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正有奇

張飛恭敬地笑道:「先生說,北疆一戰,夏侯淵可圈可點,他和張郃可互為正奇,皆是可用之才。先生可坐鎮中軍,以此二人為臂,左出右收,右出左收,不停的騷擾張角,等他疲於應付之時,先生暗藏的中軍則可以大用。」

張飛稱劉修為先生,稱盧植也是先生,聽起來有些糊塗,不過盧植還是明白了劉修的用意。北軍四營,真正能信任的就是夏侯淵和張郃,王匡和淳于瓊都是袁紹的親信,想來是不會替他賣力的。讓夏侯淵和張郃挑大樑,這也是他目前來說唯一可行的辦法。

雖說盧植對夏侯淵不太滿意,但他相信劉修的判斷,因為劉修當初收攏的幾個人,目前都成了一方重將。夏侯淵和張郃也算是劉修最初看中的幾個人,沒有道理就是廢物。

「既然如此,那就先試試。」

時間不長,已經得到指示的張郃和夏侯淵趕了回來,一聽劉修的安排,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拱手向盧植行了一禮:「定不負大人重望。」

盧植隨即做出調整,將幾個還能用的將領調撥到張郃和夏侯淵的麾下。北軍五校,除了長水營的人數多一些,其他都不過千人,這顯然太少了,盧植分別給他們增加了兩千人,勉強湊成一支別軍的數量。

經過三五天的準備後,張郃和夏侯淵悄悄的出了城。

鉅鹿城,寬大的廣場上,一隊隊頭戴黃巾的士卒正在操練,喊殺聲響徹全城。張角站在中軍台上,看著將士們日趨熟練的陣型,聽著將士們鬥志昂揚的喊殺聲,眼角的魚尾紋漸漸綻放開來。辛苦了幾個月,死了幾萬人,終於挑出了一萬精銳,這些人都是經過三次以上戰事而沒死的信徒,他們已經熟悉了戰場上的血腥,習慣了殺戮,再也不會像那些普通的流民一樣聽不懂號令,亂沖一氣,他們現在聞鼓而進,聞金而退,秩序井然,已然是一支真正的軍隊。

很快,這一萬人就會在他的率領下攻擊廣平城,他並不打算一下子攻下廣平城,他知道他的信眾雖多,但真正的戰士卻很少,他要借著一場場的戰事來錘鍊自己,也錘鍊手下的將士。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場一場的打,養兵需千日,用兵只一時。

張角想起盧夫人對他的不屑,嘴角挑起冷酷的笑。他每次看到盧夫人,盧夫人都對他沒好臉色,總是說他不會是劉修的對手,然後就誇劉修的用兵。他開始很生氣,可是後來慢慢的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劉修出道數年,就在北疆闖出了名頭,在他看來,運氣當然是有的,天子的寵幸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還是他拜了段熲這樣一個名將做先生,學習兵法。

爭天下,最後不還得靠武力嗎?

張角最佩服劉修的不是別的——雖然劉修看起來機巧百出,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而是他利用天師道信眾建立的那隻親衛騎。那支親衛騎只有千人,可是這隻由西北諸郡信徒組成的騎兵威力不亞於烏桓人、匈奴人,為什麼?因為他們有信仰,他們願意為了信仰付出任何代價,他們可以不折不扣的完成任務,哪怕面前是火坑,只要盧夫人一句話,他們也能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劉修是通過盧夫人來控制這支親衛騎,可是他張角不用,他是集劉修和盧夫人於一身的大賢良師,只要他一句話,他可以讓百萬流民同時起事,威震天下。

同樣,他只要願意,也可以練出一支無所畏懼的精兵。

他現在正在做這些,而且成績不錯,一支精兵已經漸漸成形。

唉,要是袁紹不那麼衝動就好了,他才是最好的練兵對手。盧植雖然用兵一般,可是他是劉修的先生,打敗了他,很可能會激怒劉修。眼下羽翼未豐,與劉修交手時機未到,還是把他困在涼州比較好。

這人是個人才,可惜卻不肯為我所用。否則的話,我和他聯手,天下誰能敵?

張角想到一次次被劉修拒絕,不免有些頭疼。

哼,他以為他的辦法才能致天下太平,真是太幼稚了,那些世家怎麼可能放棄已經吞下去的好處,怎麼可能放棄手中的權得,怎麼可能坐視他一步步的剝奪原本屬於他們的權利?他是建了書坊,讓書籍不再是世家的特權,可是有什麼用,那些天子門生被排擠得沒有出路,最後不還得向那些門閥靠攏才有官做?他是在并州行新政,得到了不少世家的支持,可是這是因為他給他們好處,而世家也有保家的需求,一旦北疆平定,誰還會聽他那一套?

