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巾亂 第三百六十三章 士氣

盧植站在將台之下,看著眼前士氣低落,一個個無精打採的將士,怒不可遏。袁紹敗得莫名其妙,張角勝得莫名其妙,但眼前局勢對他不利卻是非常明顯的。袁紹帶走了他的五千鐵甲精銳之後,剩下的兩萬官軍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盧植訓了半天話,他們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句。

盧植很上火,他接手一個月了,早就對形勢有所估計,所以把大軍撤回廣平休整,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練兵,打氣,可是很明顯,這個效果不怎麼樣。

盧植為此很生氣,也很無奈,可是他又不能撒手不管。

解散之後,盧植把張郃、夏侯淵、淳于瓊和王匡四個人叫到大帳,很嚴肅的吩咐道:「官軍士氣不振,北軍便成了主力。眼下我們的任務是守城,不讓張角長驅直入,威脅京畿。」

夏侯淵身子動了一下,欲言又止。盧植頓了頓,「妙才有話就說吧,不必藏著掖著。」

夏侯淵有些不高興,他是想說,盧植一直不讓他說,現在反說他不肯說。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平復一些心情,躬身向盧植施了一禮:「大人,我軍士氣低落,正是因為打了敗仗,要想恢複士氣,最直接的辦法莫過於一場勝利。打敗了張角……」

「妙才,你別忘了,張角現在不僅是士氣旺盛,而且有大軍七八萬,我們才多少人?北軍四校不過四千人,郡兵兩萬人,以現在的狀況,能打仗嗎?」

「大人,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打一仗。」夏侯淵有些犯了倔,直起身,聲音也大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不敢打,所以我軍士氣無法恢複,而張角日漸囂張,他們的前鋒多次到廣平城下。淵已注意到,他們行伍甚無章法,戒備不謹。淵以為,出其不意,可以痛擊之。一來讓他們有所收斂,二來也好給將士們一點信心。」

「張角可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無能。」盧植擺擺手,不容分說的讓夏侯淵坐下。夏侯淵又生氣又無奈,當著眾人的面,他又不能與盧植爭辯,只得鬱悶地坐了回去。與他同席的張郃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放在心上。夏侯淵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再也不肯說話。

盧植見氣氛尷尬,心情更加不好,只得又關照了幾句要小心之類的話,就解散了。堂上安靜了,盧植的心也空落落的。夏侯淵剛才的神情看在他的眼裡,痛在他的心裡。夏侯淵和張郃是劉修的親信,長期以來,他能這麼安穩的做這個北軍中侯,夏侯淵和張郃對他幫助甚大。可是這次出征,夏侯淵與他的分歧也最大,這讓他非常失望。

「先生,夏侯校尉也是一片好心,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劉備見盧植心情不好,輕聲勸道。盧植苦笑一聲,「我豈是介意他的言語,我是擔心他用兵的方法。眼下我軍勢弱,只能以守為主,整軍備戰,鼓起將士們的勇氣,此消彼長,等張角鬆懈,我們才好出擊。他不顧形勢,只想著冒險出擊,勝了固然是好,可是敗了呢?北軍是天子禁軍,也是我們最後的力量,正因為有北軍,大軍才沒有崩潰,一旦北軍戰敗,那將如何收拾?」

劉備本來是支持夏侯淵的,他覺得與其困守於此,不如冒險出擊,可是聽盧植這麼一說,他又覺得盧植更老成穩重,是啊,勝了固然可喜,但終究是小勝而已,敗了卻將無法收拾,利害權衡,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可惜,如果大兄在這裡就好了。」劉備輕聲的嘆了一口氣。

「他來不了。」盧植搖搖頭,「涼州的事,從來就不是一戰兩戰能解決的,他雖然擊敗了羌人的主力,可是羌人的實力還在,他們還會再來的。」盧植皺了皺眉頭,回過頭看著劉備:「玄德,你不覺得羌人這次的戰法有些古怪嗎?」

劉備不解:「請先生指教。」

「羌人向來是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這沒什麼好懷疑的。可是鍾滇有十五萬大軍,是羌人前所未有的聲勢,在榆中城下只戰了一天,雙方陣而後戰,能有多少傷亡?最多萬人,可是鍾滇為什麼就不打了,直接退兵?未敗而退,必有所謀,他莫不是想誘德然去追,或者知道德然軍糧不足,要避其銳氣,待他不戰自退?」

劉備摸著下巴,仔細地回想著邸報上的內容,想了好一會:「好象是有這個可能喲。」

「這麼說來,德然在洮水一戰只是搶了先機而已。」盧植以拳擊掌,忽然慶幸的嘆了一口氣:「要不然的話,這仗戰事又將是曠日持久,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才能完成。」

