,穿著黑色上衣,淺紅下裳的禮服,帶著他的文武百官一本正經的站在祭壇前,祭拜稷神以感謝今年風調雨順,大獲豐收。在宋建看來,這簡單是上蒼對他稱王的嘉獎啊。

在枹罕這地方,羌人比漢人多,漢人也大多數從來沒出過遠門的普通百姓,他們哪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大漢帝國的皇帝就像是雪山裡的雪人一樣縹緲不可捉摸,反倒是這位河首平漢王比較實在。宋建說,大漢要亡了,他要稱王,那你就稱王唄。宋建說,稱王了,要與民同慶,大赦天下,把縣牢里的犯人都放出來,那也不錯啊。說實話,這些犯人有幾個是犯了殺人放火的大罪啊,無非是繳不上錢糧被抓進去的。

河首平漢王好啊,百姓們異口同聲地說。宋建聽了,非常高興,這就是民心所向嘛。孟子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得了民心,做這河首平漢王還不是應該的?

宋建心安理得。

祭完了稷神之後,宋建回到他的王宮,坐在王座之上,一本正經的聽起了政。其實說起來,這王宮裡站著的文武百官不是他宋家的親戚,就是與宋家交好的好友,大家都是老相識,上朝的時候在一起議事,下朝了,還聚在一起喝酒玩耍。這人太熟悉了,就很難有什麼畏懼感,宋建在普通百姓面前多少還能拿點王者風範,在這些人面前,他和之前的宋家大郎其實沒什麼區別,只不過穿了一身漂亮些的衣服罷了。

沒威儀,是宋建現在比較頭疼的一個問題,看看那個正在奏事的司徒大人就知道了,你是本王的司徒啊,怎麼能光著腳板就上朝了,你那腳丫子里黑乎乎的是什麼,不會是羊屎吧?

宋建虎下了臉,指了指司徒大人的腳。

司徒大人正在奏事,而且是重要的事,沒看到宋建的眼神,繼續大聲說道:「大王,好消息啊。今年那個姓劉的將軍大概是沒本事打過來了。他沒糧啊。咱們白石城又結實,糧又多,他沒有十萬大軍是攻不下來,這十萬大軍一個月要吃多少糧?讓臣給你算算啊。」司徒大人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他雖然不認識幾個字,卻多少還識得數,可是這十萬人的數目也太多了一些,司徒大人掰了半天的手指頭也沒數清,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數起了腳指頭。

宋建氣得七竅生煙,抓起面前御案上的一件什麼東西就扔了出去,破口大罵:「你老母啊,老子讓你做司徒,你上殿連鞋都不穿的?算個軍糧,還要數指頭,你嫌不嫌丟人啊。」

司徒大人很無辜的翻了翻眼睛:「丟什麼人?臣可是這兒除了大王之外最聰明的人啊。」

宋建氣得猛捶御案,大發脾氣,可是發完了脾氣,他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代替這位司徒大人。司徒大人沒說錯,除了宋建,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代替他,大王總不能兼司徒吧。

「你起來吧,別掰你那腳指頭了,給老子留點顏面好不好?」宋建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大漢慣例,步卒一日六升,一月一石八斗,騎兵要加算戰馬,一匹戰馬抵六個步卒,因此一個騎卒相當於七個步卒的口糧,一個月十二石六斗。漢軍常額,兵員中十分之一是騎卒,西涼戰馬多,比例會更多,劉修又喜歡用騎兵,在北疆的時候曾經是全騎制,不過現在是攻城,騎兵派不上用場,所以最多只有三萬騎兵,這是他手下所有能拿出的騎兵數量……」

宋建一一道來,把十萬大軍需要的糧食報給司徒大人聽,司徒大人聽得眉開眼笑:「對,對,就是這麼多,臣說的意思和大王是一樣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