殺,只有把這些人殺乾淨,才能均貧富,致天下太平。而要做到這一切,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傳了十幾年的道,深知那些正人君子的嘴臉,坐而論道,大可以嚮往上古三代的堯舜之世,可是要他們拿出兼并的土地來,你必須給他們更多的好處,而就算給了他們好處,他們也未必會真的放棄手裡的土地。他們只想自己活得更舒服,從來不顧及別人的生死,仁者愛人,只是書上寫寫,嘴上說說罷了。

張鳴從涼州回來了,劉修以驚人的速度平定了羌亂,這超出了他的預料,可是藍蘭帶回來的話,又讓他放了心。劉修對藍蘭說,他和太平道只是政見不同,不是敵人。他想勸劉修放棄滴水穿石的異想天開,劉修反過來勸他不要太過執著,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治大國如烹小鮮,否則天下必然大亂,如果執迷不悟,他一定會請陛下下詔,率並涼精銳趕到山東平叛。

對於劉修的警告,他不以為然,涼州羌亂雖平,卻只是治標不治本,眼下宋建還在稱王,鍾羌還佔著大小榆谷,劉修要徹底平定涼州,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等到了那個時候,他精兵已經練成,就算劉修來了,又有何用?

前兩天,張角收到消息,說劉修派了兩百騎兵到廣平來支援盧植,其中還有他的師兄王稚。張角當時就笑了,兩百騎兵能當什麼用,至於王稚,哈哈,他除了呆在盧植身邊做個侍衛,還有什麼用?他的道術不如我,在用兵上更是一竅不通,難道我會派人去刺殺盧植不成?

劉修這是擔心他先生盧植的生死,不是想與我為敵。他是個有孝心的弟子,我喜歡這樣的人,雖然他和盧植都不喜歡我。

不過,這些騎兵的到來倒是提醒了他,他立刻派張鳴回到幽州,招集民眾起事,爭取能建立起一支騎兵。冀州是平原,正是騎兵用武之地,當初光武皇帝據河北而定天下,靠的就是幽州突騎,劉修平定北疆,依仗的也是幽並騎兵,如果他能有一支強大的騎兵,那將如虎添翼,更加強大。

禇燕的話有道理,她比張鳴還有見識。張角想起了禇燕的建議,且喜且憂。禇燕從涼州回來後,除了建議他加緊騎兵的建設之外,還提到了從漢中給羌人運糧,以換取羌人侵擾武都,迫使劉修不能分兵東下,並且卡斷劉修進入益州的通道。這是個好建議,不僅拖住了劉修的步伐,而且為以後爭益州埋下了伏筆,唯一的麻煩是,他曾經親口答應過師妹,太平道的勢力絕不侵入益州,絕不和天師道爭信眾。

這不僅僅是他對師妹的承諾,更是出於不想與天師道為敵人的考慮。太平道出自天師道,天師道是他的師門,他現在的一切都是師門所授,他不能反噬,另外,天師道雖然看起來不如太平道強大,但是天師道有天師道的法門,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與天師道為敵。

漢中之議,要再斟酌才行,不可盲動。可惜啊,師妹太固執,要不然的話……

「天公將軍,官軍出城了。」唐周匆匆的走了過來,打斷了張角的浮想聯翩。張角一驚,連忙收回心神,威嚴地看著唐周:「你說什麼?」

唐周見張角臉上剛剛還是一片詳和溫馨,現在卻冷若冰霜,嚇了一跳,連忙又再說了一遍。據斥候探報,盧植率領大軍從廣平城出來了,擊退了前去騷擾監視的丈八。

「他還敢出來?」張角有些意外,想了想,又笑了:「是不是因為來了兩百騎兵,就威風起來了?那兩百騎兵出現沒有?」

「正如大賢良師所說,那兩百騎兵就護在盧植身邊。」

張角撇了撇嘴,「傳令,讓人公將軍帶兩萬人去,把盧植嚇回去就行,不要傷他。」

唐周不解,卻也不敢多問,連忙轉身去傳令了。張角起事之後,覺得要領兵,僅用大賢良師的稱號不太妥當,便自稱天公將軍,弟弟張寶為地公將軍,張梁為人公將軍,天地人三才齊全。眼下他在城裡練兵,張寶、張梁帶著兵在城外為兩翼,成倒品字形,以泰山壓頂之勢面對廣平城。他只是不想這麼快與盧植決戰,否則以他的實力,早就拿下廣平了。

張梁得令,隨即帶著部下兩萬人向前迎了過去。一聽到張梁帶著大軍來了,剛出城擊敗丈八的盧植立刻率軍又退了回去。張梁見到了灰頭土臉的丈八,非常不高興,沒有按原計畫退回駐地,而是一直追到廣平城下,他要給盧植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要再出城生事。

盧植緊閉城門,不戰。

張梁沒有帶攻城的器械,只能在城外罵陣,可是任他罵得口乾舌燥,盧植連面都沒露一下,城頭戒備森嚴,卻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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