「不過現在完成了,大兄還是回不來。」劉備有些喪氣地說道:「如果他能回來,那先生這一功可是立定了。」

盧植瞅了他一眼,苦笑著搖搖頭,嘆息一聲:「我豈是在意立功,我只是不想看著百姓受苦啊。書曰:有夏昏德,民墜塗炭。張角嘴上說為天下求太平,可是你看看他做的什麼事。」

劉備不以為然,張角倒是想通過溫和的途徑來,可是那些世家把他排擠走了,他還能怎麼辦?不過這些話他只能藏在心裡,可不敢對盧植說,要不然肯定是一頓訓斥,盧植對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是深惡痛絕。

劉備正在想著怎麼勸解盧植,毛宗快步走了進來,盧植眉毛一挑,沉下臉,剛要斥責他失禮,毛宗急聲道:「先生,德然派人來了。」

盧植臉上的怒氣一現即隱,詫異地問道:「誰?誰來了?」

毛宗急急地停住,剛要說話,又想起盧植的脾氣,連忙拱了拱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回稟先生,德然師兄派了一些部屬來支援先生,人已經到了城外,正在等候先生的命令入城。」

盧植大喜,轉過身,一把抓住毛宗的手臂:「多少人?」

「兩百人。」毛宗被盧植抓得有些疼,卻不敢呲牙咧嘴的叫痛,只好強忍著。「不過都是精銳,翼德率領的二百鐵甲精騎,還有師兄身邊的貼身侍衛王稚王道長。」

盧植開始聽說只有兩百人,不免有些失望,再聽了毛宗的解釋,又有些高興起來。長水營被曹操帶到巴蜀去了,他身邊只有越騎校尉淳于瓊和屯騎校尉張郃兩校的騎兵,加起來不到兩千人,張飛在劉修身邊一直是掌親衛騎的,這兩百鐵甲精騎自然是劉修的親衛騎,戰鬥力至少相當於五百普通騎兵,也算是一個助力。而王稚是天師道的高手,劉修派他來,當然是來保護他的安全,可見劉修對他的一片孝心。

「快,玄德,你去替我迎一下。」盧植高興地說道:「承明,你去請諸將來,我們給他們接個風,順便鼓舞一下士氣。」

劉備和毛宗同聲應諾,快步走了出去。盧植笑了一聲,搖搖頭:「這豎子,書雖讀得不好,卻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

劉備出了營,跳上馬,一路來到城門口,喝令開門。城上的士卒連忙搖動軲轆,放下弔橋,城門口的士卒則抬下門栓,轟隆隆地打開城門,城門大開,兩百騎兵和他們手中的鐵戟一樣筆直的坐在馬背上,排得整整齊齊,戰馬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有如鐵鑄一般。張飛頂盔貫甲,和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將領一起護衛著一個長須飄飄的道長。

「翼德!」劉備舉起手臂,高聲叫道。張飛聽到了他的聲音,輕提戰馬,迎了上來,拱手笑道:「玄德,別來無恙?」

劉備看著精神抖擻的張飛,羨慕不已,他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張飛的手臂,「我先與道長見禮,引你們入城去見先生,然後再敘。」

「正當如此。」張飛笑道。劉備連忙走到王稚的面前,躬身行禮。王稚雖然在劉修身邊不任官職,但是身份超然,從劉修本人開始對他都非常尊敬,劉備更不敢怠慢。他客客氣氣的向王稚行了禮,問了好,這才看向那個年輕將領笑道:「翼德,怎麼也不為我介紹一番,這位是?」

張飛道:「這位是太原郝昭郝伯道,你怎麼忘了?」

劉備聞言大驚,再仔細打量了一眼,失聲笑道:「原來是伯道啊,長高了,也更加威武了,我都不敢認了。」

郝昭笑道:「郝昭見過大人。」

「唉,什麼大人啊,我就是先生身邊一個司馬而已。」劉備一擺手,自我解嘲地笑道:「走吧,請諸位隨我入城。」

張飛欠身施禮,請王稚先行。王稚也不客氣,輕催戰馬,在劉備的引領一起進城。張飛和郝昭並肩而行,身後的兩百精騎兩人一排,魚貫入城。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每個人頭頂戴著牛皮製成的皮弁,身上的鐵甲擦得鋥明瓦亮,雖然是盛夏,身上的紅色戰襖卻一絲不亂,手中鐵戟指天,腰間環刀,背後弓箭,馬鞍上掛著盾牌,穩穩地坐在馬背上,目不斜視,面無笑容。前後一條線,左右馬頭馬尾相對,戰馬蹄聲特特,雖不是整齊的一條聲,可是輕重一致,聽起來悅耳之至。

兩百精騎,硬生生走出了鐵血雄師的氣勢。城牆上的士卒已經看到了他們在城外列陣時的威勢,此時倒也不算太驚訝,可是那些城裡的士卒看到這兩百沉默的精騎卻大為震動,東一群,西一堆的圍觀,眼中既有說不盡的羨慕,又有幾分畏懼,這兩百精騎雖然緩步而行,可是那份氣勢卻讓人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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